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残忍之谜
——《水浒》英雄之杨雄
杨雄，祖贯河南人氏，因为他的一个叔伯哥哥来蓟州做知府，他便跟了这个哥哥到了蓟州。后来他的这个哥哥大概是调走了，但并没有带上他，原因不明。他从此就流落在蓟州。好在接任的知府认得他，抬举他做了一个两院押狱，并兼任市曹行刑刽子。他有一身好武艺，面色又有些微黄，便被人称做“病关索”。
话说那一日，不知什么缘故，杨雄得了些赏赐，正和几个小牢子在街上风风光光地走着，突然就来了几个泼皮，要抢他的东西。杨雄刚准备上前厮打，不想却被几个泼皮缠住，竟让他动弹不得。那些得来的赏赐被另几个泼皮抢走了。紧急时刻，正好碰见一条大汉挑了柴禾路过。那条大汉路见不平，就放下柴担，上前解劝。没想到那几个泼皮不仅不听解劝，还恶言相向。那条大汉大怒，就直接动起手来。转瞬间，便把近旁的几个泼皮打得东倒西歪。那一伙人见势头不妙，只得抱头鼠窜而去。杨雄腾出手来，来不及和那大汉多说，便去追那几个逃跑的泼皮。
折腾了半天，杨雄才和那条大汉相见，他们找了一个酒店坐下来攀谈。原来那条大汉姓石名秀，祖贯金陵建康人氏，因随叔父来蓟州贩卖羊马，不料叔父半途亡故，消折了本钱，所以才流落于蓟州卖柴度日。杨雄感激石秀的恩德，便和他结拜为兄弟。正说着的时候，杨雄的老丈人潘公得了消息，也赶来了。三个人便又坐下来喝酒闲谈。那潘公见石秀本领高强，心里也很喜欢。他心里想道，杨雄虽在官府做事，却有些势单力薄，若是有人帮衬，岂不更好？这样想着，就开口询问石秀会不会做屠夫。没想到，这石秀恰好从小就是吃屠家饭长大的。那潘公和杨雄自是高兴，言谈之间，两人就决定把石秀带回家里，还说要拿出本钱开个屠坊，让石秀帮忙料理。石秀也无处可去，自然就同意了。
回到家里，杨雄让石秀见过自己的妻子，然后安排他住下。这样一来，石秀从此就在杨雄家里住了下来。
再说那杨雄的老婆，本是七月初七生的，小名就叫做巧云，颇有些姿色。先嫁了一个吏员，不想那吏员两年前死了，这才嫁给杨雄。前后算来，两人做夫妻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世间唯有时光最是匆匆。单说有一天，那潘巧云要为前夫做两周年的佛事，还专门请了附近报恩寺的海阇黎裴如海等一班和尚。杨雄说是公务在身，脱身不得，吩咐石秀在家帮忙料理。经过一番折腾，佛事倒是做了，那裴如海还相当卖力气，可让人意外的是，那裴如海和潘巧云却因此产生了私情。不久，两人就有了苟且之事。都说色胆包天，此话果然不假。那潘巧云越发放肆起来，竟然还买通了丫鬟迎儿，趁杨雄不在家的时候，经常把裴如海约到家里鬼混。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潘巧云以为自己做得周密，可以瞒天过海，没想到却被石秀看在眼里。石秀不能出手，只好悄悄地对杨雄说了，并且告诫杨雄先不要声张，以便暗中查个清楚。可是，那天杨雄却偏偏喝醉了酒，回到家里已是酩酊大醉，酒后失言，吐露了消息。待杨雄酒醒之后，潘巧云则倒打一耙，反而诬陷石秀，说是石秀调戏了她。杨雄居然信以为真，一怒之下就赶走了石秀。
石秀愤恨至极，不肯罢休。他没有走远，而是暗中埋伏下来，伺机报仇。时机终于来了。就在杨雄的屋子附近，他抓住了裴如海和那个送信的头陀。他当然不肯罢休，先杀了那个给裴如海报信的头陀，然后又杀了裴如海，并且还扒了两人的衣服，让两人裸尸街头。如此一来，全城轰动，风言风语四起。
杨雄大概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心里便有了一些怀疑！就在这时，石秀又找到他，拿出那两个人的衣服，说明事情的真伪。杨雄这才有些相信，就同石秀一起商定了计策，决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想把事情查清楚其实不难。他们成功地把潘巧云和丫鬟迎儿骗到了城外的翠屏山，然后将两人绑了，让他们说清真相，这才终于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得知真相的杨雄突然愤怒了！他看着潘巧云，走上前去，“把刀先斡出舌头，一刀便割了”，臭骂一通之后，又“一刀从心窝里直割到小肚子上，取出心肝五脏，挂在松树上”。这血腥文字所表现出的残忍真让人心惊肉跳。我想，此时此刻的杨雄真是愤怒到了极点。
写到此处，我照例是要发点感慨的。说实话，杨雄的愤怒可以理解，但他的残忍还是令我感到意外。通读杨雄一传，我认为杨雄的确有点窝囊！做个吏员，得了点赏赐，居然让几个泼皮当街羞辱；好不容易娶了一个老婆，居然还是二婚的；更可笑的是，这个二婚的老婆，竟然又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这些也都还罢了！更让杨雄受不了的是，这个潘巧云还花言巧语，让他稀里糊涂地赶走了说真话的石秀，简直是把他当猴大大地耍了一回。当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以后，我相信他一定感受到了一种奇耻大辱！这是一种被愚弄过的奇耻大辱。
读至此处，我忽然明白了，杨雄是个懦弱而本分的人，甚至本分到有点愚蠢的地步。对于杨雄来说，一个男人的奇耻大辱，恐怕还不仅仅是被戴了一顶绿帽子，而是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是的！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还有什么比愚蠢更可怕的呢？杨雄绰号“病关索”。我看他确实有“病”，他最大的“病”就是愚蠢和想用残忍掩饰自己的愚蠢！我想对自己愚蠢的掩饰，恐怕才是杨雄如此残忍的心理动机吧！
石秀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古话说，疏不间亲！别人的家事他偏要管，而且还要一管到底，决不放弃！由此看来，“拼命三郎”的绰号真是入骨三分啦！
石秀和杨雄从此无处可去，最终也上了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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