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原以为很长。
其实,也不过弹指间。
是的,我喜欢了她十年。
如今终究是要说再见了。
我在大一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发短信问她要不要和我浪迹天涯。
她回我回家做个安稳的小护士就好,并不想要奔波。
我坐在操场的草坪上,静静的看围着跑道一圈又一圈奔跑的人们,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挂在脸上,就地往后一倒,看了一夜的星辰。
她知道我喜欢她,我知道她知道我喜欢她,只是在过去的日子里彼此静默不语。
大学开学以后,我们就天各一方,靠电话和QQ联系,延续着多年的革命情谊。
每天通话,彼此淡淡的谈谈自己现在的生活,偶尔回忆过去,偶尔展望未来,稀薄而没有真实感,我多么想要见她。频繁的交流并没有减缓思念,爱情的种子终于从小嫩芽长成茁壮的大树,在空气中挥舞着枝丫,叫嚣着:“我爱她。”日积月累的倾慕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在有事没事的暗示里、暧昧里、挑逗里,我得到一丝希望,我觉得她也喜欢我,于是婉转的跟她讲了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念头,得到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从第一次见她,我就喜欢她。
那时候,她13我12,她冲我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刚好,弯弯的眼睛像明媚的月亮。
香甜可口,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从此以后,我跟她一起上学放学。
校门口的蛋饼、麻辣串、炸鸡柳,还有亮晶晶的糖葫芦,都吸引着我的目光。她总说我是馋嘴猫,但还是会等着在各种小摊前驻足的我,然后陪我走过常常的樟树道。阳光透过层叠的叶子斑驳一地,空气间弥漫着舒服的清香味,我以为那条路永远不会走到尽头。
可是,时间总是不等人,自顾自的往前奔赴。
高中,我们的学校只隔了10分钟的车程,却很少有机会见面。
临开学的时候,她终于舍得把自己最喜爱的画送给我,让我带着好睹物思人。
日子过得平淡无奇,一周排三次队好给她打电话,直到有天她告诉我手机丢了。
高考前的那段时间特别难熬,我借着生病请假跑到她学校看她。
那天她在天台上洗头,我用大瓷缸舀水往她头上浇,洗发水的清香淡淡的在我鼻尖环绕。
我又旧事重提说她们学校条件太糟糕,她说习惯了就好;跟她抱怨压力太大,她说她相信我,反正我一直成绩比她好许多;跟她谈高考以后要怎么样出去玩,她让我收心先奔个好前程。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跟她道别,没有告诉她第二天就是最后的省重点模考。
她送我了她自己刻的印章,她的名字跟一对亲吻鱼。
“以后,可以靠这个做信物呐。”她拍拍我的头,送我上车。
高考的成绩还算不错,我兴冲冲的打电话问她想要去哪里。
她说想要去广州读护理,刚好她有个亲戚在那里也可以照应一下。
于是,我报了中山的法律。
第二批志愿填写的时候,她才说她想要留在家里,她妈妈舍不得她远赴他乡。
我点头称是,一直是乖乖女的她在家乡有人照顾更好,反正她最后那所学校也更加好,何况现在沟通那么便利,寒暑假我还可以来看她。
可是,在远赴广州的火车上,我还是委屈的要命,看着窗外明明灭灭的灯光,摸了摸不太多的眼泪。
然后,兴冲冲的给她发消息,得到一两条回复就觉得快乐。
寄了很多信和明信片给她,到大学毕业搬东西的时候也只得到一封简短的回复。
淡蓝色的信笺上写着:你真是一个怀旧的人啊。
我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偶尔她也主动打给我,跟我讲讲护理怎么样辛苦。
有次我问她为什么那时候要坚定的读文科而不去学艺术,明明她那样有画画天赋。
她在那边轻轻的笑出声,说:”艺术太花钱,而我并没有傲人的天赋真的可以在艺术的道路上杀出一条血路,人要理智。”
对,她一直说我不够理智,情绪化而且小孩子气。好像她大我一岁就比我成熟许多,借着身高优势没事揉揉我的毛头,用熟稔的语气淡淡的给跟我讲:“你就是长不大。”
她说她要回家做一个小护士,过平稳的生活。
我在操场上看了一夜的星星,来回清了许多遍,都没有合眼。
在上课前,鼓起勇气发了一句:“可是你答应陪我去伊瓜苏看瀑布的。”
放学的时候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她回复我说:“你请客,我就去啊。”
然后又补了一条短信:”可是所有的旅行总是要回家的呀,小朋友。”
一如既往的温柔,不过是明明白白告诉我她要回家她不会跟我走,无论她爱我或者不爱我。
“那我可以跟你回家。”不知道为什么我卯足了劲想要争取点什么。
“那又怎么样呢?”她回复的很快。
对啊,那又怎么样呢?
她妈妈不喜欢我,或者说非常不喜欢我家,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只是在院子里我家名声一直不好,我父亲酗酒又烂赌还有轻微的暴力倾向。
高中毕业那年的同学聚会,她喝的有点多,踉踉跄跄的跟我一起回家,口齿不清地重复:“怎么能赌?怎么敢赌呢?”然后断断续续的讲我不知道的故事。
她生父好像跟我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出生于关系不和的家庭,婚前翩翩君子,婚后却吃喝嫖赌样样都沾还打人,只是她妈妈选择了离婚,我妈妈选择了苟且。
她那么她妈妈听话的人,在周围小孩都被告知不要跟我玩的时候还愿意违背母亲意愿跟我做伙伴,已经足够难得,怎么可以要求更多呢?
而且,受够了周围人怜悯或者歧视的目光的我也着着实实不愿意再回去。
那条短信我最后还是没有回复。
一切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只不过往来越来越少而已。
大学毕业以后,我去了德国读博,走之前我最后一次主动问她要不要相信我一次跟我一起走。
我希望她可以相信我,也有信心可以让她妈妈相信我。但如预想的一样,她拒绝了我。
在新学校的课程变得很艰涩,我们联系越来越少。
太累的时候我会看看她的微博,她妈妈的照片,她朋友的照片,她在医院的照片。
一切如她所愿,完美无缺。
只是,我心如空城,除了她没有人填补。
直到元旦的时候接到她的越洋电话。
我本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其实也不过是絮絮叨叨的聊了聊家常。
她祝福了我元旦快乐,我觉得很开心。
在挂电话之前,她告诉我医院里认识的男孩子她妈妈很满意,看上去是可以共度一生的人。
我握紧了手机,想要讲点什么又含糊说不清楚,最后也只是说了我还有项目要赶并祝愿她新婚快乐。
挂了电话我想起来我想问什么。
我想问她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爱过我。
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
德国的冬天有点冷。
我在清晨的时候往邮箱投递了给她的最后一张明信片。
“万事胜意。”
(文 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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