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的复建进行得并不顺利。杨九郎知道这人看似清秀柔软的外在下有着不输任何铁血男儿的傲骨与自尊,让他短时间内适应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的生活着实很难。
九月份正是烈日焦灼的时候,难得一遇凉爽的天儿,将近下午四点多钟,杨九郎推着张云雷到医院外面的公园晒太阳,二人停在一棵大槐树下面的长凳上。
“角儿,那个李讴他……”
“别说了,我不关心他。”
张云雷回答得很干脆。一小缕风吹开了他身前那棵树上一片叶子,炙热的阳光透着缝隙泄下来,晃了眼睛。他眯了眼,将头转向一边。
“杨叔叔!”
杨九郎回过头,一个头上戴着帽子的小男孩步履有些蹒跚地向他跑来,杨九郎连忙冲上去护住孩子,顺势一把抱了起来,乐得眼睛都没了,在孩子苍白没有红润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小芮也出来玩儿啦?你妈妈呢?”
“杨老师。”孩子母亲笑吟吟地从一边走了过来,迅速地从杨九郎怀中接过小芮,一边倒腾着手一边说:
“快从叔叔身上下来,别累着人家!”
“没事儿,小孩儿,能有多重。”
“叔叔,你病啦?”
小芮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又跑到张云雷跟前,上身趴在张云雷膝盖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奇地询问。
“……嗯,叔叔病了。”
“那疼吗?”
“疼,可疼了。”张云雷阴郁的心情似乎也因着孩子的童真好转了起来,存心想逗逗他,撅起了嘴,语气里满满的委屈。
“小芮,别碰张叔叔的腿。”孩子母亲懂事地走过来抱起小孩提醒着他,对张云雷笑了笑:
“小芮太能闹腾了,我们不打扰啦,祝你早日康复,张老师。”
说罢又回过头向杨九郎点头示意了一下:
“也谢谢您了杨老师,一直没机会说一声,住院这段日子您真的帮了我们孤儿寡母挺多的。”
杨九郎笑得随和,摆了摆手。孩子母亲抱着小芮走到人工湖旁边去了,杨九郎目光一直随着小芮移动着,对张云雷说道:
“这孩子是你楼下病房的,挺可爱的一个小孩,又活泼又聪明。”
“就是可惜了,白血病晚期。”
说到最后,杨九郎蹙了眉头,一声叹息。
“……”
张云雷也愣住了,也转过头去,看向小芮的眼神带了一丝怜惜。
天很蓝。
“我听说急救那晚ICU门口的事儿了。”
杨九郎回头看向那人,正巧看到张云雷坐在轮椅上盯着他看,眼睛和唇角弧度圆润,嘴角笑意和煦温柔。
“你又不是医生,怎么敢跟他动刀子,万一真惹着事儿怎么办?我这腿脚,可没法儿给你监狱送饭去。”
“嘿嘿,那不至于。”杨九郎挠了挠头,咧开嘴笑了。
“林惠不是医生么,这么长时间了,我多少也能耳濡目染一点儿。”
张云雷的笑意凝固在嘴角,慢慢消退了下去。他将视线缓缓投向不远处的小芮,陷入茫然的沉思,不再作声。
风拂过医院人工湖的水面,荡起一阵涟漪。
“翔子,要不,你换个搭档吧。”
杨九郎没有动,保持着和张云雷并肩坐在长椅上的姿势,不看他。
静默了几分钟,他起来,转身,单膝跪下,一只手轻轻放在在张云雷肩膀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膝盖,眼神直望进张云雷的眼底。
张云雷也回望着他。
杨九郎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捏了捏眉心,眉头蹙起,这些天的疲态似乎在此时此刻才终于显露了出来。
他将脸埋在了张云雷的膝盖,默不作声。头上传来轻柔的触感,是张云雷在用手指耐心地梳理他略微留长的头发。
“张老师,你不要我啦?”
那手指传递的情绪太过于滚烫,杨九郎闷着头,突然哑着嗓子来了这样一句话。
“这些天我就怕着你跟我说这个,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翔子,上次你抢了我的话,这次你让我先说,我们就两清了。”
“我总是觉得,是因为我不够勇敢,所以才失去了那么多的东西。”
“那次你问我两个男人可不可以,我退缩了,然后我就没有你了。”
“后来我怕受到伤害,逃避你疏远你,然后就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知道,我在做错事……我知道,我也不想这样……你已经有她了,这些话应该是烂在肚子里的……”
张云雷闭上了眼睛,包裹住所有痛苦与不舍。
“可我担心,如果不坦白,等哪天万一我死在了手术台上,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你也就再也听不到了。”
“我也担心,老天爷的报应会不会降到你的头上,毕竟我这条烂命已经没什么好收走的了。”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是想要和你一起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是想要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那种喜欢。”
“是和舞台和相声一样重要的,那种喜欢。”
“我喜欢你,比喜欢太平歌词,西厢记,挡谅,探清水河都更多。”
“……你听见了吧,我对你怀的是这样的心思,所以,就算是不出这个事儿,我也再不能和你搭了。”
杨九郎猝不及防地抬起了头与张云雷平视着,瞳仁中不知名的情绪一闪而过,似是极力在隐忍。
“角儿,你现在这个情况,你让我怎么放下你?”
