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精明强干的母亲，在老爸过世后瞬间老了。
花白的头发，一夜全白。身子佝偻，目光茫然。过去干活麻利，走路带风的她，步履拖沓，身体沉重，越发懒得动弹。如果我们姐妹俩不强制带她洗澡，换洗衣服，即使衣衫穿得油光发亮，她也不曾主动换一下。
记得在微信上看到过一篇文章：如果你发现一惯干净的家变得邋遢，讲究的母亲开始不修边幅，说明你的母亲已经老了。
每当网上看到空巢老人的种种悲凉，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母亲。
父亲过世后，我们姐妺俩都力劝母亲，搬出老宅跟我们一起生活。母亲执意不肯。
我跟你们习惯不同，在一起不自由，你们上班，我就像个孤佬，我现在熟门熟路的自在的很，你们放心，有事我打你们电话。
想想她年满八十，天天还能打点小麻将，身体没啥疾病，生活也能自理。老街坊的人知根知底都熟悉，执拗不过，就没有刻意强求。
好在同一个县城，离家不远，心想有事无事常回家看看便是。为以防不测，我和妺妺都配了老宅的钥匙。
她嘴上这么说，但我发现她给父亲的灵像上香的频率密集了，双手作揖，低头很久，看上去十分虔诚，事毕发现她的眼晴总是红红的。
一天我打开房门，发现她斜躺在卫生间的地上，洗澡水泼了一地。妈，我摇着她，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的，就是头有点昏。见我紧张，她宽慰的说。
到医院一阵忙碌，见无大碍，心中的火噌的一下窜起，喝叱地说：妈，你这是干吗？跟自己女儿还生分。昨天我说带你去洗澡，你说小妺刚带你洗过，今是没事，要出了事，咋办？你怎么学着撒谎了。
她扯着我的衣角，一如我小时犯错，扯着她的衣角一样，眼里充满的惶恐与讨好。
我眼晴潮湿了，扭过头去，不敢正视她。
1978年高考制度恢复不久，高考自学丛书是每个学子梦寐以求的书籍，在书店十分抢手，一套书价值十几元不说，还要排队购买，母亲为给我买到这套书，在新华书店门口整整站了一个通宵。
孩子出生时，老公在部队，吃住全赖在娘家。有段时间孩子昼夜不分，晚上啼哭不休，民间称为百日吵。为让我睡觉安稳，母亲承担了晚上带孩子全部事务。
40岁前，我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没心没肺在娘家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直到孩子长大，老公转业回家，我才独立生活。每天面对数不清的鸡零狗碎，家庭工作两头奔波，身心疲惫。俗话说：不养孩子，不懂父母恩。也只有那时，我才认识到之前的风淡云轻，不过是父母在替你负重前行。
父母在尚有来路，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母亲，你的隐忍懂事，难道是怕给我添麻烦，想起就哽咽。你养我大，我陪你老，天经地义。
到该用孩儿的时候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母亲，请允许我像小时候一样承欢在你的膝下，搀着你的手度过人生的暮年，直到生命的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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