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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探清水河〖 第三探 时间的针脚(现实向) 〗 *(第三章试发)

三探清水河〖 第三探 时间的针脚(现实向) 〗 *(第三章试发)

作者: 一一是二 | 来源:发表于2018-12-24 14:01 被阅读23次

〖 三 張雲雷 〗

2015年。

曾经令万千少女挂在心尖的逍遥哥哥再度以《琅琊榜》中一个角色刷爆众多观众的社交网络;伴随了无数九零后青春的Jay-Chou终于在自己人生的三十六岁结婚生子。

华语乐坛失去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女歌手;《康熙来了》宣告停播,十二年的习惯与欢笑谢幕。

药学家屠呦呦凭借发现治疗疟疾的青蒿素获得诺奖;巴赫在马来西亚吉隆坡宣布中国北京成功申办2022年冬奥会。

“哎呦头型变了啊辫儿哥!”

张云雷在见到今天第五个一进后台就对自己这样说的人之后,终于憋不住一秒破功。

“我说你们烦不烦啊不就是换了个发型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啊?”

“嘿嘿,自个儿不知道为什么吧。”郭奇林正瘫在沙发上剥着手里一个橘子,也不抬眼看他,嘴角止不住地乐:

“要怪就怪你之前的发型太犀利了,冷不丁换一这么素的,颇有点儿旧社会窑姐从了良的感觉啊。”

郭奇林在经历了一个痛苦不堪的青春期之后,终于成功瘦身,完美错开亲爹基因的优秀五官底子也开始显山露水,和他老舅一样把之前乱七八糟的发色染回了原始的纯黑,额头前耷拉着一排顺毛,看着清爽又秀气。

“去,这孩子说什么呢,大林,别老和你内些师兄学这些不干不净的话,才多大的人,不像话。”

杨九郎在一边站着靠沙发喝水,动作倏地停住,转头皱着眉笑着数落了一句。

“切,翔子哥,你根本就是看自家主子说不过我着急了吧。”郭奇林没心没肺地咧着嘴,抬手不忘扔给杨九郎一个橘子。

要说德云社这些个师兄们,郭奇林除了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陶阳跟他老舅最亲,下一个能排上位的一定就是杨九郎。郭奇林和杨九郎的相处模式是带着点小孩儿对成熟大人的崇拜心理的。和他老舅那活祖宗一般任性的性格不一样,杨九郎平日里嘴贫幽默讨人喜欢,关键时候又挺靠得住令人心安,用他爹的话来形容就是精明也老实,所以有时有些事郭奇林比起张云雷甚至更愿意说给杨九郎听。

“yiao,怎么着你有意见?那是我的捧哏我的人不向着我还能向着你?”

得到九郎点头肯定的张云雷下巴一昂,神气十足,活像只争得了主人欢心的大型猫科动物。

“呸,一对狗男男。”郭奇林翻个白眼站了起来,“我找老阎对活儿去,不和你们扯淡了——哦我说错了别打!”

说着认了怂,揉着因为说粗口被张云雷打了的脑袋,心有不甘地出了后台。

“大林是孩子你也是么?”杨九郎在一边看着俩人的打闹觉得好笑,直摇头。

哦,你还真别说,他角儿剪了头发以后确实更稚嫩地像个孩子了。

“磊磊,听大林说今天师父找了你一趟,怎么了,是不是又挨训了?”

张云雷顿了一下,说没事,只是了解一下咱俩最近搭的还成不成。

杨九郎看得出来事情没这么简单,毕竟他角儿是个不太会说谎的人;但张云雷不想说,他也就有那份不追问的自觉。

晚上七点半,园子关了门。张云雷上了地铁4号线。那节车厢明明还有几个座位,可他却不予理会,寻了一根扶手把整个身子的重量依靠在上面,怔怔地回想着今天师父的话。

原话他已经记不太起来了,大体意思是,现在心仪的搭档已经找到了,相当于是定了下来,下一步就该好好琢磨一下自己适合的路线了。

自打开始走说相声这条路时,张云雷从未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过。他年少跟着师父唱太平歌词,后来倒仓不再唱了,等嗓子恢复了又回到旧时舞台,本以为自己会继续唱曲儿,可师父却对他说,这样不行了,这个年头单纯靠唱已经没法养活自己了,从今往后你得说相声。

他那时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儿。学相声再苦,还能苦过小时候练童子功?可真正走上了这条路才发现,麻烦的事情压根不在从头学起,而在于除了学艺,还需要考虑某些极为繁琐的规划性问题,适应一些不可避免的商业化模式,这些都是他最不擅于应付的东西。

“你得懂得利用自己身上的一些优势和特点,让观众能记住你,对你有眼缘。投机取巧对你没什么坏处,最起码得先红起来,才有选择做真正想做事儿的权利。”

“过去一年,你也积累了一部分观众,这是好事儿。然后呢?是不是就该好好琢磨一下,你的观众基础在哪里,以及她们想看的到底是什么。”

“别闭门造车,回去多刷刷微博什么的,留心观众的需求。”

……

还是暂时不去麻烦九郎。他平时替自己操心的事已经够多的了。

张云雷想着,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按在输入栏上却迟迟打不出字,茫然之中随便打进了自己和九郎的名字,按下回车。

前几条都是一些粉丝录的现场视频和抓拍图,张云雷漫无目的地向下刷着,突然有一条配了动图的微博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他们上个月说学哑语的那场。小哑巴认出了老相识,高兴地跳起来往对方怀里钻。

画面中的九郎在自己挂到他身上的时候紧紧地把双臂往回收了一下,然后从腰上滑到了腿根往起一提,上身向后仰,成了一个类似于托着小孩的姿势,腾出来的右手还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看起来很温馨,也很……

暧昧。

张云雷被这个突然浮现在脑海当中的词吓了一跳。

他平时演出的时候很投入,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节。打开微博下面的评论,居然有好几百条,张云雷捡了几条点赞数高的看。

“啊俩人是不是也太般配了啊!”

“快告诉我他俩是不是每场都这样粉红,我要去看!”

