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一名老师,已过花甲之年的她,同中国千千万万的女性一样,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
就像当年许许多多的民办教师一样,母亲的文化水平实在不高,只有高小文化,也就是现在小学六年级的水平。可在七十年代初,母亲算得上是一个文化人了。在出嫁之前,母亲就已经在教书。嫁过来后,在村民的恳切邀请下,她在村小又拾起了教鞭,没想到在同一所小学一教就是三十多年,直到退休。
退休的那天显得分外感伤。那天一大早,母亲叫我一起陪她去学校。从她闲聊时震颤的语音,时常手足无措的样子,可以看出母亲异常激动。在欢送酒席上,当与即将分开的同事碰杯时,母亲时常用手揩了揩眼眶,眼角涌出了泪花……
母亲教过的学生,也有不少有出息的,每每这些学生回村看望她时,她总显得很骄傲,并时常以他们为榜样对我们仨谆谆教诲。当然,这些好学生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学生还是在村里长大,生儿育女,辛勤劳作。后来,村里有些父子都是她的学生。再后来,有的甚至祖孙三代都是她的学生了。
也许这一刻,母亲看到坐在课桌前六七岁的学生,想到他父亲小时背书包上学的情形,想起他祖父小时读书时的光阴,最能感觉光阴蹉跎,岁月无情了!
母亲当民办教师那段日子总是叫人非常难忘,体会到母亲的辛苦也是从那时开始的。那是,父亲远在离家十多公里的圩镇上班,每月也只有可怜的几天假期,家里的农活主要靠母亲一人。农忙的时候,她只能挤课余的时间去下地干活。那时,我们还小,也帮不上什么忙。经常是晚上八九点钟还在等母亲回来做饭。往往这时,我躺在厨房八仙桌旁的长条凳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上天是公平的,在四十二岁那年,她终于凭借那股韧劲考上了公办教师,梦终于得圆,待遇也提高了不少。相比那些还是以民办待遇退休的老师,母亲还是幸运的。
母亲是我的启蒙老师,我只记得她那时连个小组长都不让我当,当时想我是你儿子这个也不照顾呀。还有就是她拿着课本一边走,一边带读的情形,剩下的都忘得差不多了。那时民办教师与公办教师虽说都是教师,可毕竟差异较大。母亲也为改变命运,时常参加各种函授自学,很是努力。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母亲问我一道初中很简单的解方程题,我一脸鄙夷,当时心想,你连这个都不会,还教什么书呀?可母亲带的班在全镇年级期末考试成绩总是排名前列,尽管后来有好多正规师范学校毕业的老师。因为书教得好,为人和蔼,母亲在村里很受尊重。
今天一回家,看到家里有六七个小学生在一本正经地读着汉语拼音,这些小孩都是住在城里的老乡特意找到我母亲要求教的。
母亲戴着老花眼镜,用小木棒指着墙壁上的小黑板……望着她,耳旁仿佛又响起了《长大后我就成了你》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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