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虫子有狗吃

去王氏烧饼店把我的肚子填饱，此事得完成常在早晨五点半之后，六点还不到。每天醒来后的第几件事呢？次序并不一定，但总不缺这桩：今天的早餐在哪里？有时尚在被窝，也许刚刚出发，或已绕树好几圈了，或饿，或不饿，这个问题每天都得面对，且必须解决，民以食为天，不吃饭我也不能活。

汤包，馄饨，面条，面包，汤团，生煎，锅贴，大饼，油条，稀饭，馒头，蛋炒饭……早餐的品类也是丰富得可以让人跌出眼睛……，我从没有让自己在早晨挨过饿，此饭简单，却也让我最费脑筋——毕竟这个时间段很难买到炒菜嘛。

松筠里往北，至白塔路而不通，此时往左拐弯，趋两百步，小孩的话顶多也就走三百步，于此立定可遇店铺，门面朝南，乃“王氏烧饼”的分号之一，甫其三年前在此开张至今我对它的好感还不曾断，咸甜两味烧饼烤制得非常到家，外焦而里软，芝麻飘香，饼层分明，咸淡正好，甜者不腻，自制的油酥遇高温而化在饼中，趁热吃它，以刚刚出炉者为最佳，所以吃大饼还是堂吃为宜，坐在板凳，一边令舌尖玩味一边注意它渐渐被你消灭，当然了呀，会吃者肯定已经吩咐过店员给自己端一碗豆浆来，那么的话下咽的时候便会更觉顺畅，稀饭次之，因为稀饭是油条的最佳拍档。这家“王氏烧饼”当然也以油条为主打产品，真不必多说了，它的油条也是炸得极佳，颜色好，口感好，佐以他家自制的豆腐脑（又叫豆腐花），三年以来的经验告诉我，去白塔路的这家“王氏烧饼”啖一顿滋味早餐必须趁早，倘超过六点半再去的话必会座无虚席了，除非排队，所以我想吃的时候总是晨练刚完马上把自己的脚步递至此处，大约五点半，人气不足，这家店却已开张营业了，此时最能讨我欢心，边吃便看边听，店堂如麻雀，肺腑俱全，一边默默吃着一边默默感知纷纷而来的食客，听制作间里传来老板娘的吩咐，伙计们插科打诨，笑谈不羁，相识的老饕抒发意见，情境生动，活泼有趣，常常让我不动声色而暗暗为此叫好。

这家“王氏烧饼”还卖糖耳朵，麻团，糍饭糕，俱未辜负那锅热油，只是我牙已老，只敢偶尔为它们付款，浅尝辄止。

前天罢？又将计划付诸行动，刚把食物端到桌上，才坐下，我却忽感气氛不对，不似往日节奏，于是立刻莫名地便想起一个问题，马上从端给我豆浆的大叔嘴里得到了答案，大叔告诉我，此店今日下午即告打烊，正月十六才会重新开张。卧槽，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差点惊掉我的下巴，立刻嘀咕不已：为啥要放这么久的假呢！！！然而也是很快，我马上转念一想，祝福便满满地在心里生成了：

祝你们春节快乐，阖家团圆，牙口好，吃嘛嘛香！

唔，尝有人感叹我起的比他早，于是常被这些人比喻成吃虫的鸟儿，有时候我也会立刻向他表示自己的反对，我说我更像一条虫，是那样的一条：

早起的虫子有狗吃。

2020.01.21.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