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砂

作者: 心路浅漾 | 来源:发表于2024-05-04 07:16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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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结婚五年儿子二岁时,邻居建红哥要结婚了。建红哥比我老公大三岁,老公比我大二岁,我结婚时二十五岁。听说新娘子比建红哥大六岁,还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男孩只比我儿子小一岁,并且她丈夫车祸去世不到半年。

    建红哥结婚那天,来观礼的人特别多,路过我家去建红哥家的路上,从早上开始人就没断过,这是好几年来没有过的现象,村里人好事的本性一下子复原了。虽然建红哥年龄大,但是是头婚,一切都按老规矩来。早上吃过饭后,迎亲队伍就出发了,新郎官很精神,一身西服崭新,皮鞋油亮。去迎亲的人很喜庆,留下来等待的人莫名兴奋,建红哥的双亲王叔和王婶脸上是我结婚这些年来难有的轻松和高兴,就连我那对比较含蓄的公公婆婆都得合不拢嘴。

    迎亲队伍回来了,我赶紧随着人潮去观礼。下了婚车的新娘子让我的热情消失了一多半。胖得有些臃肿的身材,下车像是滚出来的,个头不高,皮肤黝黑,哪有新娘子的纤细、美好、白净。建红哥可是个帅哥,一米七五,身材很直,虽然是农村的,面相白净不显老,因为两个老人身体都不好,常常进医院才耽误了他的终身大事。新娘子没有穿婚纱,穿着一身红色的套装,有些职业装倾向,因为胖,衣服紧紧地绷在身上,随时有开裂的可能,我不由地为她提着气。脚上是一双低跟浅口红皮鞋,脚板大又宽,挤得皮鞋变了形,成了一只别扭的鞋船。往上一看,手指粗大,肤色黝黑干裂,好像下地刚回来,真是不伦不类的新娘子。可是,抬头一看建红哥,他很高兴,傻气地呵呵呵笑着,这种傻乎乎的模样一直延续着,举行仪式时也是。新娘子全程没有笑颜,态度有些随意,二婚的新鲜感没了?不能否认新娘子有一双很好看的杏核眼,让肥嘟嘟的五官有了味。因为跟了建红哥,我就勉强叫她王嫂。可是,心里真是替建红哥不值。

    第二天村头的大槐树下,依旧聚拢着许多人,年老不用干活的,年少干不了活的,还有应该干活不干活的未婚青年,以及抱着娃娃的小媳妇。老老少少自成团体,下棋,戏耍,咬着烟看路上的行人,看延伸到远方的路的……建红哥也来了。嘴里叼着的烟的二毛先开口了,建红,今天咋这么迟?昨天夜里滋润吗?话音没落,建红哥的脸红了,手在头上挠着。夜里,你俩谁在上边?你这小身板悠着点……咳咳咳,下棋的刘叔用劲咳了几声,看了二毛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孩子们。二毛闭嘴了。刘叔是干部退休,回村养老的,他的一言一行很有威望。建红哥讪讪地向刘叔他们问了好,站了不多一会,转身回家了。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了?就那一身膘有啥宝贝的。说话年轻人小宝语气酸溜溜的,小宝也超了适婚年龄还没结婚。以前,建红哥也是大槐树的卫士,不到饭点不撤离,不到天黑不离开。

    三天后,听说王嫂的三个孩子接来了。我急吼吼地喂儿子吃过饭,去了建红哥家。因为身体有点小恙,生完儿子我还没开始上班,老公早上走晚上回,村里节奏慢还没消闲项目,我每天都无聊,村里的大小消息都热衷掺和。建红哥家的饭刚上桌,王婶客气地邀请我上桌,我客气地拒绝,坐在沙发上都摆弄儿子,耳朵眼睛都在饭桌上。

