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一千种方式告别,唯独没有这一种。
我和丁小七认识,缘于一场棋局。新生报到那天站到了正在撕杀的棋盘前,两位学长时而皱眉,时而叹气,丁小七指点江山:“吃他的卒,卒,将军,将他的军……”学长终于忍不住,起身哄赶:“这位同学,不懂不要假装好嘛?!我们下的国棋,将毛线军啊?!”逃窜中撞倒了我,她又一脸灿烂:“这位同学好面熟。”你别说,娃娃脸笑起来的确可爱,我无语:“原来是女的,我还以为是帅哥呢。”最后,这个女生跟我进了同一个宿舍,同一个系,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丁小七身上少有的豪爽,与我混成了死党。往后的日子,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坐在操场看男生。
大学里无聊的日子太多,我俩经常窜在校园各个角落,趁情侣亲亲我我的时候,站在他们后面一起唱:“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唱完就跑,丁小七恨恨的说:“哼,谁让我是单身狗。”小七长相可爱,她常说自己是毁在身高这个海拔上了,不然帅哥怎么会看不到自己。丁小七是广西北海人,独有的身材娇小,五官却似南方女子一样的精致,用她的话说,就是有个祖奶奶是江南人,所以生的小巧。我不止一次听她说起那个海边小镇,空气充满鱼腥,落潮后可以捡螺抓蟹,夜晚可以数星星喝啤酒吃海鲜,小镇的年轻人成群结队。我也不止一次许诺,一定要随她去一次,去感受下那里的海风。
转眼大二,那天,我和丁小七为汉服社去拉脸增光,其实就是裹好长袖长衫站在列日下满头大汗,小七精心描过的妆容成了沟渠。我正嘲笑,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同学,请问19号教学楼怎么走?”看着丁小七发亮的眼睛,我转过头,这个男生比太阳更烈……
小七忙不迭:“我知道,我知道,我带你去!”拉着男生就走了,剩我一花独展。没一会儿,丁小七一脸鸡冠花的样子回来了,她惊喜的上前勾我脖子:“莫莫,莫莫,打探清楚了!”我想今天汉服社要毁我俩手里,这完全是两个绿林好汉在商议打劫的事。我坚持她的重量,“陈落,大一新生,机械工程系,湖南人怀化人。”我无语:“说重点。”丁小七有点焉:“重点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下一秒又似打了鸡血:“不过我加了他微信,看下朋友圈不就知道了?!”看着小七的样子,我在为那近一米八的陈落和一米五八的丁小七在一起的情形幻想,会不会是大树上面结果子-——吊着?丁小七看着手机兴奋:“经过考察,没有!哈哈,我要追他,哦不,泡他。”“祝你成功!回了。”我转身走了。
早上,我还在床上与周公缠绵,被丁小七一巴掌拍醒:“莫莫,起来,跑步去!”我有点无语:“丁小七,你被狗咬啦?瞎抽风呢?”“说什么呢你?!”她自顾自换好衣服:“我跟你说,陈落每天早上会晨跑,我准备跟他来个美丽的邂逅。”“那你叫我干嘛?”“嘿嘿,万一没碰上,装逼有个伴嘛!”我翻身不想理她:“不去。”丁小七走后,我睁眼睡不着了。起床刷牙,我去,又刷出血了,烦燥。
今天上午没课,我在宿舍窝着,小七一阵风似的飞回来:“早餐,陈落请的。”“哟,挺快的嘛,都请吃早餐了。”我突然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酸,赶紧拿过早餐掩饰。丁小七无心计较,满脸春花:“唉,莫莫,今天下午下课后别跑了,陈落说一起吃饭。”我不想掺和,下课后溜了。拒绝多了几次,小七不再要求同行。
看着丁小七早出晚归,时常春光满面。与我一开口就是:“莫莫,今天陈落……”重色轻友的家伙。而我已经很少跟小七一起上课,她总是最后一个来最早一个走。每天和我说话不超过三句:“莫莫,你今天干什么?”“莫莫,今天我跟陈落去了……”“莫莫,陈落说哪天一起吃饭……”我知道小七与陈落去了户部巷,坐了轮渡去了江汉路,去了光谷,去东湖……
