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来正准备吃中饭,村支书领了个人来他家,说是他在上海的堂兄德高。
德来一边让坐,一边细细打量着这个堂兄。
德来祖上是书香门第,在四邻八乡也说得上为望族,其曾祖父是晚清秀才,祖父也是燕京大学毕业,等德来父亲三兄弟出世,正值时代巨变之际,其家道已中落,作为长子,德来父亲不得不早早辍学,忙时务农,闲暇打工。因他帮衬父母,两个弟弟得以完成学业,读的书一个比一个多,二弟高中毕业当了中学教师,三弟上完了大学到了大上海工作。兄弟三个,年纪越小的,学历越高,条件越好,结婚越早,孩子越大。所以, 德来的父亲排行最大,德高的父亲最小,德高反而是德来的堂兄。
在三十多年前祖父的葬礼上,德高和他父亲——德来的三叔回来过。虽然德来想不起那时德高的样子,但他确定面前这个四十多岁、儒雅健谈的男子,就是他的堂兄德高,因为这个男子的音容笑貌,跟他祖父生前酷似。据说上的还是与祖父同一所大学,大学毕业回大上海的一个设计院工作。
这令德来对这位堂兄肃然起敬,并感到分外亲切。更让德来感动的是,席间堂兄讲,这次他是回来寻根的。
为此,酒足饭饱后,德来备了香烛陪堂兄去祭拜了祖坟,又陪他到老房子转了转。
他们的老房是一个简单的小四合院,坐北朝南,北边正房五间,中间一间为敞开的堂屋。东西厢房各三间,南边中间是院门,两边各有一间只有一层的小房子。这所房子是祖父所造,分家时正房分给德来的父亲,东厢房分给了二叔,而西厢房分给了三叔,堂屋为三兄弟共用。
【原创小小说】堂屋二十多年前,德高父亲退休,子女都已在上海成家立业,自己也不打算回乡居住,就将房屋按时价卖给了德来的父亲,德来兄弟两个,现在正房归弟弟德林,西厢房归德来。
因为要建高铁新城,村子将全部拆迁,老房子自然将不复存在。
各处转了一圈后,德来带着堂兄回家时,嫁在同村的堂姐德芳(二叔的独生女)也闻讯赶了过来,一定要德高到她家吃晚饭。
德高说,来时已买好了回程票,第二天有重要工作,必须赶回去,马上就得去赶火车。
德高掏出一张打满字的纸接着讲:父辈兄弟三人正好都有后人代表在,虽然他父亲把房子卖给了德来父亲,但堂屋没有卖,所以堂屋的拆迁补偿款,他家有三分之一的份额,为免争议,大家签个协议。
德来一愣:卖屋不卖堂,农村确有这种说法,因为堂屋是举办红白喜事的地方,卖了房屋后,堂屋还是允许其使用的。
德来正想答应,德芳在旁拉了下他的手,说德林去云南旅游了,这事得等德林回来商量后再定。
德高向德来和德芳说,法律也是那样规定,希望德林回来马上给一个答复,然后悻悻而去了。
德林回来讲,他咨询了律师,房产证是谁的,拆迁补偿就归谁。
德来将德林的话转告给了德高。
几天后,德来、德林、德芳收到了德高的诉状,称堂屋做证因其父亲未同意而无效,堂屋仍有其父一脉三分之一份额。
后来双方都请了律师,因为案情复杂,迟迟没有裁判下来。
德来觉得大家毕竟是兄弟姐妹,这样搞太伤感情,被人家笑话,力劝德林、德芳让步,并表示放弃自己对堂屋份额,最后德林、德芳每家出十万给德高,堂屋的拆迁补偿到时全归他们两家享有。
半年后,高铁线路及站点正式公布,高铁站拟建在县城的另一边,他们的村子不再拆迁。
德林、德芳气愤不过,一纸诉状把德高告了上去。
又一场官司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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