 “在一起在一起!”

……

张云雷拿着手机彻底懵住了,面前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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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留意到了那张动图,张云雷开始悄悄用小号在微博上有目的地浏览一些关于他俩一起的内容,发现总是有许多人愿意将他俩凑在一块儿,甚至有些还开始写起了小说,张云雷鼓足了勇气第一次打开了一篇,看到三分之一就羞红了脸急匆匆地关掉,平复了很久的情绪,不敢再回想那些简直足以以假乱真的生活细节。

张云雷其实并不太明白粉丝们为什么会执着于把两个大男人凑成一对CP这种事。他并不歧视同性恋,觉得这不过是个人的选择与生活方式;但如果主角变成了他和另一个男人,张云雷心里还是会略微有些不舒服的,至少他之前这样以为。

不过,现在对象是杨九郎,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丝丝的抵触心理。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太熟了吧,熟到被开这种程度的玩笑也不会觉得过分。张云雷这么想着,立起了风衣领子,加快脚步走进了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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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他俩说得最多的就是学哑语,主意是杨九郎提的,说是这样更能锻炼俩人的表现能力和控场能力。

“这留波浪头的啊,是我妹妹,对……”

张云雷点点头,忍住不笑场,按照排练无数次的反应,抬手就是一个枪毙自己的动作,台下的观众已经开始笑包袱了。张云雷等着那人过来捂自己的嘴,结果杨九郎突然猝不及防拽着他的胳膊弯将他整个身子拉进了自己怀里,凑上前来在他右肩上亲了一下。

张云雷大脑彻底宕机了,等杨九郎抬起头以后和他对视,眼神闪烁而慌乱。

两人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可以打在对方鼻尖。

——怎么和排练好的不一样?

张云雷觉得自己脸腾地一下红了。

下面的观众却突然沸腾了起来,纷纷开始起哄,好几个女生还发出了尖叫,快门声一下子变密,直到张云雷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那人松开。

杨九郎依然面不改色地接着下面的词儿,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张云雷定了定神,也跟着继续往下说。只是直到下场时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却。

这个月往后的几场,张云雷试着在台上抛了一些暧昧的包袱,台下不出意外地反响非常好,气氛比俩人之前活络了许多。杨九郎一开始似乎对张云雷在台上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疑惑,但看到效果不错,也就从善如流地接了起来。

“翔子,今天下班了来我家一趟吧,我有事儿和你商量。”

下了台在休息室换衣服的时候,张云雷一边脱大褂一边对身边的九郎说到。

张云雷的家。

浴室长期摆着另外一套洗漱用品,衣柜里挂着一套多余的睡衣。

那身睡衣现在正穿在杨九郎的身上。张云雷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盘着腿坐在床上,面前摆着手机。

“翔子,上次师父找我谈话其实还说了别的,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想自己先好好考虑考虑。”

“师父说咱俩应该琢磨适合自己的路线。这段日子我在台上做的改变你应该也能看到,没办法,那群姑娘就比较吃那一套,所以要不咱俩以后就那样说……”

“我不同意。”

……

张云雷惊愕地抬头,发现杨九郎拧着眉头,一把撩起睡袍下摆的动作跟在台上如出一辙,坐在他面前无比认真地与他对视。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别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磊磊,都说了有我呢,你这么急功近利干什么?”

“踏踏实实地说相声不好么?你觉得靠卖腐这条路能走多远?”

“你知道但凡人家给你定了型,想要再转型有多困难么?”

“还是说,你挺喜欢走这种又风骚又浮夸的风格?”

“杨淏翔!”

张云雷再也听不下去了,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是真不明白我怎么想的还是假不明白?”

“……我懂了,你嫌弃我?你嫌在台上这样恶心?”

“行,行,您也甭嫌弃,就算我好心当作驴肝肺,以后谁再提这码事谁孙子!”

杨九郎看着他不作声。过一会儿,起身走出了卧室,几分钟后,防盗门喀啦一声响了,又被轻轻地带上。

张云雷脱了力般地倒在床上。鼻子突然有些酸,他偏了偏头,用枕头挡住了脸。

他何尝不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这要是搁在以前,这种弯弯绕绕的心思他根本不屑于有。

——可他还不是为了他们两个人考虑么?

张云雷并不是一个把名气和金钱看得很重的人,现在的生活状态和红了以后的生活状态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如果可以,他倒宁愿永远不去触碰那些摄像机和镁光灯,每天朝九晚五地去小园子,一周说上一场,说完之后给懂行的观众唱一段自己新研究的曲子和戏,身边有疼自己的师父和姐姐,有大林,有九郎这个好兄弟。现世安稳,一辈子都足矣。

可是,他不确定,九郎是不是和他一样,也不看重这些。

九郎那么热爱相声的一个人,宁可半路出家也要说相声,为了这个梦想放弃了那么多。他张云雷出息不大没有野心,不代表也要叫九郎收起自己的野心吧。

那么好的九郎,可不能让他耽误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克服了重重挣扎和矛盾,做出了牺牲与妥协,却是在对方那自降身价,人家压根瞧不上这份苦心。

张云雷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憋闷,辗转反侧,整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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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伊始,北京在一场连下三天的瓢泼大雨过后迎来了初夏的第一缕热潮。

张云雷他们的常驻演出场地从天桥剧院搬到了三庆园。新园子的后台很大,休息室的数量也比在天桥多了一倍不止,可一群爱热闹的大小伙子还是总爱往一处凑,过去怎么掀翻天桥剧院的屋顶如今就怎么掀三庆园的。

“我说,你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再迟钝的人,这些日子也能感受到张云雷和杨九郎之间诡异僵化的气氛,只是大家都不好问出口。郭奇林年龄还小也最沉不住气,抑制不住旺盛的好奇心,这边张云雷刚下了台就把他拉到一边,非得打破砂锅一探究竟。

“家住大海旁边儿?管的这么宽。”张云雷眼皮一掀,没好气地在沙发上找个地儿坐下,打开扇子扇着风,只是莫名凌厉的手劲透露了他此时此刻恶劣的心情。

“好心关心你还不给好脸色,也就翔子哥能受得了你。”郭奇林撇了撇嘴,又凑过来一脸神秘兮兮的神色,“关键是你俩这相处模式也太可怕了,台上腻歪得恨不得众目睽睽下入洞房,一下台就冷着脸跟有杀父之仇似的,川剧变脸也没你们这样的啊。”

“靠,郭大林你丫的嘴上积点德!”