    桌子上围着六个人,加上正在上菜的新娘子共七口人,真是个大家庭。新娘子圆滚滚的身体,一会儿滚过来放菜盘,一会儿滚过来端汤,动作雷厉风行,脚步踏踏踏,跺得地好像都动了,面目上没有一点初嫁人的含蓄腼腆,让我有些膈应,建红哥也帮着端碗拿勺子,还是喜眯眯的。王叔王婶静静坐着等人齐了开饭。王婶的边上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扎着牛角辫,红裤子红上衣,说不出的土气,比颜色更土气的是款式,像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小时候穿的款式。挨着的女孩的另一个女孩五六岁,红裤子绿袄,衣服有些短,手腕脚腕都露出来了,女孩一伸胳膊,胳膊肘下的补丁露了出来,这个女孩长得眉清目秀。还有一个男孩正在地上颤巍巍地走着,嘴里说,饭饭,饭饭。见我盯着孩子们看,建红哥介绍,大的女孩是大丫,小的女孩是二丫,男孩叫帅帅。介绍时,大丫和二丫像没听见一样,头都没抬。新娘子王嫂过来,一人头上戳了一指头说,不知道叫人。声音很大,像吵架。两个女孩这才低着头勉强地叫了声婶子。就这俩女娃的表现,以后能对建红哥好?建红哥可千万别白付出一场。

    开始吃饭了,帅帅坐在王嫂腿上,伸手拿起个馒头就啃,大丫二丫也是一人拿一个馒头开吃,我愣住了,我们北方的馒头有南方的三个大,我从没见过直接拿整个馒头开吃的,一次拿四分之一是正常的。王婶王叔显然也愣了,好几秒后才开始动筷子,建红哥看着大家好像也不知咋办了,也是好一会才拿起一个馒头从中间掰开,放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再从中间掰开,开始吃。王嫂这时好像反应过来,讪讪地说,以前为了赶时间一人一个快快吃。吃完饭,我发现大丫二丫每人都吃了两个馒头,是我们一家的总饭量。后来听王婶说,大丫二丫吃面条也是两碗,比建红哥都吃得多。

    转眼就是八月十五,我们这有做月饼的习俗。常常是选个日子,邻居们搭伙一家一家做过去。这年月,月饼也不是啥稀罕吃食,街上一年四季都有卖的,自己亲手做,图个过节氛围。每家不过做三四斤面粉的量。到了建红哥家,面对满满一大盆面,大伙都愣住了。王嫂有点不好意思了,讨好地说,我家量有点多,前些年跟我那死鬼前夫,日子过得紧张,八月十五从不做月饼,孩子们好些年都没吃过了,今年有这条件,我就想着多做些。

    月饼出炉了,滚烫滚烫的,从炉子里往外拿月饼的李大妈手上套着厚手套都被烫得直吹气。刚拿出两个月饼,一直站在炉子边的大丫二丫马上一人抓一个就往嘴里塞,热糖烫得她俩哇哇哇直叫,可她俩舍不得吐出月饼,张大嘴呼呼气咽了下去。你俩这没有吃过的货,这么多的面,还怕没有吃的。王嫂说着在两孩子屁股上每人踢了一脚,大丫被踢得踉跄了一下,月饼掉了,她站直后马上弯腰捡起来没有吹灰直接又送进了嘴里。我看见张大妈对着高姨挤眼睛。

    做月饼趣事在村里流传了很久,说的人挤眉弄眼,神态生动,听的人不管听几遍都附和着表示咋这么不上档次,建红哥的一言一行更让大家关注了。如果建红哥提着肉经过,大家会说,肯定是王嫂母女们嘴馋了,建红哥一定是被逼的。如果建红哥拿着零食回家,大家会说建红哥以前可不买零食,很会过日子,娶了媳妇日子拖累成了啥……次数多了,目光很有提醒作用,建红哥往家拿东西的时间开始变得很巧妙,不是大槐树下还没来得及聚集人,就是人群已经散了。

