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郑乾甩着膀子，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他的儿子，还站在一辆共享单车前，上课还有10分钟，郑乾觉得时间够用，而他儿子觉得要迟到，非要骑一辆共享单车不可。他陪着儿子去辅导班补课，走过一个路口就是了，何必在花1块5毛钱，郑乾就不再跟儿子争执，他头也不回地走，就是答案了，郑乾拐过一个小花坛，就听到背后啪叽啪叽的脚步声，每一声好像两片沉重的嘴唇在发泄着不满，郑乾依旧头也不会，他的脚下长了弹簧一样，一步很远，又很有弹性，他的儿子已经甩在了后面，又紧接着一阵小跑，啪嗒啪嗒，他俩始终不近不远地保持几米的距离。

他抬手看看表，走过了一个小路口，花费2分钟，他估算着时间，绰绰有余，脚步不自觉放慢下来，他等着脚步声迫近，满满赶上来，他的儿子总算并肩在一起了，郑乾扬起手腕，他的头也是仰着的，就用下巴盯着他儿子，看看，还有5分钟呢，迟到不了吧，他儿子微微垂下头，加快步伐一溜烟地跑到了郑乾的前头。

郑乾站在路口，冲着他小小的背影，吼了几嗓子，他去马路对面的理发店理发了，他儿子也是头也不回的，手在空中扬了扬算是回应了，郑乾搓了下脚底板粘着的口香糖，插着手，摇摇摆摆地冲马路对面走去了。

他理发也是团购来的，只需要12块钱，已经很便宜了，现在理发哪像他小时候，2三块就解决了，现在30起步的，所以昨天他看到12块钱团购，就毫不犹豫地拍下了，又仔细研究理发项目，确定包括了洗剪吹，才大喝一声，值了。他对理发是没有讲究的，只要简短一些就可以了，让别人摆弄自己的头，他总是会拘谨地像个娘们，好像自己的贞操就被别人摆弄走了。他依然记得自己大学时候去超市小道里一个名叫哥弟的理发店，老板娘是一个丰满的女人，也是摆弄着它的头，他的喉咙总是上上下下地，理发的围布怎么会勒的这么紧，老板娘的厚厚地呼吸喷在他的后脑上上，让他一阵阵地酥麻，他哆哆嗦嗦地从理发椅子上下来，就再也没去过那家叫哥弟的理发店。当然这些糗事都埋在了他的心里，他不会随意地告诉别人，而现在他明显是老了，老了就自然而然地披上了面具，郑乾的脸又是冷峻的，减肥之后，他的脸就像被消去了一块，棱角分明的，有让人敬而远之的寒气，郑乾坐到椅子上，熟门熟路地，毛寸，不要太短，吐出这六个字，理发师就喂喂努努地点点头，剪子、推子，在他脑袋上来来回回地走，头发扑簌簌地落下来，粘在发梢，和脖颈上，刺挠地他在座位上扭捏一阵，他始终闭着眼睛，表情冷峻，不吐一眼，让理发的小哥更要找个话题，就咽了下去，这次理发一定是理发师最难挨的一次，他不听地沿着涂抹，就像郑乾在哥弟时候的样子，大约淹了10次之后，理发师颤颤巍巍地说，您看一眼，长短行不行，郑乾缓缓睁开眼，睡眼惺忪的样子，他的嘴唇像港闸一样逼的紧紧的，只是微微颔首，理发师就往后跳了一步，嗯，他红龙里呼噜呼噜地吐出一个字，接着把手又塞到了围裙里，闭着眼睛，理发师草草地收了尾，拿着海绵垫子上上下下地把毛发擦了一遍。接着是洗头，吹干，郑乾起来付账，拿出了团购的二维码，12块钱。

郑乾摇摇晃晃地出了门，打呼了一口气，怎么没给他推销充值啊，他心里憋着劲呢，想了无数个推辞的借口，可是对方欲言又止，草草扫了码就结束了，就好像理发理的也是意犹未尽的，他依稀这记得见了几家到，又推了几下就结束了，头发是明显短了，脸上的棱角就更加尖锐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