“呦呦呦,消消气儿,生气对胎儿不好。”

张云雷被自家外甥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缓过一口气,他恨恨地接过那人手里的茶水,又悻悻地低下头,说话语气带着点不自主的纠结与委屈:

“这次完了。说不定我俩得裂穴了……”

“啊?没那么严重吧?”郭奇林吓了一跳。“你怎么招他了?”

“你哪只眼睛判断出来是我招的他?”张云雷突然炸了毛,像个怨妇上了身似的来了劲儿,把事情从头到尾给郭奇林说道了一遍。

“我觉得翔子哥不是那种人。”自家外甥在听完事情来龙去脉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你去找他一趟,你俩坐下来好好谈谈吧,老这样也不叫事儿啊。”

“凭什么我去找他?要找也是他来找我赔礼道歉吧?”

“张云雷,你这叫矫情知道吗?”

“郭小黑胖子,你这叫没大没小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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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的星期六正好是郭奇林的生日,素日里关系亲近的那些师兄弟攒了个局,放了话今儿个谁要是不喝到桌子底下去谁下一场就拿桃儿师父砸满十个挂。

张云雷心里郁结未消,杨九郎却坐在另一张桌子那边,他想找人说话又拉不下脸来,只得一边灌酒一边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敢问这世界上还有比一股脑儿放五百只鸭子下水还闹腾的场面么?

——一群说相声的喝了酒。

张云雷已经略微有些醉意,被吵得头疼,想着端起酒杯把剩的底儿喝了,拿了外套先撤。

可这边他刚拿起杯子,就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顺着杯口压了下去,隔断在他的嘴唇和杯子中间。

张云雷没有抬头,却知道是谁。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径自出了门。张云雷心里莫名有些发虚,坐在原地定了定神,随后起身跟着离开了包厢。

出了酒店的旋转门走到大街上,他看见杨九郎手插着兜在路边街灯下等着,眼睛也许看着这边,也许并没有。没办法,一个眼睛太小另一个也没带眼镜。

张云雷慢慢地走了过去。一直到了离九郎几步远的距离,他才看清那人手里还提着东西,再细细瞅一眼,是一杯打包好的酸梅汤。

张云雷胸口涌起一阵酸涩,想脱口而出叫那人别生气了,可嗓子却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杨九郎却突然笑了,对上张云雷发红的眼眶,把酸梅汤塞到了他手里,然后拍拍他的肩膀。

甭说了。我都明白。

酒精和夜晚混合的作用大概会使人变得感性。张云雷察觉到眼角一阵潮湿,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轻轻把额头抵在杨九郎的肩上。

“呦,什么情况啊,小张老师跟谁撒娇呢?”杨九郎又恢复了插科打诨的模式。

“……闭嘴别动,我靠一会儿。”

“得嘞,遵命。”

宣泄完情绪,张云雷被杨九郎拉上了一辆出租车。他问对方去哪儿,杨九郎回答了简单俩字,回家。

出租车七拐八拐,约莫八九分钟后,俩人在海淀区一个年代久远的家属楼下了车。

“哎?这不是你家吧?”张云雷很疑惑,杨九郎家他是去过的,明显不是这里。

“我自己住的那个房子太远了,这儿是我爸妈家。正好我也挺久没回来看看了,顺便。”

张云雷惊呆了,心说完蛋加个卧槽:

“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不是,我没准备好啊!不对,我不能空着手吧?也不对,我我我喝了酒啊,怎么能这样和你爸妈见面?这不合适啊!杨淏翔你是要害死我吧?”

“不是,角儿,我又不是领女朋友回来见家长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杨九郎看着这人瞪着眼睛惊慌失措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你放心吧,我爸妈人都挺热情挺平易近人的,用不着特别拘束。”

最后,杨九郎还是没能拗过张云雷,陪着去小区外面的超市提了一箱特仑苏和一个果篮,一起拎了上去,杨九郎敲了几声门。

开门的是九郎的母亲,一看见儿子立刻笑开了,上前一巴掌拍在他后脖颈上:

“臭小子,可有日子没回家了!怎么这大晚上想着回来看看了?”

张云雷跟着九郎进了屋,那人把他拉到母亲跟前,声音洪亮地冲人介绍:

“妈,这张磊,我朋友,也是我现在的搭档。磊磊,这是我妈。”

“阿姨好。”张云雷有些不好意思,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冲九郎妈妈腼腆地笑了笑。

“小张啊!哎呦,总听我们家翔子提起你,快坐下快坐下!哎呀这孩子长得可太俊了!”杨妈妈一看见张云雷就喜欢的不行,急忙招呼着他坐下,又问他想吃点什么喜欢喝什么茶。

“就煮点姜茶吧,我俩刚刚喝了点酒,醒一醒。我爸呢?”

“你爸跟你二伯伯爬山去了,走三天了已经。等着啊,我泡茶去。”

“妈,顺便煮两碗小馄饨吧,晚上都没怎么吃好,饿着呢。”

“啧啧啧,就说你们这年轻人不好好吃饭吧,只知道喝酒挥霍身体,肝喝出毛病还得让家里老人操心……”杨妈妈絮絮叨叨地进了厨房忙活了起来。

“做好了送到我房间呗,您早点睡去吧!”

杨九郎瘫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脖子,冲张云雷咧了咧嘴:

“走,带你参观参观我的房间!”

俩人进了屋,杨九郎仰倒在床上,伸出手拍了拍床边:

“坐吧,随便坐甭客气。”

“我妈就是这么个人,有时候热情得过了分,多担待。”

“哪里的话。阿姨挺好的。”

张云雷一边坐下一边四处环顾屋子里的摆设。

“实话告诉你,我妈对我都没阿姨这么亲。”

“真的?”