“我不是要你放下我,我是要你放过我。”
张云雷叹了口气,伸出双手轻轻地抚上杨九郎的脸颊,手下那张脸的触感明显消瘦了许多,张云雷皱起了眉头。他望着杨九郎,眼神闪烁涌动着浓重的情愫。
“翔子,我不能再离你近了,不然我没办法控制我的感情。”
“你媳妇儿她是无辜的,我张云雷再怎么喜欢你我也是个男人,怎么能和一个女人抢另一个男人,那他妈是人干的事儿吗?”
“听我说,趁现在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也为了你的前途,你离开我吧。”
“磊磊,听话,把这句话收回去。”
杨九郎将嘴抿成一条坚毅的线,语气也如出一辙。
“翔子,你别冲动,听我……”
“我认哏。”
“……”
杨九郎不再多言,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样,把张云雷轻轻拥进了怀里。
这触感令张云雷想起了三年前他在师父的办公室前晕倒的时候,这人的怀抱。
九郎是个活得太明白的人。他对他的温柔一直都在,从二人初遇直到如今整整三年,一分没少也一分没多,滴水不露,恰到好处。
逾矩的,是他张云雷。
张云雷突然觉得一阵无力感席上心头。生活中的琐碎事情杨九郎从来都是听他的,可只要是遇到关键的事情,其实一直都是杨九郎在做主,他早已习惯性地去顺从去妥协,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不用兵临城下,已然溃不成军。
张云雷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似是叹气一般地说到:
“我们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舍不得离开你,说不定会做出特别自私的行为。翔子,你能不能,别让我变成这个样子?”
“要不然,你给我一个答案,让我能死心。”
“角儿,叫你一声角儿你就是我一辈子的角儿,你能站起来咱俩就接着说,你要是站不起来,我就陪你转幕后。搭了就是一辈子,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至于别的,我可能什么也给不了你。”
“杨淏翔,我想听的回答,要么一个字儿,要么两个字儿,你别说你给不了。”
“张叔叔!”
小芮从远处達達達地跑来,双手捧着几块小东西。杨九郎松开了那人,替他理了理皱了的衣襟。
张云雷平复了一下情绪,对小芮露出了笑脸:
“怎么了?”
“叔叔,送你这个。”小芮仿佛捧起珍宝似的将手中亮晶晶的东西举到张云雷跟前,张云雷一看,是几颗太妃糖。
“我每回进那个大盒子之前,妈妈都会让我吃糖,吃糖,就不会疼啦!张叔叔,你别怕,开始都疼的,慢慢的后来就不疼了。”
张云雷并不爱吃甜食,可他还是愣愣地接过小芮手中的糖,剥开一颗放进了嘴里。
苦的。
“谢谢,小芮。”
那天,张云雷还是没能等到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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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在公园初遇过后,小芮没有化疗并且精神状态较好的时候总会去张云雷的病房找他玩,孩子的天真烂漫仿佛丝毫不受病痛的影响,使得张云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小芮总是缠着张云雷陪他做游戏。张云雷有些头痛,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有着丰富多彩的童年,所以并不懂小芮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喜欢什么爱玩什么。他也不是善于从生活中找乐趣的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哄小孩子开心。
实在无聊得不行,小芮有些委屈地撇起了嘴,张云雷看不得孩子这副表情,灵机一动,从一边拿起纸和笔,对小芮说:
“咱们来玩个许愿的游戏,好不好?”
“好!”小芮一下子来了兴致。
张云雷撕下几片纸,在上面依次写下了自己和小芮的名字,又写了“带”和“听相声”两个词。他按顺序将字条一字排开,形成了完整的一句话。
“张云雷 带 姜小芮 听相声”
“这是叔叔许下的愿望。等叔叔出院了,我就带你去北京最大的园子听相声,好不好?”
“好!好!”小芮开心地在张云雷床上打起了滚。
“我也要写!”
小孩儿也学着样撕了几团纸,照着张云雷的名字临摹了一遍,拿手捂着不让他看,小脸皱起认真思索着,花了几分钟才写好整个句子。
“张叔叔,然后呢?”
“然后,把这几个字条放在你最重要的地方,愿望就能实现了。”
“张叔叔,你要放在哪里呀?”
