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

       爸妈总是体恤我往返劳碌，也因有小妹在身边，所以，虽为长女，老家的红白喜事人情礼往尽量不通知我，但父母毕竟年纪大了，有一项活动我尽可能回去参加，那就是过年时，与小妹一起“走亲戚”。

       过年了，老亲故交是都要去探望一下的。“走亲戚”不知是何时留下的传统，只是一辈一辈“走”了下来。

        去亲戚家的礼品是妈妈提前准备好的，塞的小妹后备箱里满满当当；爸爸还提前为我们规划好了出行路线，为的是统筹安排节约时间。

        大舅家几个姨妈家姑姥娘家姨奶奶家还有爸妈的几位老友，有城内的也有城外的，每到一处，东西放下，简单寒暄，主人欲沏茶泡水，便起身坚辞，而后，又匆匆奔赴另一家。

        爸妈等我们吃晚饭，算起来时间刚刚好。只是返程时车流的速度开始慢下来，又走了不到半公里，干脆停止不前了。小妹纤细白净的手指不耐烦的叩击着方向盘，平时就够堵了，赶上节假日就更别提了！我劝她耐心一点，不远处有交警在疏通。妹支颐靠着车窗，无奈地抱怨，谁兴起的“走亲戚”呀？真是费时费力又费神，大包小包的东西送出去，也不知道人家用不用的到！我笑一下，那依你看呢，最好一家送张购物卡？爱买什么买什么？小妹别过脸去，切，叫我说每家都留个微信号，过节的礼钱直接从微信上转账！我忍不住笑，好啊，我回去就把你的创意想法说给妈听，看不骂你才怪！

       小时候走亲戚，不是这样的，没有现在精美的礼品盒子，柳条篮里一条鲤鱼或是羊腿，包点心的纸壳匣子浸着油花。乡下的亲戚来了，一扎馓子也是礼，几个“黄团子”也是礼（老家一种黏米面做的豆包），没有计较，只要来了就透着热络。没有汽车，大多骑自行车，横梁上坐着一个娃娃，后座上还要再带着一个，头晌去，往往要傍黑回，因为主人要执意留下吃午饭，往返要耽搁一天的时间。

        跟着奶奶去乡下走亲戚，舅奶奶每每竭力挽留，我们还要住上几天，对于我，是最高兴不过的事了。

        乡下的冬天是寒冷的，但每天早上捂在煊腾腾的厚被里却是温暖的，空气凉凉的带着土墙的味道，明明醒着却不想起床，听表婶搂柴禾的声音、轻声呵斥黄狗的声音、火塘里哔剥哔剥柴草燃烧的声音，听奶奶和舅奶奶在堂屋里拉呱，都是些琐屑的亲戚们之间的家长里短，在今天想来，那是格外饱满的俗世生活，那种日子是闲散的、安逸的、从容的。

        而今，我们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了，时间却越来越不够用了，我们的眼界越来越开阔了空间却越来越狭小了，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富裕了，但人情，却似乎越来越遥远了。总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家里去，情愿陷在沙发里，握住电视遥控器直到睡着。

       车流开始涌动了，小妹不再和我聊天，专注的看着前方，车灯焦灼的眨着眼睛，生怕被堵在后面。

       望望窗外，各种造型的彩灯绽放，装点着节日的气氛，在这处处霓虹的城市街头，我有点怀念小时候了，那些“黄团子”一样的甜糯绵软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