“当然了。你也不想想我几岁就出来跟着师父学艺,从小到大和他们相处拢共五六年都到不了,还怎么亲?”

没过十分钟,房间的门开了,杨妈妈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来,馄饨做好了。姜茶也好了。趁热吃,吃完早点睡吧,柜子里正好有两床被子。”

“谢谢阿姨。”

送走了杨妈妈,杨九郎拿起一碗递给了张云雷,自己却没有动筷子,看似并不是很饿。

“赶紧吃吧,一晚上净看见你在那给自己灌酒了。”

“……我还以为是你饿了呢。”

张云雷一愣,顺势接了下来,闻了闻,还挺香的,这才发觉自己确实已经饥肠辘辘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胃部被暖流充盈的感觉一下子填满了这些天心里所有空落落的地方。他吹着气儿,小口小口地咬着馄饨。

 “角儿。”

张云雷应声抬起头,一只手拿着勺子一只手端着碗,嘴里还咬着一个没来得及吞下去的小馄饨,两只眼睛愣愣地看着杨九郎,一副被冷不丁叫到名字状况外的模样。

九郎的目光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变得十分柔软。他伸手取了一边的抽纸给那人擦了擦嘴角的汤渍。

这个动作在朋友之间其实并不正常,可许是当下的气氛太温暖了,二人谁也没发觉不对,就让它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我想给你道个歉。”

“你的想法我明白。我知道你是在替我考虑。”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

“我就是替你不值。”

“我们角儿业务水平这么好,干嘛非得用那种方式博人眼球?对你影响也不好啊。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说过我要捧着你,也说过要让你自己拿主意,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陪着你,就按你说的来。”

张云雷听完了这番掏心掏肺的话,感动的同时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两个人都在心里悄悄地替对方做着打算,结果反倒正因这样才出现了分歧。这样想着忍不住扑哧一乐,继续埋头吃起了馄饨,含糊不清地说:

“行了知道了,原谅你了。”

“哎,就知道我角儿最宽宏大量了。”

“没完呢,给我买一个月炸糕。”

“甭说一个月了,一辈子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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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九郎卧室的阳台是露天的,地方意外地还挺大,上面放了一个特别大的木质躺椅,俩人并肩躺下都够了。吃完了馄饨,俩人都不困,便坐在躺椅上聊天儿纳凉。

“哎,翔子你说,那些小姑娘眼里的CP,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啊?”

俩人心里芥蒂解除了,这种话都拿到台面上堂而皇之地讨论了起来。

“你不是谈过恋爱么?就你和江芸的日常内样儿啊。”

“嘿你戳人肺管子是不是,早分手啦。那是失败的经历,不算数。”

“还不算数,感情一唱《心云》就鼻涕眼泪糊一脸的人不是张老师您?”

“那有什么办法,我又没经验。”许是因为喝了酒,张云雷说话老老实实的,也不抬杠。

“我现在偶尔想想,甚至都不能确定当时内到底是不是爱了。”

说罢,突然转过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语气轻快:

“唉,哥哥,要不,你教教我呀。”

“教你?怎么教?”

张云雷把下巴拄在膝盖上,双臂圈着膝盖思忖了一会儿,突然侧过身来拍拍杨九郎的肩膀,在那人转过头来之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

杨九郎愣住了。

“……我说磊磊,我没会错意吧?”

“没啊,就是让你亲我一下啊。”

“别介,咱俩又不是真一对儿,用不着这么货真价实吧?”

“嘿,闹了半天你还是嫌弃我怎么的?咱俩往后可是要组CP的人,不得交流一下感情么。”

“不是,我哪能嫌弃您,您不嫌弃我就行。”说完又犹豫了一下。

“真来啊?”

“是不是大老爷们儿?亲一下又不掉块肉怎么这么墨迹呢?”

“哎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等着啊,我有办法。”

张云雷说着站起来踏踏踏地小跑着进了卧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的枕巾,坐到躺椅上,麻利儿利索地把眼睛遮了起来只留了个鼻子嘴,在脑袋后打了个结,业务水平相当熟练,就跟要开始在台上说黄鹤楼似的。

“你看,我看不见啦,看不见的就不做数。”

“……角儿,有句成语叫掩耳盗铃,不知道你二年级退学之前来没来得及学。”

夏夜,潮湿而闷热的空气流通在阳台,老式家属楼褐色的墙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剥落了不知多少层,上面攀附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

张云雷陷入了自己亲自布置好的一片黑暗中。感官因着视线的缺失而变得异常敏锐,他发觉自己能够听到许多往常无法感知到的细微动静。

几个呼吸替换的工夫,唇上被轻轻压下一个干燥的温度。

那片温度先是小心翼翼地附在了张云雷的唇角,反复地摩娑,像是一只懒惰的猫在午后晒太阳时用头顶一下下蹭着一颗毛线球。

这比喻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他不能确定九郎会不会直接跳起来一巴掌把他嘑死了。

就这样厮磨了一会儿,张云雷听见那人溢出的鼻息略微重了一下,随后给二人唇齿间留了点距离,紧接着嘴上传来被牙齿啃噬的触觉。

这人似乎是对他的下唇有着执着的偏好,轻轻地扯着略微有些丰厚的唇肉,直至张云雷下排的齿列都露了多半出来。

——蝉在叫,声音时而模糊时而真切。

是天儿太热了吧?张云雷觉得鼻腔有一点点窒住。

嘴上的触感突然消失了。耳边凑来滚烫的呼吸与哑着嗓子低沉的两个字:

张嘴。”

那过于灼人的热气激得张云雷下意识往回缩了缩脖子,可嘴上的动作却跟条件反射似的听从了那人的指令。

下巴上传来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及时阻拦了他想缩回去的动作,也让气氛由方才的散漫惬意变得意外局促起来。

