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爱情的婚姻

声明：本文是根据别人的故事书写，为了写作的便利，故采用第一人称。原创首发，文责自负，谢谢。

                    （1）

那一年我26岁，成了村里的大龄剩女。

为此父亲咆哮着指着我的鼻子：“你也不看看，这十里八乡有你这样的吗？有这么大还不找婆家的吗？”

父亲的咆哮有愤怒，有轻蔑、更有无奈，我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受不了我这么大年龄还没有动结婚的念头，更受不了我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别人为我做媒的好意。

记得那是一个周六的傍晚，我从单位回到家，母亲告诉我大姑打电话说第二天要给我介绍对象，让我不要外出。

我是极讨厌婚姻的人，因为父母十几二十年不停地打打闹闹，让我觉得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就意味着不停地打架和歇斯底里的绝望，这是我对婚姻最原始的画像。

因为读了不少的书，让我对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爱情又抱有难以抑制的渴望，这份心底里的渴望让我对媒妁之言的乡村老式相亲模式甚为不屑，准确地说是嗤之以鼻。

当大姑父把那个我只瞟了一眼的身材高挑的男人领到我跟前，我淡淡地说了一句：“算了吧！”就转身离去，把一屋子的长辈和邻居都抛在了脑后。

我的轻率和无礼彻底激怒了父亲，于是我成了他口中十里八乡的笑话。

父亲的话像锥子一样刺痛了我的心：“我不过是没找婆家，你就这么厌弃我，你们给我安排的，我偏不同意，我又不是嫁不出去，随便找个人嫁了不就行了，不做你们的眼中钉不就行了吗？”

我边哭边跑，一路跑进家里，抓过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老同学，你明天让那个男孩来吧，就说我同意了。”

                    （2）

第二天，那个男孩来了，我如愿以偿地订了婚，以胜利者的姿态给了父亲沉重的一击。

那天当我伸手想要接过媒人递过来的一千零一块钱的订婚彩礼时，母亲出手挡住了我，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别着急接钱，你再想一想。”

那一刻，我听出了母亲的关心与担忧，心里酸酸的，可是我的手依然伸了出去：“拿过来吧！”顺手把钱塞进了棉袄兜里。

我毫无矜持的表现，惹得邻里的男女老少互相交换着眼神，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哪是订婚的样子？分明是菜市场青菜萝卜的交易。

接过钱的那一刻，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同时用眼光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群，不就是订婚吗？分分钟搞定的事情，我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封了你们的嘴。至今我依然记得自己当时那一副决绝的样子。

订婚的第二天，我就忘了那个男人的模样，和发小闺蜜说起此事，就像是讲别人的笑话。我说那个男人来得还真是时候，正好解燃眉之急。

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同学，是他把那个陌生男人带到我跟前的。说起来也挺好笑，那天我和同事商量好要去镇上的洗澡堂洗澡。冬天了，家里根本没有洗澡的条件，只能去镇上。

我俩带好换洗的衣物，推着当时时兴的轻便自行车，刚要出单位大门时，只见远处风驰电掣般驶来一辆摩托车，走近一看是我的小学同学。

他是来找我的，确切地说是让我去相亲的。在没有给我任何消息的情况下，男孩和他的家人已在同学家等候了。

我有点懵逼，质问他这是什么事。同学是那种实在又不善言辞的人，他解释说男孩的家人让他帮忙介绍对象，他就想到了我，把我的情况一说，没想到那家人特别感兴趣，非要跟他来看看。

