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很美

天亮了很美

如果有一天我喝醉了，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我会歇思底里喊出谁的名字，不知会拿出手机给谁打电话，又有谁会着急地骂我，”你这个笨蛋，你在哪？站在那别动，我马上来!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我想，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曾经以为我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可是不是因为爱太深，心太满，你渐渐承受不住了，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听说我要走，朋友请我吃饭，正好赶上涵涵的生日，送了个投影仪做生日礼物。

仿佛还在昨天，你还说要给涵涵买个蛋糕，一起过生日的呢！

这晚，我喝了些红酒，朋友送我回来。"酒在肚里，事在心里"，中间总好象隔着一层，无论喝多少酒，都浇不到心上去。

多年来，我离婚带着孩子漂泊异乡。去年回来，遇到了你，本以为曾是同窗，有说不出的亲切和熟悉，再就是同命相连，可以互相理解包容，相伴余生。可谁料，现实面前，我们却越走越疏远。

过了十点，小区北门关了，对过一排饭店还灯火通明。我凝望着昨晚我们坐的那张桌子，泪水流了下来。

泪花中，两个人影模糊浮现，明明近在咫尺，一个泪流满面，倾诉衷肠，一个面无表情，无言相对。

“刚子，你带我吃过很多次饭，看过很多场电影，去过很多地方玩……可就是没拍过一张合影呢”我委屈地说着，眼神里充满了遗憾和不舍。

你把脸转了过来，横过胳膊，面对我，拍下了我们仅有的一次合影。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你会不会后悔……”我凝神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让我依靠并给我无限温暖，现在看上去又那么疏远而冷漠的男人，苦苦地问道。

“像我这样性格的人，就算是后悔，会说出来吗？”你冷冷地说着，眼神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倔强与不屑。

真要等上一年，几年，甚至更长时间，你我在街头或者一切可能及不可能的地方重逢，像电影或者小说里写的那样，默默相对，傻傻地问道：“你还好吗?”

我举起酒杯，连喝了好几口，干红的苦涩却淹不了心底的苦，一时间所有眼泪积聚在眼底，喷涌而出。

人的心变了，整个人就变了吗？他的话要么冰冷，要么敷衍，总之不会再用上半点儿心思了。

我回到黑暗里默默地站着，眼睛死死地注视着那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拨通挂断，拨通挂断，反复了很多次，终于，耳畔响起了“嘟……嘟……嘟”的声音，可是，直到45秒没有回音。

我知道，你像风一样飞走了，而我却在原地傻傻地等你。

酒别喝太多，人别爱太深。再多的酒穿肠挂肚，也淹不了心，也不会让放弃的人回心转意。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影子孤零零地跟在我后面。

面对着那眼前晃动的黑黑的影子，我不禁问自己，我是谁？我怎么在这儿呢？我又要到哪里去？

夜色深处，我呆呆地立在楼西头，茫然地望着低矮的楼房，闪闪烁烁。那一排低矮的院子像是火柴匣子，我始终是要栖居于那里面的。

我仰头望向黑黑的夜空，唯有一轮弯月像路灯一样，悬在街头。那月亮，细细长长的，像是被乌云遮挡了大半边，又像是夜空微笑的嘴角，四周白蒙蒙的，发出一圈圈光芒。

朦胧里，一对男女从出租车里走了出来，女的好像喝多了，被揽在瘦高男人的臂膀下，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

“到家了，回去早点睡觉吧！”说着，男人离开了她，上了出租车。

落下她一个人，茫然地站在那儿，看着出租车缓缓离去。

突然，出租车倒了几步，男人下车了，他大步走到女人面前，牵着她的手，说：“你喝多了，我看你进屋。”

女人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愁苦的脸上现出一抹欣慰与喜悦，他还是在乎的。

沐在月光下，女人默默地注视着眼前那张模模糊糊的脸，眼神里写满了不舍与爱恋。“抱抱我！抱抱我！”她用几近哀求的语气对男人说，“不争取的两行眼泪从面颊上滚落下来。

男人用长长的手臂环抱着她，说：“赶紧回家吧，涵涵在等你。”

“抱我一分钟，就一分钟！”女人疲惫地靠在他那高高而温暖的肩头 ，一个劲儿地摇头，“是我不好， 才让你离开我！”

男人愧疚地拥她到门口，低声说：“我不好！我不好！”说完，松开了手，上了出租车。

女人幽幽地站在原地，泪眼模糊地看着出租车远去。这一次，他没有再回来，他连同着车的启动声一同消逝在黑夜里。

我出神地望着昨日的一幕，手里又拨通了熟悉的电话，“嘟……嘟……嘟……”响了53秒，最终，没有人接，那个说要陪伴余生的人，早已不在了。

张爱玲说，“面对心爱的男人，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所以卑微得像是尘埃里开出的一朵花。

而你却说，我的动荡不安影响了你的情绪，我还给你添很多麻烦，两个人在一起还不如一个人轻松。

于是，你离开了，像空气蒸发一样。我满脑都是跟你的记忆。

分手是一瞬间的事，我却要用余生来忘记你。

夜色更深了，我抬头遥望那深蓝色的夜空，像一张大网，吞噬着眼前的一切，心底不禁惊悸不已。

北京已经没有自己的家了，我要是去了那儿，会是什么样？没有了你的明天又会是什么样？

《喜剧之王》里有这么一组对话。

张柏芝说：“前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周星驰却说："也不是啊，天亮了就很美。”

看着墙上长长的影子，我知道，到家了，我得赶紧喝下剩下的那半杯中药，好好睡一觉，来迎接新的，不再飘摇的一天。

天亮了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