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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9年，实用科技飞速发展，实现了人脑互联技术，两个人的大脑可以互相连接，意识互通，对方的所见所闻所想都会传到自己脑海，有专家称，这将使得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变得更加高效便捷，社会将会朝着更加令人向往的方向发展……
一
“你愿意嫁给我么，菱？”手里的戒指闪烁着光芒，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菱望着我，没有说话——我承认，那几秒钟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时光。
然后她终于笑了，她轻轻凑近我的耳边，说，“我愿意。”
我与菱的婚礼如期举行，我们邀请了我们的朋友来参加婚礼。
司仪询问我们是否考虑好了决定与对方大脑互联。如今，交换钻石戒指的习惯已经成为了历史，没有人再玩那种空口无凭的“我愿意”游戏了。
因为一旦大脑互联，对方便能进入你的意识脑海，你们之间就不再会有秘密可言，这也间接导致了如今的离婚率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你想知道为什么还是会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愿意选择结婚，并且大脑互联吗？那是因为你永远无法体会，你所爱的人能和你心心相印，分享记忆，感同身受，是一件多棒的事情，哪怕那只是暂时的。
“是的。”我们异口同声，看着对方的眼睛，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婚礼结束，我的朋友唐洋笑着说道：“我敢打赌你们的婚姻维持不了一年。”
“你根本不懂爱情。”
“你根本不懂脑联。”
新婚的日子过得犹如天堂，每当我们连接的时候，便是真实情况的心有灵犀，不需言语，我们都能知道对方的心中所想。
不过好景不长，我被公司派往别的城市工作，我和菱不得不面临长时间的分离，彼此相隔一整个大陆。
分别前的机场，我抱着菱的身体久久不愿松开。
“没事儿的，不是有全息视频通话么，而且我们还可以时常脑联，我们比一百年前异地相恋之人轻松到哪去了，不是么？”
随着登机的提示音想起，我终于松开了手，登上了去往远处的飞机。
二
在分公司的生活极不适应，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生活过得极为沉闷。上下班的电车里，所有人都不言语，默默地注视着前方，注视着戴在眼睛里的透明电子屏幕，时而冒出淡淡的蓝色亮光。每当这时，我总会想象以前的人们会怎么生活，陌生的人会不会互相寒暄，谈天说地。
我寂寞得像一只影子，如影随形的，才是我的肉体。于是，没当我不在工作的时刻，我都会不由自主地与菱连接，走进她的意识里。我想感知到她在做什么，她看到了什么，她感受到了什么。
一阵微风吹动了她的头发；一滴雨水掉在了她的皮肤上；吃了一口很香的煎饼；与朋友愉快地聊天、喝下午茶；她对老板生气了；她也在想我了……
她的分分秒秒喜怒哀乐都在我的脑海里，或者这样说，我存在于她分分秒秒的喜怒哀乐里，这成了我逃脱令人窒息的孤独感的精神寄托。
这样过了很久，菱终于受不了了，我们互通了电话。
“你每天都这样无所事事吗？”菱问我。
“不是的，我……”
“你知道这种感受吗？你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我的意识里，这种时时刻刻被监视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对不起，菱，我，我只是太想你了”
“我知道，我也很想你，可这不代表你能时刻入侵我的生活……”
一番争吵过后，菱和我约定每周只能大脑互联一次，其余时间都不能打扰彼此的私人生活。我以为这会是件好事，我们会互相冷静下来，可我低估了我的孤独和对菱的思念。
没了脑联的精神寄托，我时时刻刻都忍受着思念的折磨，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就像是被浸入水中，感受这大脑的逐渐缺氧，逐渐窒息，直至快要昏迷过去。
我不相信我是如菱所说的，我真的病了，得去看心理医生。我觉得这是我太爱她的缘故，以至于没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难以忍受。
三
终于在某一天的夜晚，我忍受不了孤独的折磨，悄悄地进入了菱的意识，我迫切地想知道她在干什么，有没有也在想我。
可是发生的事令我瞬间失去了理智，她的意识里竟然有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比我年轻很多，他正纠缠着她，吻她，强行抱着她，脱去她的衣服，而菱并没有反抗，她只是……半推半就，眼神中带着爱怜之意，望着他，迁就着他的情欲。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乔与那个人拥抱缠绵，彼此身体纠缠，如此自然，浑然一体，如此投入，和我与她的一模一样！
我头痛欲裂，一种如切割玻璃般的刺耳声音在脑海中想起，再次看时，他瞬间消失不见，而我整个人被什么力量猛踢了出来，退出了菱的意识。
“他是谁！”在与菱的全息电话接通后，我冲她吼到。
“你怎么了？”菱不解到。
“你知道我在说谁！你刚刚在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没有干什么，我只是在想念你，想念和你温存的时候……”
“别逼我对你发怒，互联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告诉我他是谁！”
“我已经说过了，没有谁，没有任何人，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
一连好几天，我们都切断了联系，我几乎没法想象这是真的。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噩耗，我心都碎了，我真的不敢相信，我这么爱菱，她怎么忍心背叛我。
我只收到过菱的一个消息，我盯着她的信息，呆坐在办公桌前。
“我们都冷静冷静吧。我不想解释什么，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为你自己好。”
两周过去了，对菱的思念已经盖过了对她的责备，我心里已经原谅她了，我宁愿相信这是我的过错。
终于，我忍不住再一次连接了菱的意识。
还是那个人，菱温柔地抱着她，抱得那么紧，就在我们卧室的床上，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她静静地，紧紧抱着他，并说着“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四
从没有想到我们会输得这么快，还没到半年的时间，我们便走到了尽头，在无数次的争吵过后，事到如今，菱究竟有没有出轨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向公司请了假，飞回了我以前工作的所在地。离婚文件早已准备好了，今天只是要与律师一起去找菱签字，静静地在律师的陪同下签署离婚文件，从此切断再感知彼此的可能性。
我心里出奇的平静，吃完早餐，时间还早，走上街头，我感到久已陌生的悠闲。朝霞点燃了东方的天空，红日初升，就像一百年前一样。
街上的行人不多，只有时而几个四处行走的清洁机器人，碰到同类，互相问好。“早上好，H1572号。”“早安，H1423号。”
在门口见到了菱。她显得气色不错，甚至朝我微微一笑。那个若隐若现的笑容，像极了我初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内心涌起一阵阵感伤。不得不承认，她的笑容是我见过的最美自然的东西。
那一年我二十五岁，二十五年来我所做的一切选择都和大多数人没有区别，唯独选择结婚这件事显得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我以为我们会是个例外。
出来的台阶上，风很大，菱额前的发丝被吹的很乱，一想到这个世界上那个你曾经交付了全部记忆和感受，曾经最懂你，最了解你的人，再也没有了，我便难过得如同被雨水淋透了全身。
而这种感受，她也不会再感同身受了。
“你需要治疗，答应我……你需要治好你心里那个另一个人。你知道的，你自己就是那个人。我知道多重人格障碍的处境很难，但你可以好起来的，我相信你。”
她走了，注视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远处有一群人正在游行，高举着“反脑联，还我隐私”的横幅，机器警察维持着秩序。
我坐在台阶上，头顶的飞天列车飞驰而过，留下一道道的阴影。我想着，一百年前的今天，没有脑联的婚姻，一定会特别幸福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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