——蝉的声音更大了。

完全张开不设防的牙关方便了那人唇舌的强势侵入,舌尖相抵的那一刻仿佛触动了一个蛰伏许久的开关,入侵者几乎是在刹那间变得急切起来,那灵活温热的一处用力搅动似乎是在他的心尖上捣乱,直至天翻地覆。那人右手的虎口卡在张云雷尖瘦的下巴上,正好形成一个完全托起钳制的姿势。

停。

停下。

这样不对——

被吻得神志不清的人伸出手慌乱地抵在对方肩上,却在下一秒被从腰上拉近收紧,挣脱不开。

厚实的舌头强势的动作简直能够吸走他的灵魂,顺着那条小舌生长的方向舔舐搅动,还卷出他的舌头往自己口中带,出入之间带起粘腻的水声,直白得令人直想起另一种令人羞赧的生理行为。

张云雷的泪腺濒临崩溃,他开始无比懊恼自责刚刚的提议,也着实想不通,不过是一个吻,为什么杨九郎可以把它变得这样情 色不堪?

突然,那东西不再在张云雷的嘴里兴风作浪,而是顺着下唇游移到下巴,脖颈,最后停在了锁骨上。那条环在腰上的胳膊已不能收得更紧,张云雷意识的最后一根弦在腿碰到一个有些发 硬的部位之后彻底崩断了,大脑一片空白。

——蝉鸣声震耳欲聋,似乎是早已感知到有大风将至。

 一阵和缓却有力的凉风吹过,撩起了张云雷衬衣的一角,吹走了令人焦灼的热潮。

阳台对面那一排黄槲树茂盛的叶子被吹得哗哗作响,风势过后,树下一片狼藉。

张云雷几乎在腰被松开之后的第0.01秒选择落荒而逃。跑进卫生间,他掀下那条覆在眼睛上的枕巾,视觉神经一直被压着所以眼前有点模糊。待视网膜完全适应了光线,他瞅见镜子里几欲滴血的面颊与唇色,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坐在马桶盖上平复了半天情绪,也不敢出去面对外面的杨九郎。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外传来了脚步声,停在门口,有人叩了叩门:

“我说张老师,你不是打算今儿晚上就睡卫生间了吧?”

“杨九郎,我后悔了。”张云雷双手掩面把嘴压到变形,含糊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去,懊恼情绪一览无余。

“别介,您刚刚不是遮着么,看不见就不算数。下次演出就让你学小瞎子,你看行不?”

“噗——我学得可没您这长得自然。”

张云雷被这话逗得笑出了声,门外的人也跟着乐了。

半夜十二点多,俩人隔着杨九郎父母家卫生间的一层门板,笑得活像两个三百多斤的二傻子。

第二天,俩人拗不过杨妈妈的极力挽留,在家吃了早饭才走。杨妈妈拽着儿子的胳膊嘱咐了半天,又拉着张云雷的手说到:

“孩子,以后一定一定得常来啊。我们家翔子别看喜欢交际朋友也多,可除非是特别信任的人,他才会往这边的家里带,这么些年,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了。”

“哎,知道了阿姨。”张云雷看了看杨九郎,发现这人少见地面色有点不自然,眼神瞥向一边,居然有点害羞了。

张云雷心里泛起一阵温暖,咧开嘴笑了,对杨妈妈道了声再见保重,和那人肩并肩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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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一种一维的东西,不同于简单的重复与循环,而是螺旋式地前进。

杨九郎闲下来的时候喜欢跟个遛鸟大爷似的背着手在后台溜达,他随手拿起书柜上一本古籍,随便翻开两页,发现有一段加了粗体引用。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他心血来潮招呼着郭奇林过来猜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少班主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句 “死去的人啊好像我的丈夫,白天黑夜咋看咋像”,那边抿着茶的阎鹤祥直接一口喷了出来几乎快咳得背过气儿去,一半笑的一半呛的。

杨九郎掩着嘴乐,上前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大林这文化水平,你这太子爷伴读还差点意思啊。”

被人戳了痛处的郭奇林红着脸和杨九郎绊了几句嘴,气不过地拉着阎鹤祥非得跳着脚让对方往后给他恶补古文,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搭档其实是个北工大毕业学工科的。

这边闹腾够了,他回到一边沙发上安安静静坐着的张云雷身边。

张云雷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封信,全是粉丝寄来的。还别说,自从他俩在台上开始走暧昧路线,涨粉的速度确实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园子里也终于开始有了专门来看他们两个的观众。

张云雷手里捧着一封信,正特别细致专注地读着。

“磊磊,这封信怎么看了这么长时间啊?”

杨九郎从张云雷手里拿过信纸来仔细端详,那信纸又皱又旧还有些泛黄,居然还是十几年前那种绿色方格的样式,似乎是被塞在柜子里好几十年复又被拿了出来重见天日,写上了文字。纸上面的字迹不难看出是用钢笔写的,蓝墨水勾勒的每一笔一划都洇出了框。

“翔子,这封信挺有意思的……这是一位姓孙的老婆婆写给我的,上面好像写了一个故事,我还没看完,不过好像她也没写完,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

杨九郎眯起小眼睛,大致浏览了一下信开头的内容:

“小张老师:

展信好。我姓孙,叫孙文茵,是一个已经七十三岁的老太太。我很喜欢戏剧,很欣赏你的相声,也觉得你唱曲儿非常的好听,总是想去亲自听一听,可惜我已经太老啦,坐在轮椅上,腿脚也不便,每回都是叫我隔壁的年轻人去园子里替我录下来,回来我再放着听。

我写这封信给你,没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也许是因为我这老太婆身前谁都没有,满肚子的话不知道该找谁说,日子太孤独了吧;我只是想找个地儿说说话,有个寄托,不管能不能有人回应。

我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许多过去的事情都开始忘却。可我不愿忘记某些重要的细节与往事,思来想去,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它们讲给别人听。

我想和你讲一下我弟弟的故事。同你一样,也是一名戏曲工作者,只不过他和我一样年事已高。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是什么,因为这涉及到隐私。

……”

“这位老人家,莫不是想让你替她出一本回忆录?”杨九郎大概读了一遍,觉得这种情节好像只在文艺电影中见过。

“不对,我觉得老人家可能真的是因为太孤单了想找人倾诉。”

“孤单到身边没有人可以倾诉只能写信给陌生人么?我无法理解这种生活状态。”

“你不理解不代表它不存在,我经历过将近九年这样的生活,我懂那是什么样的心情。”

“后来呢?什么改变了你?”