我落了单,一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看见陈落挽着一个女生从学校奶茶店出来,陈落不是丁小七的么?我冲回宿舍,拉着小七到操场:“咋回事?你跟陈落咋回事?”丁小七一脸惊讶:“靠,不是吧?我下午才表白失败,你就知道啦?!”我才懵了:“下午才表白?你不是早拿下了么?”原来丁小七釆用先朋友后恋人的战略,朋友这么久了,今天在自以为时机成熟表白,结果陈落说现在不合适,不过丁小七说:“失败乃成功他妈,他只是说现在不合适嘛,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合适了,我要坚持!”看着丁小七的脸,我犹豫要不要把下午看到的告诉她。
在往后丁小七继续追求陈落的日子,我成了她的盾牌,她只要去找陈落都会拖上我,说是不想给陈落压力:“陈落,莫莫说后街新开了一家烤吧,我们去尝尝吧。”“陈落,莫莫说武大的樱花开了。”“陈落,莫莫说现在去东湖植物园烧烤正好,叫上你哥们一起呗。”也许是做朋友来的轻松,陈落没有拒绝,吃饭时会为我们开好饮料,下雨会送来雨伞,天冷的时候会送来早餐,夜归的时候会送我们回宿舍,有电影票先想到我们……常常三人行。
牙齿出血越来越严重,而小七这段时间感冒反复,陪她看感冒,顺便看下牙科,结果还说什么都没说就要先验个血,现在的医疗制度,唉~小七感冒也要验血,她死活拖着我:“我晕血,莫莫,我晕血。”“那叫陈落来给你壮胆吧。”“不要,我不想他看见我这个怂样。”嘿,这丫头!看完医生回来,小七需要卧床休息,我外出觅食。走的勿忙,拐角处居然撞到了陈落,一阵寒暄得知小七病了,他坚持要去买点水果献爱心。小七大概吃了这水果感冒会立刻好了吧。
往回走的路上,我没忍住:“陈落,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嗯?没啊?为什么这么问?”
“那天看见你和一个女生从奶茶店出来。”“哪天?哦那天啊。”他站住笑了:“你在吃醋么?”
“我?哈哈哈哈……我帮小七问的,”我没好气:“她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她一片真心空付水!她可是我姐妹。”
陈落依然站着看着:“那你呢?”
我有点乱了阵脚:“什么啊,姐妹夫,不可戏。”
陈落认真看着我半天憋出一句:“莫莫,我喜欢你。”
我心一下子乱了:“神经,瞎说!”甩开陈落落荒而去,陈落在后面喊:“那是我妹,亲妹,一个妈生的。”
回到宿舍看着熟睡的小七,我心生愧疚,其实我知道我也喜欢上那个眼中带笑的男生,但今天他说的话让我的心现在还“呯呯”跳个不停。我真的不知道陈落会向跟我说喜欢……我以为他和小七在一起时,想着把这个秘密放进心里,听到小七表白失败时,居然心里有一丝欢喜。
早上有课,一出宿舍楼门就看见陈落,正欲转身,陈落叫我:“莫莫,小七好点没?”
唉,那啥呀,人家没怎么嘛,心中有点点失落,我不想让他看出,只好笑着说:“嗨,兄台,小七感冒未好,继续闭关疗养。”
“哦,那,走上课去。”他一脸淡然。
没有小七在,感觉很别扭。他个高腿长走前面,没走两步停下来等我:“你快点,要迟到了。”我依然越走越慢。早间音乐就要结束了陈落急不过,一把拉起我就跑:“你近视还不快点,等下只有后面的位置了。”沿路小花正艳,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我忘了放开,也顾不上看别人的眼光。
整节课心神不宁,下课了,他又等在外面,我有点无语:“陈落,你干嘛?”他笑笑:“等你啊。”我有些烦燥:“陈落,是丁小七喜欢你。”他贼贼的笑着看我:“我知道啊,那你呢?”我被他笑的有点迷乱:“我想不到你喜欢我什么,我只知道丁小七她先喜欢你的。”“喜欢就是喜欢,哪来什么先后。”“可,我,不喜欢你。”重重的吐出这几个字,转身离开。
和小七相比我无法相信爱情,父母在我三岁时离异,那个哄动整个小镇的闹剧在夜幕中落场,母亲决绝的离去,父亲关上门,将我丢在门外,夜冷了我不敢哭泣。家庭残缺给予的自卑让我没那么自信,记忆中后来父母偶有的相遇,一定是互相用最恶毒的词汇攻击对方,母亲说她是被父亲所谓的爱情刺瞎了眼……我想小七与陈落相比,我选择相信友情更长久。
小七感冒休息那几天,我像装了雷达,处处避开陈落可能出现的地方,回到宿舍,小七在厕所:“莫莫,上次你看牙的医生打电话让你复查。”话说间她出来洗手:“对了,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啊?微信也不回。”我怕陈落联系,手机白天关机,晚上睡觉才敢开机:“哦,手机有点问题,那下午我去下吧。”“行,我陪你。”
