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注:本文于2018年5月29日为老婆儿六十岁生日而作,6月20日《达拉特发布》、《达拉特快讯》全文刊发。《达拉特大城小事》、《达拉特文化精英沙龙》等公号也相继发表。
老婆儿年遇花甲,女婿女儿张乱得要给妈妈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让我给妻子送一份礼物。思前想后不知送什么?我觉得送甚也不如说说老婆儿的好。古人说“父不夸子,夫不夸妻”,其实夸老婆也不为低品,也是为了过好咱的光景。
老婆儿真实姓名刘花,性格耿直,不善言辞,个子适中,皮肤白净,略显发福。虽没有现在美女的小蛮腰,大长腿,但也不失美女一枚。年轻时追求者众多,偏偏看上了我这个放牛小子,闺蜜可惜,说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了,我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没有牛粪哪来鲜花!所以老了依然不丑。
我俩栉风沐雨38年。结婚时无房无车无存款,但也有“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有了第一个孩子后我们住在一间只有12平米大的房子里,做饭没炉灶,来客没坐处,只好在院里搭了一个春灶度日。83年我脱产学习,妻子除了供我上学,还不误上班不误带孩子;86年怀第二个孩子时,我下定决心要营造一个“安乐窝”,当时自己折子上只有300块,除国家“私建公助”外,另向父母借了600,我买了一车椽檩。老婆扛着一面大肚,亮红晌午不误帮我剥树皮。我记得10月1号动工,11月就搬家,当时老婆生下孩子才半个月,房子潮湿,又已入冬,墙壁上挂了一层霜,就这样心里也没觉得苦。后来老婆有个头疼脑热,岳母总是唠叨:“是月地带下的毛病”。
她走路快如风,吃饭如虎吞,干活打前锋,是标准的女汉子。哪个女子不愿搔首弄姿,细嚼慢咽?她的职业不允许。她18岁参加工作,无怨无悔做了一辈子护士。病急如令,不能四平八稳,即使在家也是一路小跑。
刚走上护理岗位,一个稚气未脱的黄毛丫头,从没见过逝者。到了医院每天见到的都是生命的诞生和终结。她最怕的地方就是太平房。
有天,漆黑的夜晚,一个患者病逝,大夫让她和另一护士把逝者抬入太平房,她听后,脑袋一片空白,两腿瑟瑟发抖。然而护理的职业让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去完成。当她摇摇晃晃走入太平房摆放好死者,折身就跑,不慎被另一死者的脚绊倒,吓得她头皮发麻,毛发倒竖,差点倒在太平房。难能可贵的是,她在这一岗位上一干就是40年。
刚参加工作,不知道护理工作从哪儿做起,看着那些一针见血技艺娴熟的老护士,慢慢她悟出了一个道理,一名合格的护士,必须有一手过硬的操作技术。
她勤快好学,只要来了患者总是第一个跑上去扎。可是谁也不愿意让一个新手把自己当成练习的靶子。一次给一个患儿输液,一针下去没见血,患儿父亲恼羞成怒,口出脏话骂骂咧咧。她委屈的泪水溢满眼眶。同事们纷纷跑来安慰,她却说:“不要紧,患者的心情能理解。”
从此她暗下决心,做不到一针见血决不罢休!于是她偷偷跟着老护士学,苦苦在自己身上练,把自己的四肢扎得到处是针眼。凭着她这股韧劲和勤奋好学的精神,一针见血做到了,而且熟能生巧,现在的她闭着眼睛凭着手感都能做到一针见血,自己输液打针从来不求别人,自己摸着针就进去了!人送绰号“刘一针”。后来退休,达旗几家医院如有扎针困难的患儿,都得请“刘一针”。