    失去一大谈论乐事的人们不甘心,把目标放到了王叔王婶身上,语气真诚而探究意味很浓:王叔,建红哥的媳妇做饭好吃吗?做饭,做七口人的饭,并且是一日三餐天天如此,大家伙猜想半路夫妻开始做做样子还行,长久下去不太可能。王叔比较心直:味不错,就是有点粗糙。大伙没有听到想听的八卦,继续深挖:王婶,建红哥媳妇对您和王叔咋样?王婶拍拍自己不给力的腿说,还不错,我这两条腿拖累他们也不知道拖累到什么时候了?眼看王婶的回答跑偏了,大家赶紧拽回来:王婶,是不是建红哥媳妇嫌弃您?王婶不待提问者话音落下,急急开口了:不……不,人虽然丑了点,心还是善良的,对我老俩口不错,对周围邻居也很好。说着还问我婆婆,她婶子,你说是吗?我婆婆顺嘴说,是的,不错的一个年轻人。谁知,打脸的事来得很快。

    日子一天天变冷了,眼看土地要上冻了,婆婆督促公公把地里的大葱收回来。公公去了地里不到半小时就回来了,一进院门就嚷嚷开了,大葱不知被谁拔去了一多半。啥?有这事。婆婆放下围裙去地里看了,回来很纳闷,几十年来,村里从没发生过丢东西现象,大家晚上散步消食时也不锁门,如今竟然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半天功夫,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我们家的葱丢了。

    晚上十点左右,一大半人都进了梦乡,建红哥扛着一大捆葱来了,他把葱放下,给公公递了根烟说,大伯,不好意思……你家的葱是我媳妇拔的。说完,冲着大门外喊,你还不进来。王嫂圆滚滚的身子慢慢滚进了我家,她红着脸站在门边。你说,你自己给大妈大伯说。建红哥向前拉了一下王嫂,没拉动。王嫂半躲在建红哥身后说,大伯大妈对不起……我以前的男人好吃懒做,家里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三张嘴天天追在我身后,迫不得已……习惯了……如今……如今不一样了……我……我……王嫂的声音越来越低,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手不停地捻衣角。不说了,不说了,我们是邻居,以后打交道还长着哩。婆婆阻止到。嗯。王嫂低着头点头。我看见,建红哥的手伸到背后,握住了王嫂的手摇了摇。

    冬天的乡村很萧条,天灰蒙蒙的,地上一片土黄色,连出现在半空的太阳都无精打采,人们见面攀谈的兴趣都淡了。还好这个冬天,建红哥家趣事一件连着一件,两个女孩大冬天穿着夹衣,虽然款式新长度也够,可是不耐寒呀,她俩的穿着让穿棉衣戴帽子的人看见了自个先在心里冷得打个哆嗦。更想不到的是,比我儿子小一岁的王帅会走路了,光着脚穿单鞋在地上跑。莫非,建红这娃子坏了心,虐待人家孤儿寡母。几个人在大槐树下一合计,决定吃罢饭都去建红哥家串门。

    建红哥的土窑洞看着与以往不一样了,细看窗户还是那个窗户,土炕还是那铺土炕,咋回事?胖墩墩的王嫂胳膊窝夹着柴火进来了,我恍然大悟,有了女人的屋子干净整洁了,扔半铺炕的杂物不见了,柜子上没有堆着的脏衣服了,灶台间的柴禾放得整整齐齐,像一个家了。看见我们进来,建红哥招呼我们上炕,王嫂咋呼呼地给我们倒开水,打招呼,三个孩子的位置没有因为来了人有变化,两个女孩一左一右靠着建红哥,父女三人挨着靠在墙上看电视,王帅光着脚在地上跑着“开火车”,嘴里呜呜呜地鸣叫。王嫂放下胳膊窝的柴火,抓几根添进灶堂,火焰升腾起来,屋子暖烘烘的。王嫂一边表扬我儿子好看,一边抓住自己儿子催他赶快穿上袜子,你这娃,原来冬天不穿袜子是没有,如今有了你不穿?一个小身影在前边跑,一个大身影在后面追,有些滑稽。建红哥有些不好意思说,娃从小没咋穿过,不习惯。冷不冷,习惯了就好。我搭话。就是,大妹子,我家这三个孩子都耐冻,以往冬天都穿得少,习惯了,如今建红买了过冬厚衣服,各个穿着嚷嚷热。王嫂说着看了建红哥一眼,很有味。建红哥看着王嫂笑,甜味很浓。见我们看两人的互动,建红哥摸着二丫的头,不好意思地笑着。