我不知道从医生口中说出:急性再生障碍贫血是什么意思,当听到白血病这个词时,我觉得整个空间都炸了,满世界轰鸣,阳光照在玻璃上,一片斑驳陆离,我的神知散离。丁小七嚎啕大哭,吓到医生:“只是怀疑,还没确诊,今天先做个检查,你,你一个星期后来复诊。”
不知如何回的宿舍,看着小七手忙脚乱像是伺候孕妇一样,我笑了:“丁小七,我是生病,不是怀孕。”小七抱着我:“莫莫,我情愿你是怀孕。你准备怎样告诉你家人?”我苦笑:“我家里只有两个六十多的老人。”父母离婚,各自有家,三岁起就在爷爷奶奶家长大,所谓爸妈,只是办理入学时需要填写的名字,和每次打钱时奶奶的提起。记忆中已难以搜出他们的影子,我想就算他们知道,那也只怕是路人的感觉,原以为大学毕业后就可以挣钱回报他们,可现在……。我靠着小七:“如果真是这样,我愿美丽的死去,也不要在最后接受世人怜悯的目光。”小时候因为父母的离异,我看过太多可怜的眼神,有真有假。
夜晚,小七问我:“莫莫,你准备办?”我看着天花板说:“小七,我想去雪山,走着走着就死去,然后把自己埋在雪里。”“莫莫,医生只是怀疑,也许是误诊,现在庸医很多的。一切等结果出来吧,你天生屌丝命,怎么会那么容易中奖。”我故作轻松:“那是,反正谁也不能活着离开这世界,时间早晚的问题。”
然而,等待是很痛苦的事。
看着窗外的阳光璀璨,莺飞草长。我给陈落发微信:“我们恋爱吧。”如果死去,如果爱,我不想遗憾。他回复:“好。”我告诉陈落,我只与他谈七天的恋爱。他歪着头:“这是现在女生新的考验方法么?”我拉着他,转身看见小七站在身后:“莫莫~”我知道她想问什么,离开的时候在心里回答:“小七,我只借陈落七天,而你还有很多七天,这一次,我就想爱一回,不管对方是谁。”
第一天,看电影吧,情侣不都是这样么?《泰坦尼克号》3D版,重温旧梦。陈落默默抓着我的手,而我另一只手不停抓爆米花,Jack和Rose的经典镜头,在船头迎风起舞的时候,我终于吃吐了……从厕所出来,陈落一脸心疼:“莫莫,你不舒服吗?”“我没事,下一场干嘛?走,撸串去。”
热锅腾腾,迷茫双眼。我打电话给小七:“出来,后街撸串。”小七平静的回答:“我不去了,莫莫,注意身体。”挂了电话,拿起啤酒就倒,陈落送我到楼下,等着让小七出来接我,我拉着陈落在树影下使劲拥吻,咬破他的嘴唇,没等到他反应,转身上楼。碰上下楼的小七,两人相对无语。
第二天,宿醉真不是好事,头疼的要裂开,只好在宿舍睡了一天。
第三天,发现几天没上课,有点忘了老师的模样。宿醉持续,点名睡觉。下课陈落打电话,叫我去操场,我一言不发的围着操场转,他终于发现不对劲:“莫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摇头:“没有。”“莫莫,我是认真的,我想做你真正的男朋友,希望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能与我说,有什么困难我能替你分担。”我停下来:“陈落,如果我得了绝症,要死了你信么?”陈落吐口气:“不信,现在女生考验爱情级别升高了么?还是韩剧看多了?”他慢慢拥我入怀:“莫莫,不管我们将来如何,现在让我好好喜欢你。我们都是平凡的人,我只想拥有一个平凡的爱人,相守到都走不动的那天,还能看见对方眼里的微笑。”他轻吻我的额头,原来吻可以这么温柔。
第四天,我跟小七说:“我想去东湖坐船。”小七认真看着我:“好。”陈落划船,小七紧紧挨着我,湖面波光粼粼,晃的眼花缭乱,看着小七的脸我笑了:“小七,你别抓我那紧,我不会想不开污染这里的湖水的。”她催促着陈落靠岸,她说她晕船,我知道她的担心,突然感觉对不起小七。
第五天,在奶茶店看着外面下雨,陈落从外面跑回进来:“莫莫。”声音透着亲昵,我帮他擦干脸上的水:“下雨就别过来了。”“那不行,我要在七天里让你真正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停住手,将奶茶递给他,他连茶带手一起捧着:“莫莫,为什么总感觉你不开心?”陈落,如果有一天,我死去,我会像这细雨一样回来看你,像轻风一样抚摸你的头发,触碰你的眉头,亲吻你的眼,安抚你的唇……躲在陈落怀中抬头
看见路对面站着小七,她拿着伞,雨水吹湿了她的白裙。她怔怔的看着陈落握着我的手,……
