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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那个被衣服塞得满满的衣柜,我很无语。
我小的时候,母亲给我做衣服总是做得很大,棉衣的袖子要挽起很大一截才能露出手来,棉裤也是又宽又长,裤腿也要挽起来很大一截才能穿,隔壁阿姨总是开玩笑说:“你妈给你做的这一件衣服,打算要让你穿到嫁人的时候呢!”
我上初二的时候,学校要开运动会,要求学生都穿白色球鞋。母亲陪我去买鞋,我试了试,穿三五的就有点大了,她非要买三七的给我,说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孩子的脚长得快。
因为鞋子前面太长了,脚丫子在鞋子里头打滑,母亲便给我的运动鞋里头,脚趾头前面的地方塞了棉花,可还是不得劲,就算我把鞋带系得紧紧的,上体育课也是会被绊倒,摔上一跤。
老师让我回去换鞋,一回到家,我就哭了,母亲这才同意给我买三五的运动鞋。
这个超级抠门的老太太总是与众不同的,就算您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她会把钱藏在哪里。
记得今年春节前收拾家的时候,从母亲的床下面扫出来一堆旧鞋,我找了个大的垃圾袋,把它们都给装了进去,要拿去扔掉。
“别,别,别!”母亲从屋里拖着鞋出来,把我手里的垃圾袋夺了过去:“别动我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垃圾袋,把里面的旧鞋子一双一双地拿出来,然后,手伸进鞋子里头去掏。
不一会儿,地上一卷一卷地摆了很多塑料卷,每个塑料卷都用细绳缠了很多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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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坐了个小凳子,开始拆塑料卷。
她解开细绳,打开了看,那是个卷起来的塑料袋,把塑料袋打开,里面还是装着一个用细绳缠着的塑料卷。
拿出里面的塑料卷,又解开细绳,再打开,还是一个塑料袋,里面还是装着一个用细绳缠着的塑料卷。
再拿出里面的塑料卷,解开了细绳,再打开,还是一个塑料袋……
最少拆出来四、五个厚厚的塑料袋,一层又一层。
在我的目瞪口呆里,终于露出最里面的藏品,是现金,面额十块钱的人民币,共三张。
她大概用了两个多钟头,把地上的一堆塑料卷都拆开,把那些钱整理了一下,统共也不过四、五百块钱。
“我滴个亲娘!”我感叹道:“您老人家这钱可是丢不了,谁会费那个劲儿去拆你那一堆破烂。”
她得意地笑笑:“我这都是牙缝里抠出来的钱,可得藏好了。”
这是我母亲的毛病,她什么都舍不得,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舍不得花,舍不得用,她就喜欢攒,攒吃的,攒衣服,攒钱,攒一些有用或者没用的东西,藏起来,然后她自己可能也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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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衣柜里还有她十年前买的“新衣服”,吊牌都还在,一直没舍得穿,等拿出来的时候早都穿不上了。
冰箱里面还有兄弟们过年时候拿回家的,没有吃完的山竹和猪头肉,八月十五拿回家的好月饼,都被母亲攒着,要等她的儿孙们回来,留给他们吃,都给冻得硬邦邦的。
东边那间放杂物的房间里面,有我的父母结婚时的衣柜,那个衣柜里还有她藏着的几十斤粮票。
好像是前年,母亲还从那个衣柜里面,拿出来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说是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买的,她攒着,平时不让我父亲穿,每年只有过年才拿出来,给我父亲穿几天。
母亲说,有好些年我父亲都不穿这件衣服了,她想起来就拿出来晒晒,后来,毛呢大衣变得硬邦邦的,还有了好些个窟窿。
她还藏过一个羊毛毡,说是纯羊毛制作的,她自己舍不得铺,攒着,打算留给我小弟结婚的时候铺,结果生了虫子,坏掉了,拿出来的时候,已经烂成一块一块的毡片了。
她把“攒”和“抠”,这两个字的意思已经领会运用到了极致,面对她的种种奇葩行为,我们不免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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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要换季穿棉服,才发现小宝个子又长高了,去年的衣服根本都穿不上了,我就给他买了两套新衣服,让他换着穿。
我妈非要攒一套,她对小宝说:“宝儿,别听你妈的,你挑一套穿上去上学,姥姥给你找你舅舅们的旧衣服替换穿,这新衣服给你攒一套,留着过年穿。”
小宝说:“好,都听姥姥的。”
我认为,小宝都上大学了,总让他穿不合身的旧衣服看着实在磕碜,背着我妈,我又给小宝买了衣服,让他替换穿。
那天晚上,我特意留下来,和母亲一起睡。
睡在母亲床上,我对她说:“妈,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她说讲吧。
我说:“从前有个农妇,家里养了一头黄牛。黄牛很勤快,农忙的时候把他们家地里的活儿干得都很好,农妇很喜欢这头黄牛。”
“冬天来了,农妇把黄牛住的牛棚用稻草和泥巴给捂严实了,只是牛棚没有安装门,临时用一块木板遮挡。”
“天气越来越冷,农妇心疼黄牛,就给牛棚做了一个厚厚的,崭新的棉门帘,挂在了牛棚的门上,有了门帘后,牛棚里头就暖和多了。”
“但是农妇认为,如果现在就把这棉门帘挂在牛棚的门上,等到过年的时候,门帘就会又脏又臭了。”
“农妇再三考虑,觉得必须要把棉门帘取下来,等到了过年的时候再给黄牛挂上去,那样才阔气啊!于是,农妇便把棉门帘取下,收了起来。”
“然后,黄牛冻死在了风雪交加的夜晚,农妇攒着的棉门帘直到过了年都是新的。”
母亲听完,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在说我呢,我就是那个农妇,不到过年不让你们穿新衣服。”
我认真地问母亲:“舍不得那个门帘,你也要算算账吧?把黄牛冻死了,是黄牛值钱,还是门帘值钱?”
“那不一样,黄牛没有旧门帘可以挂嘛!你们都有旧衣服可以穿,又冻不着,干嘛非要穿新衣服?攒着,过年再穿新的!”母亲坚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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