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想去看看海
文/陈小咖
上一周对我而言很奇妙。
周一上课的老师把课挪到了周五，周二没课，周三上课的老师要去开会，而周四周五是校运动会……于是突然间，在别人的工作日里，我多出了一个小长假。我诚惶诚恐，立马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做攻略买车票，第二天就背包跑去厦门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发自肺腑地说，厦门是个很治愈的城市，出了车站神奇地发现疼了几天的智齿不疼了。因为没什么工业又地处东南沿海，所以一路上一直闻不到汽车尾气的味道。日光倾城，鸟语花香。一个城市，被一路顺延的海滩拥抱，广阔又清新。厦门同样是少有的不挑饮食的城市，无论是蚵仔煎、肠粉、姜母鸭、土笋冻和沙茶面这样的当地小吃，还是遍布全岛的点心店和咖啡馆都能让人吃得很香，即使在沙滩上吮吸十块一个的冰椰子都会让我有遍及全身的幸福感。
此时北方的温度已经徘徊在零上下了，所以在朋友圈里晒完照片之后得到的评论，除了“冷”，就是正在做考研狗的小伙伴们的“累”。
某些时刻就是这么奇妙，那些我以为已经恍若隔世的去年此时，突然间，穿越山河大海跑到了我身边来。
去年此时，一样是暗无天日的备考。我和周围很多人一样报了身在帝都的985、211院校，觉得年轻就该拼一把，做得鬼中鬼，方为人上人。那真是一段难熬的时光。与高考不同的是，考研完全出于自己的选择。除了大部分专业课的自习，还要独自面对生活里各种各样的琐碎。有时候因为疲倦或生病，早上起得迟了一刻或者午睡多了一会儿，就觉得已经被世界狠狠抛在了身后。日复一日地面对书，试卷，笔记，冒着热气的水杯，抬抬眼看看窗外，觉得世界已经天荒地老。
但有梦想的人，难道不都是痛苦的吗。不擦伤流血，怎么做成了不起的事情；不经历几个痛哭流涕的夜，怎么会变成最想成为的自己。我不停的用学长学姐的闪光成就激励自己，觉得他们做到的一切，我一定也可以。
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我调剂到了一所不知名的南方大学开始研一生活。并没有多伤心，也没有多开心。在擦伤流血和痛哭流涕之后，我曾经想做成的事情，其实一件也没有做成。
而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不起的事情。
谁又拿到了诺贝尔奖，哪个国家又发射了新的载人航天器，谁打破了世界记录又创造了人类史上的奇迹；谁又出了新书，谁的新电影又开始上映……我曾经一直被这样的Icon鼓励，甚至当作标杆，对自己说要一直往上爬去，去更高更远的地标去看这个世界。周围的人也一直对我说着“加油”“你可以”。于是我真的相信可以抓住什么，用尽全身用不完的气力。
要过去多久，我才肯承认，自己不过是个无奈的普通人。
有很多事情，我无论多么努力，都赶不上别人万分之一。除了求不得与爱别离，我这一生可能做不出什么让父母骄傲让朋友羡慕的闪闪发光的事情。而我依然执着地向上爬着，觉得自己有打不死的小强的勇气。于是生活对我而言突然就变得悲壮了。这一年来，我笑的次数越来越少，活得越来越干燥，大部分时间用来反思和自责，自己为什么很多事不如意。在正在长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的年纪里，我硬是把自己砍成了一根光秃秃的电线杆。
要过去多久，我才会发现，自己主动地错过了生命里很多美好的事情。没有恋人，亦少朋友，连给家人打一通电话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在一起的quality time。我曾晚睡早起，像教科书里的小蜜蜂一样勤奋，想让别人看到我的努力。但那只是别人眼里的事情，我仍然一无所有，空留一颗赤子之心。
而此刻，暖的夕阳，晒着脸庞，在一座被温柔潮汐环绕的小岛里，我突然明白，让我痛苦的不是梦想，而是逐渐累积的欲望。我总相信天道酬勤，我总苛求所有努力一定都要有回报。苦心孤诣，绑架这个世界，也绑架自己。曾经那个有着齐刘海与傻笑的姑娘，曾经那个一杯摩卡一片海滩就满足的不得了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颗石头一样冷而硬的心。我不快乐，因为我从来没放过自己。
那我到底想要什么呢，我认真问着自己。是跺一跺脚就让世界震三下的力量吗？好像不是。是一身华服，脚踩恨天高，一路有人仰望吗？也不是。是宫室之美，妻妾之盛，所食贫乏者德我欤？更不是。
直到最后一天早上，轮渡缓缓离开鼓浪屿的那一刻，在海面反射的刺目阳光里，我终于泪流满面，放声哭泣。
我想起九把刀的电影《等一个人咖啡》里，那个因为打赌输掉而穿着比基尼遛着一颗白菜过了一学期的神经质学长对喜欢的女生说：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了不起的人在做伟大的事情，像我这种没什么出息又年轻的人，干嘛不出去多看看这个世界。”
原来我想要的，不过是让生活变得丰实但简单。可以随时走走，也有地方停下来休息。寂寞时可以找到一个人一直说话，难过时可以找到一个肩膀无声地哭泣。在餐厅坐下来，有一个人可以为我安排好一切。是，我其实没什么出息。
就像此刻，我不过想去看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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