“嗯……大概是我头发里吧。”张云雷故作深思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我最宝贝的可就是我的头发了。”
说着把字条塞进了头发里,把小芮逗得直乐。
杨九郎端着水果走进病房,看到一大一小俩人笑得这么开心,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
――真好。这人还在。还全乎着。
日子转眼到了十一月,张云雷身体已经好了起来,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社里好几个师兄弟都特地跑过来接他,从早晨起病房里就热热闹闹的。办完了出院手续,孟鹤堂和大楠他们去布置车,杨九郎推着张云雷,给主治医生送了副锦旗,道过谢后,张云雷对杨九郎说想去看看小芮,顺便要个联系方式。
“我可答应那小孩儿带他去听相声呢。”
张云雷想起那天那个幼稚而蹩脚的小游戏,没忍住一阵乐。
可这游戏虽幼稚,承诺却并不幼稚。
杨九郎推着他到了楼下孩子的病房,一进门,却看见原本小芮的病床空荡荡的,东西什么的都收拾走了。
张云雷愣住了,问身边那个医生:
“大夫,原来住在这里的那个孩子呢?”
“您说的是姜小芮吧,可惜了,孩子昨儿晚上刚没了。孩子妈今儿一大早就把东西都收拾走了。”
张云雷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看向身边的杨九郎,似乎在向他确认着医生口中的话。
隔壁病床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说话细声细语的,指向那张空床旁边柜子上留着的东西。
“这是小芮妈妈留下来的,说是孩子留给一个叫张云雷的病人的。”
杨九郎走到床边,拿起那只盒子,塞到了张云雷手中。
回去的路上张云雷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盒子,也不说话。杨九郎坐在他身边,将手心轻轻地搭在了张云雷的手背上。
“活着。”
“磊磊,只要你能活着,就都不叫事儿。”
张云雷不说话,良久,拆开盒子,将一块太妃糖塞进嘴里。这次的糖是甜的,但却沾了眼泪的咸味,还不止一点儿。
晚上七点到了北京。杨九郎送张云雷回到了这人惯常独居的那个家,取了早就收拾妥当的行李,连人带行李一同搬到了玫瑰园,和郭奇林他们生活一段日子,也好有个照应。
半夜一点多钟,张云雷在梦中惊醒,身上全是冷汗。
他尝试了一会儿,再也无法入睡,索性支起了身子,抬头望着天花板,直到脖颈酸痛也丝毫没有改变姿势。
今天姐夫和翔子刻意趁他睡觉压低了嗓子把他的病情交流了个彻底,可那时他并没有睡着,因而也从头到尾全部听到了。
姐夫说,医生嘱咐,如果恢复得不好,从此以后,他可能无法再负荷四十多分钟站着的演出时长。
这大概是等同于没法继续说相声了吧。
他想,不说相声的张云雷,还能干什么呢。
不管能干什么,反正不会比现在快乐。
张云雷嘴里泛着铺天盖地的苦意,大概是在医院消炎药水的吊瓶挂多了。他费劲地爬下床,走到行李箱旁边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那个装糖的小盒子。他坐回床上,伸手进盒子,却触到了一个扁扁的东西。张云雷拿出来看,是一个纸团,展开纸团,上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姜小芮”。
他一下子便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张云雷把糖一股脑倒在了床单上,果然还发现了几个纸团,他将它们依次展开按序排列,词语成了通顺的句子。
“张云雷 替 姜小芮 好好活”
张云雷鼻头一阵酸涩,心口像倏地砸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他将眼睛埋在指缝间,无声地悲鸣。
他不知道,孩子在写下这句话时可曾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曾知道活着的对立即是死亡,而死亡又意味着什么。
张云雷哭出了声。
他埋怨自己没能来得及兑现对这个善良而通透的孩子许下的承诺。
这样的痛苦,这样的来不及,只尝这一次便够。
他不想生活中再出现任何这样的来不及。
张云雷一路扶着墙和桌沿慢慢地走到了阳台上,费力很大很大的力气跪了下去,折腾得满头都是汗,他却无暇顾及。
他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就像《拴娃娃》里面,那名女子虔诚而敬畏地跪在观音像前。
——老天爷。
——你既然待我如此不公平,那我和你要求得贪心一些,应该是可以被饶恕的,对吧?
——何况我要的不多。
——仅一个他而已。
——下地狱,入黄泉,刀山油锅,业火荆棘,因果报应。
——我认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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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年关,杨九郎去了一趟西藏拉萨。
攀登马布日山的时候,他在中途歇了一下,找到一个休息区,坐下来整理行装。
一个穿着登山服的男子正叼着一支烟,手里的打火机怎么打也打不着,杨九郎看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来递了上去。
那个男人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即感激地笑了笑:
“谢谢了兄弟。”
“没事,甭客气。”
杨九郎大大咧咧地在旁边坐下,待那人把打火机还回来,自己也点了一根咬在嘴里,说道:
“这大冬天的,怎么也来这大风大雪的地儿找冻来了?”
