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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22岁,这个年纪,真的不小了。我爸在这个年纪已经娶了我妈,我妈肚子里也有了我大哥,我爸已经从一个童工成长为安稳度日的个体户,我妈也从一个富家千金成长为一个家庭妇女和妈妈。
而2018年22岁的我,在干嘛,待嫁闺中。等着被学校派遣到用人单位,从集体宿舍搬出去。
按照我妈的说法,就是:既没地儿去,也没人要。
唯一的资本,就是一脸的胶原蛋白和不怕熬夜的体质,以及一张名校的本科毕业学历。
从小就是别人艳羡的“学霸”,高考前夕心态没有崩,正常发挥文科排名在全省的前三百,填志愿时运气也没有一落千丈,于是在老家的父老乡亲的敲锣打鼓中欢送到了帝都某重点高校。
专业被调剂到本校边缘的某小语种,也是本校唯一的小语种专业,还是某岛国语言,几乎没沾上什么名校光环。
我很崩溃,难道这个向来一腔热血的我,余生就要穿梭于两国之间,乖乖当一个传话筒吗?人工智能已经让机器翻译变得越来越精确,我们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但在”学霸“传统的惯性下,我还是乖乖当了一个学期不逃课、写作业也勤快的好大学生,以为这样就可以不辜负父母的殷殷期待。
临近期末的时候找了一份寒假兼职工作,于是寒假的时候天天顶着帝都二月份郊区惨无人道的冷风坐最早的空无一人的地铁去上班。
半个月时间里,每天叫醒守楼的大妈给我开宿舍大门,在空无一人的地铁站等地铁的时候,在13号线的一路睡过去的时候,我想,这就是“北漂”吧。
可能因为我是大一小女孩吧,领导和同事都对我很好,但是每天的工作都是重复性的,百无聊赖之中,看杂书,写日记,每天都在倒数着结束的日子,好早点结算工资,快点回家找我的小侄子玩耍。
虽然这份兼职为我的寒假社会实践提供了接地气的素材,用上我尽情还原故事细节的能力,很轻易就获了奖。
但是我觉得我再这样“兼职”下去,我的一腔热血就要废了。
我的身体很累,我的心更累。
除此以外,第一个学期的记忆几乎就模糊不清了。
第一个学期的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全班同学一窝蜂地去抢着看那张成绩单,就像小时候眼巴巴地盯着别人手里的蛋糕一样。
那张成绩单为我敲响了警钟。我已经尽可能地尽好学生的本分,上课、写作业都是听话的,但成绩也仅仅中上而已。
后来我都一直好纳闷,为什么“马原”、“毛概”、“近代史”这些灌不进脑子的黑压压的大课,真正的“学霸”总是能得到接近满分的傲人分数。
我终于看到了名校的智商密集程度,我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考试“这项技能中成为一个”稀缺”、”有用”人才。
小学六年,中学六年,我在考试中疲惫,也在考试中绝望,这样的生活,我还要继续下去吗?
于是大一下学期我开始放飞自我了。我听不下去的课就不勉强自己去听了,开启了漫长的逃课生涯。
后来我逃课看杂书,逃课去见朋友,逃课去吃重要的饭,逃课去参加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活动,逃课去运营公众号,逃课去做十余万字的翻译。
总之,逃课去做一切跟这节课无关的事情。
一开始有一丢丢的负罪感,慢慢地就开始麻木了,最后居然获得了一种心灵的解放感。因为我可以想象到自己坐在教室里如坐针毡的样子。
后来听到一位教金融的老师说:“如果这个时间段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可以选择去做这件事,你不后悔就行。”
听到这句话我眼冒金心,十分感动。最起码,他给我了我们“选择”的自由,还有对“时间”的掌控权。
后来学习成绩就一直在中游上下徘徊,我也不大理会了。大一下学期还挂了一门课,因为三番四次错过补考,现在面临“延毕”的结局。周围的人继续深造读名校的、出国的不在少数,我拿到这个结局算是比较悲惨的。
但,天也没有因此塌下来。
说到这里,你可能以为我的四年名校生涯获得的最宝贵的财富,莫非是”逃课“吗……
但是我也因此阴差阳错地开启了最初理想中的”奸商+文艺青年“的旅程。
听说这种轮回有一个名称,叫做——“初心”。
“同学们,你们必须努力寻找自己的声音,因为你越迟开始寻找,找到的可能性就越小。”这是电影《死亡诗社》里的基汀老师说的,我是感同身受的。生活不是电影,但绝对可以比电影、小说精彩。
我可以接受平静的生活,但不能接受平静的绝望。
22岁,会不会太晚了,我真的不知道,以我现在的年龄不可能洞见未来十年、二十年的自己,但是我真的不后悔大学四年这些”空洞“、”忙碌“、”迷茫“、”疲惫“的日子。
别人看剧打游戏的时候,撸串的时候,刷微博追欧巴喷娱乐圈的时候,逛街狂拍美照的时候,寻找长期饭票的时候,上课写作业考证的时候,没人陪我玩的时候,我学会了自己跟自己玩,也就是”独处“的能力。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个高阶的能力。
独处,就是我在四年名校生涯中获得的最宝贵的财富。
人心真的奇怪,人的命运也变幻莫测。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最初内心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的那个方向,尽管我知道那“不现实”,“万一实现不了会不会很打脸”这样的流言碎语,从来就不会因为我内心的转变而远离我。
当初我选择这所学校,因为我相信这所学校能让我获得惊人的财富增长能力,但是后来我依然回到了最初”文艺女青年“的轨道。
我的心思太杂乱了,以至于我根本不可能乖乖地坐在课堂里听完每一句话、记下工整的笔记。
我想写作,想学习音乐和美术,还想把图书馆的书啃下一大半,还想四处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而不是每天一样的面孔和风景。
我内心深深地知道,我想看到的世界不应该是眼前这个样子的,这么封闭、晦暗、了无生气,说同样的话,做重复的动作,按照指示行事。说白了,跟高中有什么区别?
当我把这些理论、数据、图表都植入到脑子里,就能为我今后迈出校门、面对这个纷繁复杂的现实世界补足底气吗?
可是这些课,都是别人早就排好的呀。
在《青年艺术家的肖像》一书中,主人公斯蒂芬·迪达勒斯就19世纪末期的爱尔兰成长环境说道:“当一个人的灵魂诞生在这个国家时,有一张大网把它罩住,防止它飞翔。你们给我谈论民族性、语言和宗教。但是我想冲出这些牢笼。”
既然不经审视的人生是不值得一过的,那么这个循环,一开始就是一个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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