最后他恳求我跟他去露个面，别让他下不了台。看着他那一脸抹不去的窘迫，我不禁笑了起来。看来这个忙不帮是不行了，我们只得先去了他的家。

一路上我觉得这事实在奇葩，没见过这样说媒的，也没见过这样相亲的。心里想：荒唐人遇到了荒唐事，咱就荒唐一回吧！

到了同学家里，着实把我吓了一跳，那阵势还真不小。男男女女七八个人，七八双眼睛就像激光一样把我无缝隙透视了一个遍。

天哪，这是什么事？我不得不再次感叹，好在我只是帮同学救个场，没有其他不良动机。这样想时，心里顿觉坦然。

被同学的老婆强行拉进屋里，和那个男孩说了两句话，然后我就义无反顾地走了，和同事去了镇上。

本以为这次相亲不过是生活的小插曲，走个过场而已，没想到自那次见面以后，同学就隔三差五地告诉我，那家人看上我了，只要我同意，对方没有意见。

这些话对于我来说又像是笑话，人家凭啥看上我？我又没有闭月羞花的容颜，实际上长得又矮又丑。

同学解释说他们看中我是大学毕业，人比较聪明。这样的解释让我心生气愤，这不是明摆着看中我有工作吗？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他没有工作，这不是堂而皇之的占便宜吗？同学的解释让我对那家人的现实甚是鄙夷。

没想到剧情反转得也太快了，自己原本不屑的人，居然成了我如今定下婚约的人，谁能想到老天会有这样的安排？

                    （3）

订婚这件事根本没有引起我的重视，相反把它当作好玩的游戏。和发小说起这事，我还开玩笑地说：“以后找个机会散伙，经过这一回，家里人不会再说我不找对象、不结婚了吧！”

发小深以为然，她和我一样，同岁，同样的大龄剩女，同样的鄙夷农村落后的相亲模式。她附和着说：“你订婚了，没人再说你了。我也随便找个人订婚，到时候咱们一块分手，看看那些多嘴多舌的人还能说什么。”

她说完，我俩哈哈大笑起来。这种事，居然还能结成同盟，真是开心。那一刻，婚姻在我俩眼里，根本不是什么人生大事，反而是我们挑战、嘲讽传统婚姻的武器。

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就像那句被无数人引用过无数次的话那样：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最终我没有迎来散伙的畅快，反而要面对结婚的尴尬。

订婚后的两个多月时，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说散伙。当初说得很潇洒，可真要付诸实践，我还是想找个恰当的理由，不至于伤害到对方，包括对方家庭的面子，农村人对这一块都非常看重。

正当我心里百般纠结之时，我的所谓的“对象”来家里商量结婚的事情。

天哪！这也太快了吧，才两个多月，我对此极度反感，甚至有了订婚时的感觉——荒唐，我立刻回绝了他。

只见他脸色微微一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转过身子。我估计他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才惊觉自己的拒绝实在太过直接，让人难以接受。这样想时，心里对他就产生了一丝愧疚。

等他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撸了撸袖子，装出很轻松的样子：“让我好好地给你说道说道。”我没有吭声。

接着他说了父亲生病多年，一家人每天都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说了父亲常年吃药，家里经济的困窘；说了哥哥嫂子为了一家老小，苦苦地支撑着，连侄子侄女都跟着受委屈；说了自己内心里渴盼父亲痊愈，一家人能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

他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说到伤心处，他会深深地叹一口气，说到对未来的希望，他的眼睛里又闪着光……他的叙述，让我既慨叹着他们家里的不幸，又特别心疼他过于沉重的过往和现在……

突然觉得这是一个细腻又深情的男人，老父亲十几年的病症，他倾力照顾，勇敢承担；家人的付出，他又默默记在心里；对于将来，又心怀期待。

那一刻，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原来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属于自己的酸甜苦辣。这个曾被我当作“道具”的男人，原来活得这么不容易。

他还说老父亲是个非常崇尚学问的人，当得知我是大学生以后，父亲说读了这么多年书，这女孩的人品错不了，能上大学，智商肯定高，毕竟大学生在农村是凤毛麟角。父亲跟他说找对象不就是看重这两样？人品和智商。

他的话让我忍俊不禁，心想：多粗放的择偶标准，只考虑这两块，完全不在乎两个人的爱好和情趣，是否投缘……

正当我要反驳他时，他又说：“你知道吗？我们一家人都盼着你的加入，你可不能想着和我分手，接过订婚的聘礼，就是签了婚约，你应该知道契约精神吧？”

契约精神，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在平等基础之上的守信精神吗？没想到他居然想用这个来绑架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可是我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最崇尚的不就是诚实守信吗？古代人都践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婚约呢？没有正当理由的悔婚，不就是违背契约精神吗？