40年的护理生涯,让她成了一个没有“执照的大夫”。2013年的夏天,中午她值班。突然,医院的走廊里急匆匆跑进来五六个人,哭喊着吼:“大夫快救人!”她听到后赶忙跑出去一看,是个八个多月大的孩子抽搐不止,当时的症状是口唇发紫,两眼上翻,呼吸困难。她凭着多年的经验,立即给患儿针刺人中,几秒钟孩子就苏醒了。感动得一群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啊呀呀,今天可是遇上好大夫了。”其实她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护士。
还有一次,一位患者得了急性喉头炎,猴头水肿得快要窒息,大夫开了地塞米松,每次只加4毫克,输了一个多小时不见效,她跑去和大夫说地塞米松加的少了,大夫说不少。可是病人一点也不见效,眼看着病人快要咽气了,她背着大夫偷偷又多加了6毫克,不一会儿病人的病情得到了控制,水肿消除,呼吸平稳。
作为护士,工作第一,是她的立身原则。她如一只辛勤的蜜蜂,唱着永不疲倦的歌。她工作过的单位人们都乐意和她值一个班,因为有她,所有的工作她比谁都跑得勤快。她对工作从来不分份内份外,比如说打扫卫生这件事虽然很不起眼,但谁也不乐意天天捏把扫帚。然而她把别人不愿干不想干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只要她有空,那把扫帚,那个抹布就在她的手里。拖把坏了她修理,水捅破了她找一块塑料用火一烫就修补好了......看见那些浪费水电的人她恨得咬牙切齿,只要看见“长流水”、“长明灯”,她都要一一把它关掉。正因为有了她这种心态,即使体力上有点累,但她精神上永远是愉悦的,因为她觉得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当患者一个个痛苦地来,又一个个健康地走,虽然每天留下的是疲惫,换来的却是她身心的满足。
王何耀是我的表弟,十八岁患上“抑郁型精神分裂症”,孤家寡人。按理说表弟的照顾是我的事情,可妻子从来没有推脱,主动承担起了护理的责任。表弟多次病危,每次病危都是她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平时的饮食起居、大小事情就成了老婆儿的义务。就像她的老人一样,没甚买甚,要甚给甚,每隔几天跑去看一次。
这种“特护”慢慢也就成了习惯。王何耀不管大事小情,有点事就给她打电话,即使家具掉了一颗螺丝钉也要给她打电话,老婆儿对这个病人比照顾自己的亲兄弟还勤成,除了生活这些琐碎的事情以外,每个月还要定期给他打针吃药。
一次,她去看他,一进门王何耀卷缩着在门后的圪崂卧着,满地是水,自来水还在“哗哗”地流。她推了一把不会动,喊叫上也不答应。直以为死了,上手一摸还有点气息,她一个人把王何耀从水坑里拉出来。
到了2013年,王何耀生活不能自理,我俩商量将这个疯子送进了养老院,她一如既往,每隔几天去照料一次,每月两千多元的生活费医药费她眉头也没皱按时给付。人说“老嫂顶母”,但王何耀说:“我嫂嫂比我妈还亲!”这种“特护”一护也是40年。
到2015年,王何耀的生命走到了终点,我和妻子俩人急忙赶到养老院,王何耀平静地直挺挺躺在床上,两眼紧闭,嘴巴大张。我一个大老爷们,对这种场面还有点胆怯,但妻子毫无惧色,亲手将一块银元塞入死者嘴里并不断揉搓下颚,那个大张的嘴巴才慢慢闭合。
我和妻子上街买了骨灰盒,买了全套的新衣和花圈。妻子亲自给整容擦洗身子,然后我们叫了一辆殡葬车拉到火葬场。
没有鲜花,没有鼓乐、更没有送葬的车队和宾客,整个过程只有我们俩,这是我有生以来办过的时间最短最简单的一场葬礼。
她平时省吃俭用,甚东西也舍不得扔,买东西只买对的不买贵的。对自己的“抠”其实是对别人的“予”。只要她能做到的绝不吝啬。一次,甘肃的小伙子在工地打工断了手指住进了医院,身无分文,向她哭诉自己的遭遇,她听后非常同情,从兜里掏出100元递给了这个后生。感动得这个五八尺大男人“扑通”一声跪下给她磕了一头。