    立冬不久元旦来了,新年新气象,村子沉浸在过节的喜庆里。你不要脸。你才不要脸。对骂声在节日里突兀得很。我静气一听,大嗓门的不就是王嫂,粗哑声是大壮,地点离我家不远,我披着大衣就去出事地点。出事地点已经有了不少人,只见大壮手里拿着一把铁锹装势要打人。王嫂挽着袖子,手指着大壮,唾沫飞着,大声嚷嚷,你把垃圾倒在公共区域,你还有理了。说着,抓住大壮的铁锹一推,大壮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周围有人笑出了声。大壮站稳后,抡起铁锹拍向王嫂,王嫂抬手揪着铁锹一用力,铁锹到了王嫂手里,王嫂转身一扔,铁锹飞到了沟里。大壮指着王嫂骂:你算哪根葱?老王家没人了吗?你一个妇道人家出来撒野?对付你这种小人,还需要王家爷们出面。你……你……你……大壮你了半天,转身灰溜溜走了。大家伙不由得鼓起了掌。

    大壮仗着自己哥哥在县里工作,平时的行为很霸道,垃圾随便倒,尤其是与他家最近的建红哥家常常一出门,迎头一堆垃圾。还有,大壮如果看上谁家地里的菜,打声招呼就摘,甚至有时候菜都摘到手了才装模装样地打声招呼。所有菜都美其名曰给他哥送去。大家敢怒不敢言很久了,王嫂可替大伙出了气。你还别说,王嫂圆滚滚的身子看着比刚来时舒服多了。建红哥现在看着也更舒服了,衣服干干净净的,洗澡应该是勤快了,不像以前离人近些一股味,与他说话都需要做心理建设。现在王嫂和建红哥看上去有些般配了。

    时间很快,眼看大丫要上高中了,要到县里去上。王嫂跟建红哥商量,女娃读那么多书有啥用?最后都是嫁人,你一人个挣钱也不容易。村里上高中的女娃很少,主要是考不上。建红哥不同意:考上就上,知识多了没坏处,我还准备供大丫二丫上大学哩。当时,大丫二丫就在墙角听着,听建红哥说完,俩孩子迈进家门,敞敞亮亮地叫建红哥“爸”。建红哥愣了,好一会开始嘿嘿地傻乐,王嫂推了他一下,他才答应了一声。俩孩子以前称呼建红哥“叔”。暑假开学,大丫上了县高中,县高中是省级示范高中,大学达线率很高。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大丫上高三了,二丫高一,帅帅五年级,三个孩子学习都不错,建红哥好像越来越年轻了,王嫂的皮肤也开始逐渐白皙,他们家是和和美美的小康生活。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这天,建红哥头晕得厉害,走路都成问题。拉到医院,脑出血,重病监护室住了三天,出院后,右腿不会动了。王嫂哭成了泪人,三个孩子也哭了。王婶坐在床上,捶着胸脯说,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王婶和王叔身体一直不好,做饭都成问题。王嫂停止了哭,抬头说,妈,日子总能过下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嫂照顾婆婆公公老公吃罢饭,跟着村里的工程队去镇上干活,干小工。中午吃过饭,工程队的人休息一小时,王嫂骑着摩托车回来做饭,家里三口人吃上饭,她又急急忙忙骑车去工地。晚饭等她晚上下了工回家做。邻居们都说,这么超负荷的运作,王嫂坚持不了多久,况且是二婚组合家庭能有多贴心?一天一天,一月一月,王嫂坚持了下来,变白皙的脸又成了古铜色。工程队的人都说,没见过这种女人,干活比一般男的都彪悍。王嫂的主要表现是啥工种挣钱多就干啥。如果不会,就放低身段跟有经验的师傅学习,工地上学不会,回家练,让建红哥观摩指导,甚至练到半夜。建红哥是大工。