分手的话再也说不出，我反而自责自己不够诚信，既然有契约存在，怎么可以轻易去破坏？

就这样我掉进了他的圈套，也掉进了自己的圈套。读到这里，聪明的读者一定发现我不过是个书呆子，是个糊涂的混蛋，是个不懂权衡利弊的愚人……多年以后，每每想起当年的事情，我都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嘴巴，幼稚！愚蠢！

                    （4）

那次见面，虽然没说分手的话，可我也没有答应可以结婚，以为自己不答应，事情就可以缓一缓，趁机还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谁知没过几天，婆家的人就送来了4000元钱和结婚套被子的棉花，这着实有点措手不及，连我母亲也被惊到了，给送东西的人说：“这也太快了，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

送东西的男人客气地说：“嫂子，嫁闺女您有啥给啥，没有不给也行。两个孩子都不小了，给他们结完婚双方家长都了个心事。咱家里已经开始装修新房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说是装修新房，不过是用石膏板吊个顶，显得干净一点，2000年的农村，还是比较贫穷的。

看来这家人是要逼婚了，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跟母亲说：“散了吧！哪有这样的？他们来了不是跟咱们商量，倒像是下通知。”

母亲是个很传统的人：“既然订婚了，说啥咱也不能说散伙，那样做，还不得让人家戳脊梁骨？咱可不能做那样的人。”我纯朴善良的母亲，至死都遵从“一诺千金”的信条。

随后几个邻居过来，七嘴八舌地开说起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结婚的年纪就得结，老是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你看人家春草，比你还小三岁，现在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

“人家那边都准备了，你总不能让人家停了吧！反正婚早晚都得结。”

“天天呆一个地方你不烦啊，换个地方呆着去！”

……

都是我的至亲，都是我的乡邻，她们的话，我既不能气，更不能恼，只能乖乖听着。就这样，我被绑架了，被强行结婚了。

说来也是一波三折，这边我不得不同意结婚这件事，没几天婆家人又说让我们旅游结婚。

这下家里人又炸锅了，爹妈就我一个女儿，怎么能不大办呢？一时间婶子大娘全都挤进我家里。

“你婆婆家也太抠门了，给他们说，不能旅游，得大娶！”

“结婚是大事，怎么能冷冷清清呢？咱这一大家人还都等着喝你喜酒呢！”

“这样嫁出去，多没面子！咱家这么多女孩，还没有一个是这样的，你可千万不能同意。”

……

当初不结婚劝结的是她们，现在反对的也是她们，我只觉得整个头被她们用机枪轮番射了一遍，千疮百孔，头疼不已。

“旅游就旅游吧！新式结婚方式，不好吗？”我说了一句，就自己走开了。

                  （5）

2001年的五一节，是我结婚的日子。

那一天家里和往常没有任何两样。母亲起来做饭，父亲挑水开始喂牲口，我起来洗脸刷牙，收拾了一点自己的东西。

早饭是小米粥、馒头和咸菜。吃完饭照例是母亲刷碗刷锅，父亲则走到我面前，尴尬地说了一句：“没啥事，我下地干活了。”我随口说了一句：“你去吧！”他就出了门。

我知道父亲不愿意在家，我这样出门，让他很生气，他只是不愿意说罢了。母亲在厨房收拾好，就过来问我对象什么时候来，我说不知道，等着吧。

后来家里来了几个小孩子，他们只是听说我要结婚，才赶过来看看。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知道，他们一定奇怪这样的结婚方式，别人家结婚不都是花车、灯笼、吃大席吗？怎么轮到我就这样无声无息了？

等到九点多，那个男人来了，和母亲说了几句话，我们就打算出门。这时邻居大娘进来，冲母亲嚷嚷起来：“你可真是的，闺女结婚，连个对联也不贴，连个鞭炮也不放，这算啥事？”

母亲本不是一个会料理事情的人，听大娘这样说，脸上顿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马上解释说：“她又不大办，还弄那些干啥？”

就这样，我和那个人出了家门，坐上了去县城的出租车。没有一个人的祝福，冷冷清清地走了。

出租车把我俩送到县城的汽车站就走了，我俩站在那一排排的大客车前面，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一刻，我突然特别想哭，觉得自己从订婚这一路走来，只有两个字能形容：荒唐！