你啊。

张云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随即一愣,抬起头来对上那人得逞的笑容,脸突然一红,翻一个白眼抢过那人手里的信,低着头不再看他。

孟鹤堂坐在休息室另一角,抬头把目光投向二人,只停留了短短几秒,又掀下眼皮,静默不动,分不清是在低头看手机新闻还是盯着屏幕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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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德云社重排《大西厢》,张云雷和杨九郎各得了个红娘与老和尚的角色,戏份还都挺重,排练任务也辛苦。

又是一个从睁眼就开始忙活的星期天。下午五点多,三庆园后台,当时还未显师姐苗头的李九春一边摆弄着那根道具拐杖一边碰了碰身边正看词儿的张云雷,在对方抬起头以示询问之后,神色戏谑地将下巴朝不远处九郎那里努了努。

“喏,又来了。”

张云雷戴上眼镜看过去,即刻皱起了眉头:

“怎么又来了?”

“这见天儿往过跑,翔子能不能经受住这攻势啊?”

“别瞎说。”张云雷烦躁地捋了捋额前的头发。

“那是他妈妈朋友的闺女,来北京暂住一段时间,他帮着招待呢。”

“嚯,你傻呀,我看哪,老太太这是润物细无声地帮儿子凑姻缘呢……”

张云雷看着那边聊天的一男一女,气氛还挺和谐融洽。女孩儿叫林惠,苏州人,典型的南方女子,眼睛特别大,身材娇小,小家碧玉的,和那人站在一起还挺搭,前提是杨九郎得再减减肥。

可他怎么觉着这么刺眼呢?

“翔子。”

“哎,角儿。”杨九郎和姑娘招呼了一声,小跑着过来。

“渴了?还是累了?水在我柜子里你有钥匙,累了就先去休息室眯一会儿,我柜里有条毯子取了搭上。”

“没,我挺好的不累。今儿晚上结束了打算去哪吃饭?咱好久没去过那家黄焖鸡店了。”

“磊磊,对不起啊,一会儿结束了我得陪内姑娘逛后海去。最近没法陪你了,等过两天她回老家就好了,啊。”

杨九郎说着伸手呼噜了一把张云雷后脑勺的毛。

“哎呀行了,我就随便问一句哪来那么多废话,跟哄妞儿似的。”

张云雷嫌弃地躲开,摆摆手示意算了。

晚上将近八点,排练的人散了场,张云雷拎着外套往园子外面溜达,手机突然传来微信的提示音。他掏出来一看,消息显示是孟鹤堂,说正在园子附近的咖啡厅坐着,叫张云雷过去聊会儿。

张云雷想了想,这两个月一直都特别忙,好像很久没和这个兄弟好好说几句话了,就回了一句行,叫他把地址发过来。

咖啡厅不难找,张云雷一进门就发现了角落里坐着的孟鹤堂。那人看见他露牙一笑,招了招手。

“怎么不和你家翔子一起出来?我以为你俩好的跟连体婴一样一离开彼此就活不过半天呢。”孟鹤堂打趣着。

“人家现在有小姑娘陪着呢,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张云雷拉开椅子坐下,说话的时候觉得胸口一阵莫名的酸涩与怅然。“

“我怎么闻见这么大一股子醋味儿啊?你可别忘了,你恋爱的时候不也没顾上人家吗。“

“你们差不多得了,别老给人家造谣成吗?”张云雷一听见恋爱这两个字眼心头立刻涌上一股烦躁的情绪,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刺:

“说了多少次那不过是他妈妈朋友的女儿,你们总是这样不怕当事人觉得困扰吗?”

孟鹤堂不说话了,只是定定地盯着张云雷看。

张云雷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冷着脸偏过头去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默不作声。

服务生端着两杯果汁来到了桌前,及时缓解了紧张的局面。

孟鹤堂笑了笑,把果汁端到张云雷面前:

“车屁股不好看,看我。”

张云雷扭过头,望着那人的笑脸,因方才随便发脾气造成的负疚感也消退了。孟鹤堂也是他极度信任的朋友,所以才会容着他这样肆无忌惮地表露情绪最真实的一面。

“小妖精,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把对象想成是翔子然后回答我。”

不比台上荡漾的风格,舞台下面的孟鹤堂其实是个和他二十七岁年龄很相符的成熟稳重性格,因而他说什么,张云雷就会下意识地照着去做。

“你问吧。”他点点头,坐直了身子,

“现在网上那么多人给你俩组CP,那些观众在台下拿你俩起哄开荤段子玩笑的时候,你心里有没有过哪怕一点点厌烦?”

“……好像没有。”

“你是不是不管在做什么事儿的时候都会想起他来?”

“……是。”

“你是不是能回忆起他对你说的每一句话还有你俩说话时的情景?”

“应该行吧。”

“如果你的姐姐结婚……呃当然师娘已经结婚了啊,就是,如果是你的亲兄弟姐妹结婚,你心里是会高兴还是难受?”

“当然是高兴啊!”

“那如果是翔子要结婚呢?”

“……”

“回答我,你听到这个问题当下的情绪是什么,我要听实话。”

“……有点难过。不情愿。心里还有点酸溜溜的。”

“如果可以,你是不是愿意和他一起待一辈子?”

