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圣经、反,一提到这些,这部《反基督者》就已经能吓倒众人了。可是拉斯冯提尔对电影的隐喻的使用以及对画面的构造却还是将观影者抓住,扑面而来的抑郁和冷静,能把情绪的门冲开,让人获得自我的释放。
如同导演的忧郁症,这部电影的基调也很抑郁,精神上的消极和压抑、夸张在一点点释放苦闷与绝望。电影的表现手段很直接,性、冷色调和女巫。影片中还大量运用了隐喻和意象,每一个都如此触目惊心。

影片分了几个章节:序章、悲恸、痛苦、绝望和三个乞丐,中间的三个章节分别代表这最后一章中出现的“三个乞丐”的意象:悲恸代表分娩到一半的鹿、痛苦代表吃同伴尸体的狐狸、绝望代表洞穴里的乌鸦。这三个意象的建立意在反《圣经》中的东方三圣:基督将要诞生时,东方三圣或者说三博士来了,带来了黄金、乳香和蜂蜜,表示耶稣的诞生之喜。东方三圣的生之光辉,在这里变成了三乞丐的死亡的压抑。
序章
序章是整个故事的根源,整个后续的章节都是建立在序章讲述的故事上的。
开篇即是一个慢动作的黑白的性爱片段,窗外雪花飘落、激情中水瓶被踢倒,液体洒落。纯净的歌剧配乐对比狂野美的情色,耳目一新,序章即如此有美感,之后怎么也不敢想象。不过激情是无法长久的,到最后还是得冷静沉着地告诉你:这对男女,因为陷入情爱的高潮之中无暇顾及已经站上窗台的孩子,在大雪之中,孩子从高楼跌落身亡了。

悲恸
原罪:色欲。女人为了情欲而置责任不顾,间接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事后悔恨痛苦。在儿子的葬礼过程中,女人突然晕倒,随之而来的就是女性在整个后半段故事中的抑郁。
作为理疗师的男人为了让女人脱离药物和性的依赖,决定带她“重返伊甸园”——女人曾与儿子一同度假的伊甸湖,去直面梦中的恐惧。
伊甸湖的出现是为了剥去一切现代性,要还原一个纯粹的思考空间。蓝色、灰色为主的森林到处都是雾气,人影忽明忽暗,时间错乱,加之背景是唇音,这里是现实和梦境混淆的地方,也是女人开始沉沦的地方。至此,故事就将在一个完全脱离现实的背景下发展,所有的隐喻和意象都是存在于头脑中的,像是在做思想实验,不过实验对象是基督教义,基督与撒旦、男人与女人的关系。

痛苦
男人在伊甸湖的房子里发现了女人抑郁的根源。女人独自带着儿子在伊甸湖畔的森林小屋度假时,研究论文的题目是历史上发生的针对女性的屠杀。欧洲从15世纪末叶开始,曾经有过一个长达三百年的“女巫”迫害风潮,女人被视为恶魔撒旦的化身,接受教廷的公开审判,而同一案件中若有男子参与,他们一般被认为是受了“女巫”的蛊惑,免于刑责。对“女巫”的惩罚从睡眠剥夺到强奸到截肢,乃至广场上惨烈的火刑。女人在伊甸湖研究时开始精神错乱,手稿字迹不清,给婴儿穿反了鞋。撒旦在她身上埋下了反男性的种子,在适当的时候她要报复,要反了这基督的教义。
基督教对女性的仇视是来源于伊甸园的故事的,伊甸园中女人听从了代表欲望的蛇的蛊惑,偷吃了苹果,诱惑了男人,才使人类从此脱离了神的殿堂,放逐自然。人们说女人是撒旦的化身,她们将男人从伊甸园的极乐中拖出,来到充满了罪恶和痛苦的自然之中。“自然是撒旦的教堂。”
女人恐惧伊甸湖,她害怕的是自己也将受到女巫一般的对待,她将儿子的死,归咎于此。男人却仍将她带到伊甸湖,是成全了撒旦,女人刚来到伊甸湖时的回光返照,是撒旦在感受属于她的自然。
女人已经不再沉溺于丧子之痛了,她逐渐感受着恐惧,男人也一直在引导她直面恐惧。男人在他金字塔的心理分析中,一点点推导,最后发现女人恐惧的不是伊甸湖,也不是孩子,甚至也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她自己的天性。
她的天性,也就是女巫、撒旦,代表了无尽的欲望。

绝望
女人在男人和自然的帮助下,终于苏醒了,撒旦的邪恶开始支配她。直到她有意识地残害自己的丈夫,撒旦已经降临,它所代表的无边的欲望在影片中是通过一个极为震撼的画面表达的:男人与女人倚靠着根茎交缠的大树做爱,在激情迸发的过程中,树身与藤蔓之中伸出了无数只手,就像女人体内不可遏制的欲望一样,从肉体深处探出触角呼吸。
男人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导,不论是每一次性爱的体位,还是两人的关系。这时,正是整个故事,反基督之处。女人开始对男人的报复,她重击男人的下体,用石磨穿透、固定他的腿,将两性关系的反转做到了极致。此刻的绝望,是来自男人的,他想要逃脱撒旦的魔爪,结果却又被束缚在Eden之中。

三个乞丐
男人在森林中看到了对应了圣经中三圣贤的三个乞丐:分娩到一半的鹿、吃同伴尸体的狐狸、洞穴里的乌鸦。他意识到女人已经不是女人,他成了撒旦,要对他进行报复。
在女人还未将男人折磨至死时,男人扼死了女人,表面上是如此,但是在扼杀女人的特写中,男人实际上是非理性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对自己充满信心的理性支配者了,撒旦完成了反的过程。导演给了扼死的全过程,观众可以看到女主的脸逐渐变青,眼睛睁大,观众由此目睹了“女巫”的死亡。女人的葬礼,印证了女人就是女巫这一点,她的尸体被绑在了树上烧掉。整件事恰似女人论文中提到的那样,基督者烧死了女巫。男人很迷茫,他不知道为何还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本以为可以通过自己的科学来帮助女人摆脱撒旦的束缚,结果最后反倒释放了她。男人或许在整个过程中也受到了撒旦的蛊惑,他成为了女性觉醒的助推者。
通过上面的整理之后,似乎整个故事的主线仍是停留在基督教义之内的,男性对女性的支配和对女巫的暴行,其中反的部分不过是女性在企图突破男人的支配,她开始报复男人。
但是不同于女巫被迫害这个单纯的事实,影片赋予了女性一个极为可悲的角色。女人的理性在极力阻止着撒旦的降临,而男人的理性却将撒旦解禁,导致了女人的发狂,最后男人的非理性又将女人扼死。男人似乎自导自演了一桩悬疑凶杀案,男人自己就是凶手,女人不过是男人畸形理性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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