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团乳白色的云雾挤来挤去，互相撞击，变幻出千般的姿态。郭阳站在峰顶，竟看得痴了。突然鸟鸣声起，声音柔和而清亮。那是一种不知名的翠鸟。先是一只两只的叫，接着四处应和，唤醒了整个世界。
郭阳知道时间到了。足尖轻点，向山底滑去。身子钻进了雾中。再也看不出那千般的姿态了，四周草木朦胧，夹杂着山谷特有的清香。
谷底有泉汇聚成潭。水幽凉清冽。
郭阳猛吸一口气，双臂一展，将两只水桶稳稳地举了起来。
那桶也不知是他从哪寻来的，与寻常相比，足足大上一倍有余，内里装满了泉水，将有百斤来重。郭阳却不觉重。双臂平举，未见一丝晃动，且脚下竟还能健步如飞。
晨风拂面，鼻端传来春日里的芳香，一切都那么美好。郭阳心情舒畅，不由得闭上双眼，一路嗅着芳香前行。
一闻到桃花的香气，郭阳便知到了。这里的桃花与河边桥畔的不同，香气中带有丝丝甜味，犹如沐浴后的少女。
五里多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郭阳竟只用盏茶的功夫。
郭阳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紧闭的乌黑大门。门侧的墙头一枝桃花努力地向外探出。桃花在微风中摇曳，如同在向他招手。
郭阳将水桶放在门前的石阶上，用双手把身上的衣裳抚弄平整。他身上的粗布衣裳虽然有些破旧，却洗得干净，纤毫不染。整完衣裳，郭阳又以手代梳，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梳理了一遍，这才挺直了身，垂手而立。双手有意无意地遮住了衣服上的那几个破洞。
时间刚好，不早不晚。
吱呀一声，乌黑的大门开了一角。柳青青走了出来。
恰巧天边的太阳此时探出了头，将柳青青一身的素白衣裳染上了金黄。她的脸却是微红的，像极了墙头的桃花。
郭阳忙道：“西山的甘泉，今晨我刚采来的，最适合用来煮剑南蒙顶。柳姑娘不妨一试。”
柳青青用手掩口，微微一笑：“五年来你每日里说的都是同一句话，不嫌烦么？”声音婉转清脆，有如空谷莺啼。
郭阳道：“那柳姑娘可喝惯了这山泉煮蒙顶么？”
柳青青莞尔，口中吐气如兰，轻轻道：“呆瓜。”伸手提起两个水桶，转身回到院内，不再理他。
柳青青提着那两桶水，竟若无物，只是腰肢扭得更加厉害，好似东河边的垂柳。
过了许久，院中才又响起沙沙的脚步声。柳青青回来了。一席天蓝的长裙，乌黑的秀发挽起，露出颈后一片莹白。柳青青走得极缓，裙角轻舞，似湖水微皱。
难怪要这么久。她竟换了一身衣裳。
“茶我已经煮上了。郭公子请回吧。”柳青青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却不说谢。
郭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舍地道：“明日便是月圆之夜，我们……”
“老地方，老时间，照旧。”
吱呀一声，乌黑的大门将春色关回了院内。
（待续，请见江南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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