“哦,来给朋友求个平安符。”
“嚯,巧了,咱俩这目的一样,也是挺有缘分。”
“听您的口音,北京人吧?”
“对,北京海淀的。您是?”
“我南京人。”
“南京啊……” 杨九郎顿了一下,伸手捋捋头上沾了冰碴的头发,嘴角掀起一抹苦笑。
“怎么了,感觉您对我老家印象不是很好啊?”男人看见杨九郎这个反应,乐了。
“没事,就是我一个朋友八月份在南京出了点儿事,进医院了。”
“啊,抱歉抱歉,人现在怎么样了?恢复了吧?”
“没事了已经。我这不刚最后去了趟医院,就从南京直接过来了。”
“哎,那还真是巧啊!”男人语气颇有些意外与惊喜:
“我是从北京直接过来的!”
“这样啊,有缘,真有缘。”杨九郎也很意外,拍拍那人的肩膀。
“您去北京干嘛了?玩儿?还是出差?”
“我有个采访,顺便去探望个朋友。我俩是忘年之交,他年龄挺大了,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就是给他求的平安符。”
“采访,您是记者啊?”
“没错。”
得了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有缘人,旅途便不再寂寞。杨九郎休息了一会儿,在准备起身继续走的时候接受了那人一起上路的提议。
拉萨的天蓝得很纯粹也很圣洁,地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雪下面是一层晶亮厚实的冰碴;人经过得多的地方已经不见了雪,被轧出了冰层,甚至有一些必经之处已经露出了最底下泥泞的地面。
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起走着,步行的速度并不快,却总能越过一个又一个匍匐在大地上一步一跪膝,三步一叩首的信徒。
双手合十,上身躯干折成一个极度谦卑的姿态伏身前进,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自己无形的十字架,以一种苍老又坚韧的神态进行着一场生命不息匍匐不止的奔波苦旅。
约莫走了两个小时,俩人到了布达拉宫门口的广场。当天游客并不是很多,广场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拨人。同行的男子到售票处买了两张票,两人沿标着入口的长廊进了布达拉宫。
他们最先进入的是红宫。杨九郎四处环顾主殿内的壁画和建筑,身旁那个男子突然说到:
“我来之前看书上说,这红宫的灵塔殿一共有八个祭堂,供奉了历代许多位喇嘛。”
说罢,又饶有兴趣地转过身问杨九郎:
“你知道唯独缺了谁吗?”
“知道,仓央嘉措呗。”
“嚯,您还挺博学的。”男子有些意外,“我这学历史出身的还是上周看书才知道的呢。”
“嘿嘿,惭愧惭愧。”杨九郎咧开嘴笑了笑:
“不过我只知道这么多,这人写的那些诗啊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而且我不太欣赏他。”
“为什么?”
“男人,总将情爱挂在嘴边,就俗气了。”
“哈哈,说得也是啊。” 男子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成为艺术水平那么高的诗人吧。据说,年轻的仓央嘉错才华出众,精通佛学,但是却不想研究佛理,总想离开布达拉宫到人间去体会自由的生活。后来他化名荡桑汪波流浪到拉萨街头,结识了一个叫仁珍翁姆的漂亮姑娘,后来在漫长痛苦的抉择中他选择了爱情,成了藏族百姓口中的‘活佛’,还写了大量的浪漫爱情诗。里面有一句广为流传——”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谈话之间他们到了红宫一处最大的祠堂。求平安符的地方就在祠堂的一个角落,杨九郎和那男子各向主事人求了个符,又请一位老主持为他们开了光。
祠堂正中央供奉了一尊巨大的松赞干布塑像。每个进来观赏的游客都会在桌案前的蒲团上虔诚地跪拜一下再离开。
拿到平安符之后,杨九郎和男子说了句稍等一下,走上前去,双膝缓慢地落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他抬头,目光扫过祠堂墙上用麻绳联结系起的各色经幡,扫过门口两排被磨得光亮的黄铜色转经筒,扫过迎风而起发出呼呼响声的风马旗,扫过院子里步履缓慢经过的几个喇嘛。
最后,将视线停在面前的人像。
夕阳西下,梵音悠扬,布达拉宫的钟声从院外隐隐传来。
杨九郎双手手心朝上放在身侧,闭了眼睛,额头缓缓地磕了下去,就像几个月前在重症监护室前磕在门板上。
指纹相触,菩提果落。无数转山转水转佛塔的灵魂被超度,无数问心无愧或问心有愧的人被宽恕。
经殿缭绕的香雾中,年轻的佛子缓缓睁开双眼。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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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这个记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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