    三个孩子也懂事,暑假都出去打暑期工,包括小帅帅都跟着村里的大妈们去陕西摘花椒,一个暑假挣了九百多。过年时,王婶送给王嫂一对银手镯,说是她婆婆给她的。王婶还给了王帅一个麒麟,说是祖传的,要一代一代传下去。王婶这个礼物送出了事。王珊春节回娘家发了好大的火。王珊是王婶的女儿。

    三年后,王婶和王叔前后脚彻底不会动了,大小便都需要有人帮忙。王珊不到场,说东西给谁谁伺候。王嫂不能出去干活了,不会动的三个人一天的日常就是大工程。最为难的是王叔的上厕所问题,也是大伙都担心的,公公媳妇总不方便。王嫂的大嗓门吼着说,有啥不方便的,养老人还分你我,男的女的,我爸就是我伺候老的,就是那时候家里穷,没让他吃过好东西。王嫂说话还是像吵架,但听着让人舒服。村里有人不信,风言风语:大话谁都会说,老王两口子有的受了。结果,王叔王婶到去世,穿着干干净净,手脸干干净净,家里来人,他俩就唠叨自己上辈子积了德。

    王帅也很让人疼,第一时间主动退学,跟着工程队打小工。孩子说,我是家里的男人要顶起家,两个姐姐安心读大学。王嫂在孩子刚退学时,低沉好几天,说话声音都不宏亮了。建红哥脸上羞愧色很重。到头来还是三个孩子给大人做工作。王帅说,等姐姐们工作了,能照顾家了,我可以考成人大学。大丫二丫都表示,以后一定不会不管家不管王帅。

    转眼已是来年腊月二十六,那天是建红哥的生日,也是我老公的生日,烘焙店做活动,生日蛋糕买一送一,我去给建红送一个,谁知他家已经有了,二丫买的,用自己的奖学金买的,大丫的生日礼物是一身新衣服。建红哥流着泪说,自己上辈子积了德。王嫂王叔也说他们老王家娶了王嫂是福气。

    儿子五岁时,我就开始上班了,回村时我总要去建红哥家坐坐,跟王嫂拉拉家长里短,接受接受他们家的地气。今年五一回家,王嫂好像更胖了,走起来更像一个球,说话还是年轻时的很用劲,大声音。建红哥也胖了,只是身体越来越差,手抖得吃饭都有些问题,只见王嫂手麻利地给建红哥脖子上挂个围兜,先给建红哥左手塞一块馒头,右手递把勺子,一个小碗里装着菜放在建红哥面前。建红哥战战兢兢开始舀着吃饭,等勺子送到嘴边已经抖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一小部分进了嘴,大部分顺着嘴角和脸颊流下去。王嫂一边吃着,一边拿着纸巾抹去建红哥脸上的菜汁。建红哥吃几勺子,王嫂给小碗补充一次菜,用纸巾擦一下建红哥的嘴巴周围。动作娴熟,神态平和 。一顿饭下来,纸巾堆了好几张。饭后,王嫂前前后后收拾洗涮。建红哥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王嫂身影。王嫂会嗔怪一句,有啥看的,让大妹子看笑话。建红哥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没几分钟,目光又开始追随王嫂。

    雨后林荫道,树木清新,阳光像被添加过滤镜一般温柔明亮。王嫂推着轮椅走在路上,建红哥坐在轮椅里,轮椅是最新款的,据说三个孩子争着买,最后二丫胜出。两个人一辆车的背影在阳光里连成一片,并且被照射得很高大,一个人低着头说话,一个人仰着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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