“……小哥哥,你为什么问我这些。”

孟鹤堂站了起来,手重重地搭在了愣住了的张云雷肩上,语重心长地回答:

“帮你看清楚你自己的内心。”

“承认吧,张云雷。”

“你喜欢上他了。”

“这种感情不应该有。早些认清,及时抽离,不要在陷得太深之后才发觉,那样对你们都不好。那样,会很痛苦。”

孟鹤堂戴上了帽子,到前台付账离开了咖啡厅。

留下张云雷呆呆地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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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和孟鹤堂聊过之后,张云雷心乱如麻,想要在纷杂的头脑中理出思绪,却又不知从哪儿开始捋起;想索性抛到脑后不去管,又时时挂在心上放不下。

他烦躁地撂下扇子,这怎么比当初和江芸分手还闹心呢?

“呦,老夫人别去,您可不知道,这狗啊,专门咬那些跟和尚不干不净的老太太!”

咬着牙冲扮崔夫人的大脑袋扔下这么一句话,再送出去一个飞眼一个娇横的转身,台下一阵阵“哎呦喂”此起彼伏,大脑袋也是会接梗的活泛人,哼着青城山下白素贞下了台,张云雷转身朝后台瞟了一眼,发现九郎正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无奈笑,也看着他。

张云雷朝他站着的方向愣住了。

“二爷吃醋啦!”

台下第一排一个姑娘嗓音清脆地来了一声。

那一瞬间张云雷直想冲着台下那姑娘问一句,是吗,我这是在吃醋吗?

——你还能看出什么来,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我喜欢他吗?真心诚意的喜欢,而不是在台上习惯性地表现亲昵?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大西厢》后半段,张云雷演得心不在焉,宛若神游。

那个叫林惠的姑娘周六回了苏州老家,杨九郎亲自送人上了飞机。为表自己这些天冷落小祖宗的歉意,杨九郎特地空出了一整个周末的时间要陪张云雷看电影吃饭逛街。

张云雷其实是很想在琢磨通透了之前当个鸵鸟先避开杨九郎的,可看那人又是订电影票又是挑餐厅张罗的挺欢,也就没忍心拒绝。

电影是开心麻花的《夏洛特烦恼》,票房成绩据说还不赖。前两年郭师父带着德云社跑商演的时候和他们团队在小剧场遇见过,还一起参加过一回活动。那时双方都还没什么名气,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混得都还不错,德云社成了国内规模最庞大的相声团队,开心麻花也在小剧场闯出了一片天,今年居然开始转战大银幕,成绩还不俗。

在小剧场磨练过的演员和编剧就是不一样,电影平均每一分钟就能抛出一个包袱,能使进剧本的都是经过上百场现场观众的筛选与淘汰的,五个包袱三个响绝对没有问题。俩人就算是身为相声演员也被情节笑得差点背过气儿去。

电影看完了,晚饭也在附近吃完了,从中影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

北方没有梅雨之季,南方有。南京也有。所以,哪怕北京纷纷扰扰地下了一个季节的雨,也不能称之为梅雨。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霓虹灯光打在街边橱窗上,经车后视镜的折射变成五彩斑斓的圆点,再有雨丝坠落形成水珠蒙在玻璃表层,橱窗的最上面还映着因雨淅淅沥沥下久了泛着青白的天空,张云雷凑近了看,在模糊的镜象中看到自己,再细细端详,又看到了身后那人。

他相信玻璃的那面一定会有一个奇妙的世界,他想跨进去看一看,拉着九郎一起——他不懂得怎么表达,但不用解释,反正九郎会懂。九郎一向都懂他。

到那个世界去,也许现在困扰着他的事情,便不再是困难了。

雨有些密,但却不大,打在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触感。张云雷说什么也不肯打伞,杨九郎便跟着他一起冒着雨往新街口地铁站走。

“我觉得这电影最大的遗憾就是孟特娇没和袁华在一块儿。”杨九郎冷不丁地对刚才的电影情节做了这么一句评价,说完自己都没绷住,乐了起来。

张云雷咬着可乐吸管的后槽牙一拧,下意识地说道:

“那孟特娇是个男人好不好,虽然有点娘娘腔吧。”

“都是男人怎么了?《断背山》,知道么?”

张白纸老师摇摇头。

“《蓝宇》呢?”

张白纸老师又摇摇头。

他俩从路过的公园大门前大理石台阶上一步一步往下走,张云雷踏到倒数第三个台阶时杨九郎一个大跨步跳到了最下面的平地,一个转身与张云雷四目相对,挡住了他的路。

他揣着兜,仰起头来专注地看着张云雷,月亮的光华洒下来,正好将一旁路灯杆子的投影打在二人中间,好似隔绝星汉两侧的银河,泾渭分明。

“嗯?”

鼻息喷出一声呢喃,既像询问,又像引导。

“都是男人,不可以吗?”

张云雷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那声音中包裹的微妙且异样的事物所蛊惑了。他透过镜片,尽自己最大努力把视线聚焦在那人几乎等同于一条缝的眼睛,试图从当中捕捉到一些他亟待确认的东西,一个眼神也好,一股情绪也好,一种情愫也好,总之要能让他看见,能让他抓在手心里,也能让他心安。

只需再几秒,他想,他便可以确认了。

可人的勇气就像天上的月相,盈满则亏,过了那个最恰当的时机,就会变成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被迫让胆怯与顾虑再度占领高地。

张云雷定定地看着那人,缓慢而僵硬地摇了摇头。

思绪如此地纷乱。

杨九郎的眼睛内似乎倒映进了闪烁的月光。此刻突然归于平静。

他没继续接话,只是上前一步伸出了双手,把张云雷从剩下的那三个台阶上牵了下来。

后来的一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直到地铁停到了宣武门站,二人该分道扬镳。杨九郎下了地铁,回过头立在原地,和站在车厢门口抓着扶杆的张云雷对视。

那一瞬间,张云雷一个问题几乎到了嘴边,马上要脱口而出。

——杨淏翔,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如果我回答的是你想要听的,你会不会不顾一切地上来,和我一起走?

