——(喵喵)
“我只是恰巧路过,你不必久久不能忘怀,这儿才是我的归宿。”
顾惜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还是墨轩在梦中和他说话。
那从窗户缝隙映射进来的月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从他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那双乌黑的眼睛,好似在痛苦地挣扎什么,布满了血丝,却又悄悄地沉寂。
他本来就是那种皮肤很白的男孩,但总给人的感觉是一种病态的惨白,即便如今已是十七岁,瘦瘦高高的形态在同龄人中倒显得更是瘦小和孤寂。
今晚的月色格外地明亮,可是黑夜还是肆无忌惮的游走,顾惜被这沉重的感觉压的喘不过气来,可是却又逃不开,忘不掉,他一度觉得自己是进入了一个深渊,不入轮回,得不到救赎。
“兮颜,我不是个好人,为什么没人来把我带走,这种活在血色里的日子,我一刻也不想待了。”
顾惜说这话的时候,平静的可怕,同样也没有抬头看我,从他过来找我,就一直低着头,我没有看到他的任何不对劲,却也知道他的反常。他倒也显得平静,我也只能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在我认识他以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如此反常。我暂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来帮他,但我知道,顾惜在很拼命地来寻求救赎,从来没有人怪过他,是他自己过不去,陷入了无边无尽的自责之中,把自己封闭在十三岁流淌的那条河里,外人靠不近, 他亦出不来。
十三岁,什么都好,短暂的暑假,简单的快乐,和最好的朋友满山寻找蒲公英的踪迹,还傻傻的捧着不放手,总以为能够带回家,无一例外的失败,却也乐此不彼,也许,这就是年少的快乐,如此简单,如此纯粹。
意外总在不经意间,它从来都不会提前告知人们,在一瞬间便毁掉了所有的期待。
这天,顾惜和墨轩早早地就去了山上。夏天大人们都忙碌的看不到踪影,收获的季节从来都是这样,他们俩很早就约定好了的,要去看看山谷的河流,因为书上说河里有鱼儿,还有很多没有见过的生物。此前的几年,大人都不许小孩去山底的河边,对孩子各种的告诫,如今长大了,倒是不在意了。
墨轩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对新鲜的事物充满热情和希望,总是奔赴在最前面,顾惜要很费力的奔跑才能追的上他的步伐。
“要是我那时候能够跑在他前面拦住他,又或者是我来奔赴河流,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顾惜设想过无数的可能,这也不过是千万种之中的一种,他不知道在脑海里重演了多少遍那天的场景,在梦里又徘徊了多少次,这场梦魇,早在一些人的脑海里消失,可是之于顾惜,却从没有结束。
顾惜说:“墨轩奔跑的速度就像蒲公英飘扬的速度,轻盈,转瞬即逝。是他说,他想要下去看看,河流很浅,不会没过他的腰,我本来是不信的,可他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我着了魔似的相信了他。”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会,我听到他哽咽的声音,沉重,悔恨……
顾惜本来打算和墨轩一起下水,可是墨轩不让,他拗不过,就只好答应了墨轩,让他有什么不对劲立马就上来。
河流缓缓的流淌着,一切被冲刷的了无痕迹,它是那般清澈透明,却偏偏埋葬了两个少年的希望。不知道墨轩在跳跃而下的时候,是否有过片刻迟疑,他一定也是满怀期待去拥抱河流,去追逐信仰。
困住墨轩的,不是这大山,也不是河流,而是那泥潭,深不见底,河面悄无声息,河水依旧缓缓的流淌,回荡在深谷的,只有那急切,颤抖的呼喊,一个少年撕破了喉咙,也没有任何回响……
顾惜说到这儿,天已经微微亮,我知道他在熬,想要熬到释怀,也在等,等墨轩原谅,我们都在熬,想要熬到故事结束,一切归于平静。
“天堂应该也会有神话和城堡,在那个地方,墨轩一个人得有多孤独啊。”
“不会的,他那么喜欢奔跑,一定还在追寻蒲公英和信仰。”我坚定的说,顾惜也只是沉默了一会,说道:“回吧,天要亮了,该回去了。”
看着他静静的走远,消失在破晓时分,我不禁想,这些年,他是怎么走到现在的,他给自己强加了一条人命,背着走到现在,没人在意他内心有多难熬。
我也只是一个听众,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以何种身份来转述这个故事,我只是心疼,心疼顾惜,他不是坏人,起码在我心里,他很坚强,很善良,他见过死神的双手,还在暗黑的夜里行走。
如果没有那条河,墨轩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漫山的蒲公英,顾惜会不会还是曾经的那个模样,在风中追着蒲公英跑,笑容始终那般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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