回到宿舍,小七躺在床上,看着灯管发呆,听见我回来:“莫莫,你爱陈落么?”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平静的语气让我不适应:“你知道么?我每天在他晨跑的路口带着早餐等他,会在他打篮球的时候给他加油,给他递水,为了多跟他呆在一个空间,去报名参加辨论赛,结果连备选都选不上……”她转过头,那双曾经灵动的双眼变的红肿:“为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做,却能得到陈落?我看见陈落在宿舍楼下吻你,以前他要是送我到楼下,我都开心半天。虽然每次都是一大帮人一起出去玩,但只要能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离他近点,我就满足,看见他每次看你的那种眼神,我也想要……看见他溺爱你的样子,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莫莫生病了,生病的孩子需要人疼,可我好想生病的人是我,我也好想他疼爱我一回!”她从床上下来,顾不上陆续回来的室友,质问我:“莫莫,你这样对陈落公平吗?”我不想回答。小七得不到答案冲了出去,舍友没拉住:“莫莫,你们怎么了?”我一脸平静:“没事。”
陈落不停打电话,发微信:“莫莫,小七喝多了,你快出来!”“莫莫,小七怎么了?”有同学跑到宿舍:“谁是莫莫,外面有人找!”我出去看见一个男生在外面:“你是莫莫吧?陈落让我带你过去。”到达烤吧时,小七满脸是泪的挂在陈落身上,陈落坐在那推也不是,扶也不是,旁边的男生开着玩笑:“陈落,艳福不浅啊,你就收了呗。”我上前扶起小七,陈落看见我如同救兵:“莫莫,小七太闹了,她来找我,刚好我们几个在聚餐,她非要喝酒,自己又不能喝,一下子就醉了,一个女生干嘛要跟男生喝酒,出了事怎么办。”小七醉眼迷离的看见我,一把推开我,我没拉稳,带着一起往后倒,一手按在一块碎玻璃上,鲜血直流。小七已被他人扶起,看见我手伤,比陈落还快扑上来,她满嘴酒气熏的我睁不开眼:“莫莫!莫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落脱下衣服,紧紧包住我的手。在去医院的路上,小七紧紧抱着我,陈落拉着我受伤的手,这一刻,我心无憾。
包好手出来,看见小七站在那里,她脸上透着苍白,我上前安慰:“小七,我没事了。”小七摇摇欲坠:“莫莫,我……”我看见鲜艳的血从小七的鼻子里跑了出来,她抬手一擦,看了一眼,向后倒去,陈落比我快一步接住她,我的手伤被撕开,血再次流了出来……
小七在病床上安静的睡着。
命运有时就是一本笑话,还是黑色的。
我只是牙周炎,丁小七是“急性再生障碍贫血”。我每天忙着学校和医院跑,偶尔替下小七父母,让二老稍稍休息。医生说小七只有等匹配的骨髓,否则很难熬过一年的时光。
在阳光盛好的日子,我告诉小七:“武大的樱花开了。”小七平静的笑:“莫莫,我想去看樱花。”我想起去年和陈落,小七一起去看樱花的情形。那天听完解释什么也没说,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医生不同意小七外出,看着小七渴望的眼神,我决定去偷摘。历经几难,当我把樱花从怀中拿出,小七满怀期待变成了嘲笑:“莫莫,花呢?怎么光剩枝枝了?!”看着小七的笑,我决定去找陈落。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在男宿舍楼下等他,他一脸胡渣的出来了,有点戏谑的说:“找我什么事?”我心中微疼,他看着别处,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气:“你去看下小七吧。”他没有说话,轻笑了一下,我临走前还是多了句嘴:“少玩点游戏,挂科太多毕业难。”他在身后大吼:“要你管!”我泪流满面。
陈落还是来了,眼神中透着疲惫,但已没有我那天见到的颓废。小七眼睛亮了又亮,我借口买吃的,顺便也叫走了小七的父母。我没有再回病房。
陈落现在每天都会去看望小七。小七的父母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决定回到广西等待,不用我送别,这也是小七的意思。我赶到医院,已找不到他们,在医院门口收到小七的信息:“莫莫,谢谢你,感谢生命曾有你。”泪,一下子滑了下来。
毕业季很快来临,收好东西,拖着行李,在校门口我拍了照片,发给小七,知道她不会回复任何消息,转身就走。
小镇的海风很大,吹的我双眼潮湿,迷茫中看见小七在前方,笑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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