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拥挤的地铁上,周围匆匆忙忙的人群,在这样一辆正开往未来的列车上,低头看手机,或任由散淡的目光随意飘去,一张张默然疲惫的面孔,陌生又熟悉。
街道边,三轮车上,大堆熟透的枇杷,在太阳光下,发出诱人的果香味。一座水平秤,一个手写的价格纸牌,一个中年汉子,微笑的站在路边,招揽着生意。
围起来的施工工地上,偶尔会走出来几个带安全帽,穿橘色工作套装,鞋上衣服上脸上沾有泥浆的农民工,端着硕大的饭钵,蹲在墙根处,往嘴里拨拉着菜汤饭粒。
在幼儿园门口,一批批刚入社会的青年男女,做着最简单的推销工作,截住接送孩子的家长们,抓紧时间递上一份宣传资料,对稍感兴趣的,就滔滔不绝的讲解,为他所代表的培训学校增加人气或拉点生意,获得必要的生存所需。
前面的那个水果铺子,早上六七点钟就开门了,夜里十一二点钟还是灯火通明。没有请帮工,只是老两口轮流换守。一天24小时呢,浪费时间多可惜呀,恨不能把睡眠都掐去。
对面的冒菜馆,因为送液化气的人今儿短斤少两,老板娘正面红耳赤的理论,声音时大时小的传进耳膜。“做人做事要有良心,做生意要讲诚信,讲好的价格和斤两,不能单方面说改就改。你到我这里吃饭,我也必须保证分量和质量”。
旁边买蔬菜的铺子,今天加摆了两框蒂上还有青绿叶片的黄黄的杏。麦子熟,杏子黄。小时候这个季节,跟着父母到田地里,不是去收割麦子,只是眼馋田坎上那几株杏树。
世界重复着几近相同的画面,就像一个人的行踪,都是重重叠叠的线线点点。生活似棋盘,人就是一枚枚活动的棋子,概不能挣脱既定的行动轨迹。
有几次坐车,我都恍惚了,仿佛自己登上的是一列永不停止的列车,一车人就这样从春夏走到秋冬,从青丝走到白发,在未来的某个弯曲的隧道里集体消失。
我们或做点小生意,或出卖体力和口舌,与时间对抗,有时还得面对欺骗和伤害,或卷入不自觉的回忆。一切的一切,就是活着,就像自然界的所有拥有生命的物体,忙忙碌碌的活着,不问缘由的活着。
有些老区,还有一些低矮的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房子,不知在风雨中飘摇了多少年,可黛青的屋脊依然挺立着。屋旁的老树,不知迎南送北了多少次,茂密的枝丫处,新生的鸦雀依然唧唧渣渣的闹个不停。
楼下的铺面,今天还是麻将馆,明天就做麻辣串,后天转手做医馆。商铺还是那个商铺,物换星移,月有盈亏,只有它闭目塞耳,沉默不语。
生活是善变的河流,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冲散。而那房那树那铺,却享受着人们羡慕不来的安定和从容。淡观云舒云卷、闲看花落花开。
有时候真的很担心,坐在公园长椅上的白发老躯,就这样被盛夏的太阳晒化了,或者暴烈干燥的空气把如花美眷一下就晒逼出了老年斑和浑厚的褶子。
有时候看到一个婴儿,目光仅仅停留几秒钟,脑海里就P出了它的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的样子。时间具有魔法,且法力无边,它大手一挥:变,什么人都得乖乖就范。
行动受羁绊,可以让思绪飘一会儿,感受无边的自由自在。一只蝴蝶在花间翩然起舞,虽然它一生都不知道冬天是什么样子的,却并不妨碍它对美丽的追逐。
不要抱怨旅途中漫长的跋涉,因为这漫长和抱怨最后都会归于沉寂。活着终究是什么都不能代替的。单程票在手,平凡也好,庸俗也罢;站着也好,坐着也罢,一路坦然走过去,虽然早知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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