我的车库经常有成堆的衣物。这也是她多年养成的一个习惯。她不仅把家人不穿的衣服积攒起来,而且还发动亲朋好友,不穿的衣服不许丢。只要医院来了“可怜病人”,她就把那堆衣服拿过去让人家挑撒。微信上看到某某地区遭灾需要衣物,她马上给人家快递过去。仅在欣康医院的五年时间她捐献的衣物不止五麻袋。
她的圈子里谁有个三长两短急用钱的时候,不用别人张口,她就会主动问人家。亲戚朋友做买卖周转不开,短不了借一些“高利贷”,她要听见,立马止损,用自己的积蓄堵了别人的窟窿。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在她的包里还经常放着一把剪刀,一把梳子。这是用来给病人剪头发的。她的工作对象都是那些老婆儿老汉。只要她看见哪个老婆儿老汉头发长了就去问人家。我们隔壁住着一对老夫妇,老婆儿老汉的理发她全包了;赴宴吃请,收拾饭局本是饭店的事情,她却反其道而行之,饭店未动,她却先行,剩茶剩饭她打包回来送给了那些“可怜人”。这些都是小事,其意义及影响却不容小看。在人们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今天,她的这些善举就像是一剂清凉剂、兴奋剂,不禁让人为之肃然起敬,使人精神振奋心情愉悦。
自从有了外孙,她才回归家庭,跟着女儿当起了贴身保姆。一老一小,两个活宝,含饴弄孙,其乐融融。女儿女婿在家时,劝她休息休息,她乘人家熟睡未醒,一大早就跑到呼市郊外剜苦菜,我们几家人家的野味她几乎承包了,虽然腰酸背痛胳膊疼,但痴心不改,她说剜苦菜也上瘾,贴上一片膏药挖菜不止,弄得呼市的苦菜长不半。
老婆儿没念几天书,她知道自己文化不高,对后代的培养却格外重视。两个女儿念书期间,家里不许有响动,她把电视机调到最低,别人高声说话时,她会做一个动作立即制止。直把两个女儿由国内供到国外,由小学供到硕士、博士。
老婆儿性格倔犟,不管干甚都比较下气,年轻时遇着上山下乡,老妈说成甚也不让她走。看着别人一个个胸佩红花,意气昂扬地走向了广阔天地,她拗住非走不行。下去以后和农民一起拔麦子,结果把胯拉了在炕上躺了几天。领导看见这个娃娃太稚嫩,便安排她去喂猪,结果把几个母猪喂得膘肥体壮不怀儿子。
那年代城镇职工也时兴喂猪,奶奶和老妈一家喂一口大猪,剜猪菜是她放学后的首选任务,上午一筐送奶奶,下午一筐给妈妈。一星期天,晨曦微露她就骑一辆自行车上路,由于天黑,和迎面驶来的另一辆自行车相撞,造成了重大的“交通事故”。当时昏迷不省,等他醒来已是日近中午。就这样,依然坚持把一麻袋猪菜掏满驮回家。回家后大人发现孩子头破血流,面颊浮肿才知道出了大事。但谁也没追究肇事者的责任。
她大弟弟毕业在家待业,她主张当兵,只有当兵才能安排。她妈妈一说当兵就骂她,持死兑命哭失留笑不让走。她偷偷报了名,并办理了体检等一切手续。等生米做成了熟饭,老妈干着急没办法。后来复原被安排,事实证明老婆儿做得是对的。
她就是这么一个执着的人,自己打算要做的事情非坚持不可,这也是她成功的因素。
什么是家?家是老婆的王国,老公的港湾,孩子的乐园。
管理王国不容易,经营婚姻更困难。走过惊涛骇浪,才知道港湾的宁静;饱经风霜,才倍念乐园的温馨。在这个世界能与我相伴终生的人就是老婆。余生,衷心祝愿老伴儿再不能为金钱、为虚荣而忘我拼命。人心难满足,生命有尽头。因此,这重要那重要,身体比甚都重要。万事随缘,顺其自然,面对余生,过好自己的每一天!
网友评论
一个好女人是家里最好的风水,她不仅让家庭家庭气氛和谐欢畅,而且可以影响后代儿孙的品行。
有个好妻子是一个男人成功一半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