门缓缓地关上了。

地铁启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空气骤然流通摩擦产生的风吹起张云雷额前的发,也向着另一个方向吹起杨九郎衬衣的一角。

4号线地铁沿距离柏油马路负33.58米的轨迹开始运行,将这个混乱的雨夜所有一切一股脑甩到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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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九月份《大西厢》演出结束,直到冬天小年那天封箱,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保持着一种默契而又微妙的平衡。

所有单位和岗位都是越到年关越繁琐越忙,德云社一进入12月份就开始筹备年底封箱,工作和演出的节奏快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封箱演出结束那天,众人从剧场出来,才发现外面开始下起了雪。

张云雷觉得脖子一阵阵地灌进寒意,再回忆一下白天来时的穿着打扮,怪不得,他把围巾落在后台了。

正想回去找看门的师傅要钥匙,脖子突然被拥上一个暖和的东西。张云雷错愕地转过头。

杨九郎两手各抓着围巾的一头,走到他身前来,绕了几圈,系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结。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丢三落四的?”

他问,语气十分平和。

张云雷低头默不作声。随后,又好像在笑话自己的反应似的,抬头冲杨九郎露出灿烂的一笑,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这不有你呢吗。”

杨九郎也扑哧一声乐了,俩人站在雪地中间对望着,唇角的笑意似乎能融化冰雪。

“新年快乐,张老师。”

“新年快乐,翔子。”

“我走了,爸妈在家等着呢。今年老两口想去云南大理过年,等过了三十儿我们回北京了,带你去我家看他俩,我妈上次还打电话和我问你呢。”

“知道啦,代我问声好。”

杨九郎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把张云雷塞了进去。

“张老师。”

“嗯?”张云雷从出租车窗口探出头来,眼神带着询问。

再见。

杨九郎冲他挥挥手,大步朝着反方向走去。

雪落下,那人的发顶映着路灯模糊的光,好似白了头。

-------------------------------

除夕那天,云南大理州洱源县突然地震了。

楼下的电视机开得很大声,在玫瑰园二楼走廊无意间听到新闻的那一刻,张云雷握着水杯的手一松,杯沿磕在楼梯扶手上,洒了一地的水。

“云南大理……翔子哥现在是不是在云南啊……哎老舅你去哪儿啊?”刚从自己房间出来的郭奇林一脸惊恐地看着张云雷失魂落魄地冲回了房间把门锁了起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掏出手机的那一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没事吧。

电话拨过去,对面是一片盲音。张云雷急促地喘着气,一遍又一遍地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时间在他这里突然就没了概念。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电话终于接通了。

电话那边环境很嘈杂,杨九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怎么了角儿?”

“你,你没事吧?”

张云雷平复了好几秒,才颤抖着声线开口。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

电话那面的人似乎是找到了一个能更好接收信号的地方,环境安静了许多,说话声音也更清晰了。

“你在大理?”

“没,我和老两口在昆明,这不带他俩来看电影了吗,还有十五分钟入场,商厦里信号不太好,差点没接着你电话。”

“……没事儿了。还去大理吗?”

“打算明天去,怎么了?”

“甭去了,地震。”

“……”

一晌无言。沉默许久。

“……让你担心了,磊磊。”

“我没事。你和阿姨叔叔好好玩。”

未等那人回应,张云雷挂断了电话。他丢下手机,脱力般地倒在了一边的床上。

恐惧是个好东西,它能够让人在直面失去的过程中认清自己的内心。

张云雷想起了孟鹤堂那天在咖啡厅问他的几个问题。

为什么愿意包容那些随意拿他们开恶俗玩笑的人。

为什么不会反感他的吻和拥抱,明明这些发生在同性朋友之间是不正常的。

为什么看到他和林惠在一起会别扭。

为什么一想起他可能要结婚,心里就会酸涩难当。

为什么呢?

因为我爱他。

因为我爱杨九郎。

因为我爱杨淏翔。

因为我爱那个明明洞悉了我是什么样子,依然选择接纳包容我所有缺点的人。

因为我爱那个会不顾一切为我好,会在我迷茫的时候点醒我的人。

因为我爱他啊!

这是2015年的除夕夜,二人搭档的第三年。23岁的张云雷终于搞懂了自己的内心,发现他爱上了自己的搭档,一个男人。

一个叫做杨淏翔的男人,在张云雷19岁的那一年走进了他的生命,从此留下数不尽的悸动与思念,最后融成血刻进骨,和心脏的跳动逐渐重合。

他推开了阳台的门,踢开拖鞋,攀上了台子,凉丝丝的晚风与燥热的心跳和呼吸接触,产生缱绻粘腻的化学反应。

对面远处筒子楼里鹅黄色的灯光柔和地过渡到红砖褐瓦的墙壁,每隔几分钟就会亮起一家,像节时随着夜幕降临接连升起的的孔明灯。

相隔三条街的学校操场看台下面,两只经历过滂沱大雨的蜗牛缓缓地靠近再靠近,最终它们的触角彼此相遇,一个世纪就此过去。

一颗彗星悄无声息地以肉眼不可观的速度靠近地球,在一万分之一个眨眼的时间内完成擦肩而过的轨迹。

张云雷闭着眼睛,用脸上每一寸皮肤感受着空气,似乎随着细胞呼吸的缝隙被填满,心房某处也被逐渐充盈。

佛说,众生皆苦,世间万物的存在本就不易。

可如果有你,这漫长而枯燥的一辈子似乎也变得有趣起来。

我愿意鼓起勇气,睁开眼,与你一起看一看这世界。

只要与你携手,我什么都不怕。

他拿起手机,颤抖着的双手拨通了杨九郎的电话。这次那边电话接的很快。

磊磊?

只消一句称呼,张云雷的内心就幸福地快要坍塌。他努力地平复着雀跃的心脏和抑制不住的上扬语气。

“翔子,你听着……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

“角儿,您甭说。什么都甭说。”

“我先告诉你一件事。”

“我和林惠在一起了。就在上周。”

……

蜗牛的触角还没来得及相碰。一秒的轨迹偏离,就是阴阳两隔,万丈深渊,缩回壳子等待下一个漫长的世纪。

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么?

——那么所有一切心照不宣,也不过都是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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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写手给自己写致郁了也是独一份。。。。。。

只求能别掉粉,一个个涨的怪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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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二百六十 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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