他扭头看看我：“咱们去哪里？”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过了好久，我跟他说：“你能借给我500块钱吗？”

他有点不解：“你借钱干嘛？”

“我想去找我的大学同学，干脆咱俩就此散伙吧！”我平静地说。

“那不行，我家里人还等着明天咱俩回家呢！”他一口拒绝了我。

呆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终于说：“咱们去市里吧！离家近，明天能早点回来。”

就这样，我们去了市里，车坐了大半天，我这个人晕车晕得厉害，一路上吐得一塌糊涂，连肠子都快吐出来了。一到市里，找到旅馆，我就睡下了，睡得昏天黑地。

第二天，我还没从晕车的症状中恢复过来，他又早早地叫醒我：“起来了，快点洗脸刷牙，咱们得回去了。”

我强撑着起了床，简单地洗漱以后，就坐上了回家的客车。又是一路颠簸，又是一路呕吐不止。想来老天是在用这种方法来惩罚我的，惩罚我对待婚姻的草率。

车子刚停下，就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震得人脑袋疼。我刚一下车，就不知道被谁扯到院子里的香台子前，强行地摁下磕头，美其名曰“拜天地”！

不磕也不行，完全由不得我，几个人把我摁下拉起来，拉起来再摁下，总算稀里糊涂地过了这一关。

不大一会，开始吃饭了。和一群本家的嫂子坐在一起，她们边吃边聊，我插不上话，也不愿意说话，只有她们问我时，我才应上一声。

吃饭的那会，我居然有了灵魂出窍之感，仿佛自己的灵魂从上空俯视着这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居然能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很神奇；觉得这样的场面，就像是一群人在玩一个游戏，我们每个人都在饰演不同的角色而已，今天，我是主角；是不是过去了今天，我们结束了这场游戏，每个人还会回到昨天的模样……

这一天，我和一群人玩了一个结婚的游戏，没有兴奋，也没有沮丧，有的只是类似于局外人置身事外的平静与淡定。

                  （6）

后来发现，经过了那一天，你就再也回不去了，因为你已经被打上了标签：结过婚的女人。

好在我平常上班住在娘家，只有周末的时候才回去，和没结婚的时候差不多，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到了假期，在婆家呆的时间长了，我才发现这个家的端倪。婆婆有三个儿子，现在都已成家，可是婆婆不跟公公在一起生活，也不和另外两个儿子在一起，却和我们一起吃住。

刚开始我没在意，后来发现婆婆这个人极端强势且抠门，就像老家人说得那句话：大白天借不出个干油灯。

记得那次，她让我去集市上买菜，我怕手里的钱不够，就跟她说：“娘，你再给我10块钱吧！我怕这些钱不够。”

谁知她竟然说：“买菜差不多都是你们吃，我又吃不多。”她竟以这样的理由拒绝我，让我很生气。

后来才知道，就因为婆婆这样的性格，公公和她分开住已经十几年了，两个嫂子也和她处不来，因此她就被搁置在我家里。

相处的时间久了，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有时候我俩也难免生气。有一次我们三个人在吃午饭，婆婆说家里腌的香椿可以吃了。我随口说了句：“我没吃过，俺家里也没有香椿树。”

婆婆说：“香椿好吃，咱菜园里还有一棵香椿树，下个星期你回来时，挪走栽你娘家吧！”

婆婆这样说，我自然很高兴。下周再回来时，发现大门口栽了一棵香椿树，树不大，很挺直的样子。

我进了屋就问：“娘，门口那棵树是谁栽的？”

婆婆脸上有点兴奋：“我栽的，菜园那棵挪过来的，明年就能吃香椿叶了。”

我一听不对，那棵不是说给我的吗？怎么她又栽上了？家里已经有一棵碗口粗的了，根本吃不完。

于是我说：“娘，那一棵你不是说给我吗？怎么又栽上了呢？”

“给你，给你！恁都不会买去？大老远非得从这边要。”她口气很冲。

我当时就急了眼：“那么多年我们没有香椿树也过来了，谁非得要你的了，不是你说给我的吗？”

