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天还未亮时,赵有声的手机闹铃就响起来了,伸手关掉闹铃,迷迷糊糊的他把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从床底下拿出脸盆,往外走去。
“几点了有声。”
同宿舍的老张头儿问道。
“五点半了,赶快起来吧,一会儿六点半还要上工呢,都起来吧。”
赵有声喊道,他不光在喊老张头儿,也是喊其他人。
宿舍里一共住了十个人,不多也不少,满满当当的,除了赵有声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其他的都五十多了,比赵有声他老爹岁数还大。
不过,这帮子老头儿干活儿可是一把好手,又有一把子力气,完全不输给赵有声这个年轻人,就连他们老板都一个劲的说:“有声啊,你一个大小伙子,还当过兵,咋个还不如这帮快死的老头子们咧?”
每次赵有声只能笑笑,并不接话,他知道,老板这是对自己不满意,觉得自己没有好好干活儿。
出了门去,外面的风呼呼呼的刮着,天空还有一些雪花飘落,看来今天这老天爷是要给下一场雪啊。
工地上的热水器坏了好几天了,狗日的项目部也不管它,就任它在那里坏着,大家伙想洗把脸也只能打凉水到屋里,快速的在脸上胡拉一把,那冷嗖嗖的凉水,一下子就让人清醒了许多。
花两块钱买份早餐,赵有声揣着就上了工地,他的早餐非常简单,两个包子,一个鸡蛋,再打上一大杯的米汤,米汤既能当饭吃,又能当水喝,这几天没有热水,都是这么过来的。
“有声,你走慢点,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跟不上你。”
身后,老张的声音传了过来,那独特的陕西口音,在这几千号人的工地里面,非常有辨识度。
好不容易追赶上赵有声,老张哈了一口气,和他并排走在了一起。
“听说又找老板支工钱去了?咋样,给了没?”
前两天的时候,赵有声跟老张说天太冷了,想早些回家,要不然等过年的时候车票就不好买了,老张告诉他支出来了跟他说一声,可赵有声去了两次,老板都推脱有事,让他改天在来。
“没有,驴日的李扒皮,老说有事儿有事儿,我看准喽,他是不想给,搪塞我呢,等今天中午我再找他一次,不给钱我就不给他干了。”
听了赵有声的话,老张的嘴张了张,响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出口,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工地。
老张想说,这个李扒皮好拖欠工钱,而且一拖有拖好几年的,好多跟过他的工人,要不到钱就走了,只有赵有声不懂,从年初让人介绍过来的时候就死命干,还说是朋友介绍的,不能给他掉面子,现在都年底了,连工钱都要不回来,怎么回家过年?
不过这话却不能跟他说透,人心隔肚皮,万一自己说了,他回头告诉李扒皮,那自己就算不被穿小鞋,也难免会被里扒皮记恨上。
赵有声的工作是给室内装风管的人们做支架,把长长的三角钢给裁成大小合适的,然后打眼,方便人们安装,这个工作相对来说比较清闲,所以人们戏称赵有声是皇亲国戚,赵有声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你见过有哪个皇亲国戚拿不到工钱?又有哪个皇亲国戚天天惹的老板想开除他。
“老张,你今天给我打下手把,你也知道老李头昨天回家了,我一会儿跟工头儿说下。”
大家伙儿都在收拾干活的东西,只等着工头王大头过来派活,然后就直接上工,。老张也正在收拾螺丝杆,准备一会儿上高处干活儿,听到有声这样说,赶忙说:“那感情好,不用去地下室挨冻了。”
转头又问有声:“拿到钱了?还是没拿到?”
赵有声想了想,好像是没有,就给了个车费,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只不过老李头走的时候恰好他看见了,寒暄了两句。
“那回去了咋着?老李头家山东的,难不成还跑北京来问他要?”老张在一边小声的跟他说道。
“人都到齐了没?我开始点名了。”
赵有声刚想开口说话,王大头已经进来了,看着他冻红的鼻子,人们着实想笑,可又忍住了。
“陈拴柱,刘满仓,刘晨阳,你们三个去地下一,一会儿把那一节风管给装了……”
王大头把人安排完,准备跟着一队工人下去,转头看见赵有声,走过来对他说道:“咋样,李扒皮说什么时候给你钱?”
“不知道,去了两次他都不在,干活的时候碰见了,人家就说忙,下来再说,然后就没信儿了。”赵有声回答道。
“他忙他奶奶个腿儿,天天在屋里睡大觉,要不就是出去请项目部的人吃饭,还忙,忙个屁,我跟你说,项目部刚给批了一笔钱,已经到账了,昨天我开车刚跟李扒皮去了趟银行,他亲口对我说的。”
工地上都有农民工的银行卡信息,定时会给农民工打钱,都是打到卡里,一点儿都不拖欠,不过李扒皮不地道,用的别人的银行卡和身份证,项目部也知道,不过李扒皮好处给到位了,他们也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了。不过这就坑了底下的工人们。
尤其是赵有声,从年初到这儿,中间也没回过家,一个月就给五百的生活费,其他的钱一分没落着过。
赵有声一个工是二百,他满打满算干了二百九十个工,怎么也得到手五万八,可现在一分钱没见到过,他心里也憋屈的慌。
“这样有声,一会儿哥见了老板,给你提一句,就说你家里有事儿,又快过年了,你手里没钱,老朝我借钱,你见了他你就这么说就行,别说漏了,听着没。”
赵有声点了点头,他一直觉得王大头不错,除了长得凶悍点,其他的都没得说,尤其是谁有困难借点钱啥的,二话不说,立马掏钱,因此底下人们跟他交情都不错。
王大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老张说了句:“一会儿把门锁好,钥匙拿好。”就去地下室看工人们干活去了。
“走吧,有声。”
老张招呼道,赵有声把库房里的电一断,就和老张朝着加工区干活儿去了。
时间到了八点钟,太阳才升起来,赵有声看着后面一堆的三角铁,拿起电焊机焊了起来,老张则给他打着下手,一会儿上料,一会除渣。
“休息会儿吧,抽颗烟。”
忙了半天的老张坐在一块儿气泡砖上,拿出烟来,递给赵有声一根,自己也点上了一根,抽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吐云吐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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