“愿意要你就薅走吧！”婆婆甩下一句话走了。

我越想越生气，这是什么事啊，五六十岁的人，出尔反尔，有这么做人的吗？

晚饭的时候，我们都不说话，我吃了一点就去了房间。不大一会，老公过来了，问我怎么回事，我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没想到他竟然说：“以后她惹你生气，你可以不理我，把气撒到我身上也行，但是不能不理她。她这一辈子不容易。”他说完就出去了，看得出他也生气。

那一刻，我想骂娘，想歇斯底里，她不容易是我造成的吗？她出尔反尔、不守诚信也是我的错吗？

结了婚以后才知道，相安无事时大家都好，一旦出现矛盾，你永远是个外人。

后来这样的事情多了，老公就亮明了态度：“不能过，咱就离婚。不管怎么样，娘不能不要。”

要知道，他说这句话时，是在儿子两三岁时，我当时心都碎了。孩子还这么小，真是舍不得他不是缺爹就是少娘，自己婚姻的不幸，最后让这么一个不懂人事的小孩买单，也太残忍了吧！

我也曾为此做过努力，不止一次地跟他说，婆婆媳妇没有天生的义务和责任，两个人要想处得好，必须是双方都付出，而不是简单地要求一方对另一方好……

不管我说什么，老公总是坚持他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么说时，我一方面感动，一方面觉得悲凉。

感动的是，他是一个孝顺的人，能孝敬父母，不会是品行不端的人；悲凉的是，这样一个孝子，却不愿意分一点理解和宽容与我。

突然想到我订婚时的草率与荒唐，我不禁苦笑，这就是不负责的恶果，没有爱情的婚姻不就是这样的吗？

此后的四五年里，那个家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地狱一般的存在。单位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外向的人，爱说爱笑，在单位人际关系不错。

可是只要回家，只要一进村子，我的头上就像被戴上了紧箍咒，浑身的不自在，家里的空气都是沉闷压抑的。

不知道多少次在黑夜里哭喊着醒来，也不知道多少次在梦里哭诉着自己的委屈，更不知道多少次思量到底离不离婚……在老家的那十年，我过得真是生不如死。

如果让我说那十年带给自己的感悟是什么，我想说女人嫁人一定要嫁给爱情，否则即便不结婚，也不能草率嫁人。

                （7）

我命运的改观出现在2011年，那一年，我的工作调到了县城，从此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我的噩梦之地。

2011年我们全款买了一套房子，31万元，大部分钱是借来的。那套房是二手的，简装修的新房。

搬家时，我们只买了一张新床，因为再没有多余的钱添置其他东西。简单的从老家拉来几件家具，我们就入住了。锅碗瓢盆都放在厨房的地上，只有吃饭时才在一个小的茶几上。

每次同事来我家里玩，她总是说：“咱们一样大的房子，总觉得你家宽敞。”

儿子当时是四年级，听了同事的话说：“阿姨，我们家没有你们的东西多。”他的话音刚落，引得我们哈哈大笑。

家里条件艰巨，孩子也懂事早，有一天放学后，他窜到厨房找我：“妈，你猜猜我带来一个什么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猜，没等我说话，他跑到门口拿出一个拖把：“妈妈，你看我捡了一个拖把，以后咱能拖地啦！”

原来他捡来的是别人扔了不用的拖把，那个时候，我们连个拖把的钱都舍不得花。

心里思量着，亲戚朋友把钱借给我们，得尽快还回去，毕竟大家都不容易。

进城后的日子尽管艰苦，可是我却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苦点累点不怕，心里轻松才舒服。

老公的变化也很大，不跟婆婆生活在一起，他变成了一个顾家的好男人，只要他在家，做饭洗碗的活全都包下，他总是变着花样做给我和儿子吃。

有一次喝醉酒，他握着我的手不停地说：“老婆，我以前对你不好，以后的日子，我一定补偿。”

就这样我的婚姻才得以继续，这么多年一路走来，感谢生活给予的苦难，它让我明白了人得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同时也感谢自己，尽管生活不如意，我能咬牙坚持过来，没有把孩子和这个家推向深渊。

那段始于没有爱情的婚姻，如今已变成浓浓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