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量产
(一)新园建设与扩股
在老家找不到整片的土地扩建新园,而且灌溉也成问题,要扩大玫瑰园的规模,只能到其他地方寻找了。当时在五显、过溪找了几个地方,都不甚满意,直到在下魏看到那片竹山下的人字形地块,真是一见钟情,当即决定在此开发我的新玫瑰园。这片土地原先也曾是一个厦门的知青农场,竹山前是一片平整的土地,竹山西侧则是一小片梯田,梯田的最顶端则是一个有泉眼的水塘,整片园区风光秀美,与村庄有一点儿距离,有很好的独立性,整片土地面积有三十多亩,也在我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整片土地现在分别属于五十几户农民,为了有效承租,通过四个生产队长走家串户,征求农户的意见,同意的农户则在出租同意书上按手印。经过大队委员和四个队长的努力,没费很大周折,就拿到了全部农户的同意书,我们的承租期长达了五十年,为此还特意经过公证处公正。
土地问题解决后,新玫瑰园的投资预算已经远远超出我们两个股东的承受能力,特别是我,可以说除了技术,别无他物。于是开始考虑扩股问题,最后是老哥、姐夫、还有一个一中的同事参加进来。九十年代初,随着邓小平南巡讲话的发布,全国上下都沉浸在巨大的创业热情中,似乎没有搞点第二职业,都觉得对不起这个时代,对不起老邓大人。当时的创业,更多的是凭着本能和热情,不像现在有这么多辅导创业的书籍可供参考,不懂得合伙人的选择原则及其重要性,感情代替不了理念,这就成了日后分道扬镳的隐患。
扩股的事情解决后,开始进入新玫瑰园开发,协议的生效时间是从九四年元旦开始,但出租的农户秋收后有些地就没有栽种了,九三年底我们就开始进场施工了。原先农场留下的两块水泥场,正好让我们盖管理房。在管理房盖好前,则通过大队支书的牵线,暂时借宿在玫瑰园对面的一户农户家,他家的闺女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我们玫瑰园的员工,连带户主和他老婆都是玫瑰园最早的帮工。管理房盖好后,我们转移到管理房住,这户的女主人则还在我们玫瑰园做了挺长一段时间,后来与土地出租村落的员工不和而辞职了,这只是玫瑰园所雇的农民工之间错综复杂关系的很小一部分,在日后与诸多农民工打交道的时候,逐渐发现中国的农民实在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群体,没有掌握打开他们的钥匙的时候,就会吃尽苦头,而打开他们的钥匙,就是乡绅大户。
园区的规划是按照规范保护地切花生产模式进行规划的。所谓的保护地生产,就是利用大棚或温室进行生产,这在冬季可以有效提高温度和湿度,对于切花生产有着明显的优势,我在江浙调查切花生产时,听前辈们介绍冬季切花月季生产的关键技术时,就确定日后要采用尽可能的先进的技术生产,所以,拿到土地后,就按标准大棚的宽度,尽可能打通原本农户的小田块,整理成连片的大棚区,为今后的大棚生产做基础。同时还留了3米宽的机耕路(后来其实并没有派上用场,只需有1米就够了)。园区后面是一个种满竹子的小山包,滋生了无数的“小黑虫”(类似于蚊子,但很小,黑色,白天咬人,入夜就消失),我指导和监督农民翻整土地的时候,刚开始一天能被咬出两百多个包,又疼又痒,过了个把月,再被咬起的包则越来越小,疼痒的感觉也越来越轻,直到最后,甚至都没觉得有“小黑虫”存在,而偶尔来玫瑰园的陌生人,无人能逃脱小黑虫的“毒口”,看来我是实实在在的产生了抗体,对小黑虫免疫。
(二)辞公职
玫瑰园的园区管理,最早是老爸负责,因为新园建立的头两年我还在同安一中教书,我和老爸的理念冲突越来越严重,老爸觉得我缺乏农业知识(其实老爸也没做几天农民,当兽医和养鸡才是主业),我认为老爸没有现代生产意识,比如对田间杂草的认识上,老爸认为必须除草务尽,看不得田间有杂草,这种看法也是全体传统农民的思维。而我认为从生态学的角度分析,杂草是浅根性植物,玫瑰花是深根性植物,根系分布在不同土层,两者间的干扰不大,就像森林里的灌木,那一棵死于与杂草争夺生存空间呢,虽然我们地表施肥,有一部分肥料会被杂草吸收,但杂草枯萎后,原先吸收的肥料转化成有机物回田,肥料不会损失,还增加了田间的有机物,且田间的杂草一年生杂草和多年生宿根杂草并存,一方面一年生杂草能够抑制多年生杂草的扩展,其次,杂草与玫瑰花共存,还能使病虫害达到一种平衡,不会只留下危害玫瑰花的病虫害,但这样的观点并不被老爸为首的农民接受,除草花费了太多的人力财力,最终只能使用除草剂(丁草胺、克芜踪和草甘膦),并导致了玫瑰切花产量的严重下降。当然,这是许多年后,我兼任先正达农药公司销售顾问时,在他们的培训中才领悟过来的,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使用除草剂。
“十姊妹”砧木不断地培育出来并种到地里,早期一些袋栽苗则先嫁接好后才种到地里。用来繁殖的玫瑰枝条,老爸则前一天在老家旧园先采好,由老家那个会嫁接的小媳妇每天过来新园嫁接时一起带过来。嫁接用的芽条,最好的得是开花枝条花朵谢后3-4天,这时枝条上腋芽饱满,嫁接成活率高,植株健壮。可这与产花就有冲突了,老爸看到切花畅销,特别是“萨曼莎”深受市场欢迎,每天都不遗余力的采花卖,把我给气的,老爸还振振有词,说不相信其他品种以后卖不出去,就这样在初期的品种的繁育上出了些问题,萨曼莎这个品种繁殖数量偏少,而其他不好卖的品种繁育的反而不少,使得新园最初的几年里效益受到较大影响,为此我一直萌生辞掉教师公职,专职玫瑰园经营的想法。
其他的冲突还有许多,最终促使我辞掉了教师公职,回玫瑰园准备接替老爸的管理,结果冲突变得更加激烈,股东们开会,决定由老爸管理(我觉得老爸的口才确实比较厉害,我说不过他,其他股东更相信他的论调)。这时教师工作我已经辞掉了,玫瑰园又没我啥事,我萌生另起炉灶的想法,就在小邵家的村子,利用她叔叔龙眼园的空地育玫瑰苗,准备单干,股东看到这样也不行,最后又开股东会,决定由我承包玫瑰园的经营。
后来结束玫瑰园的创业项目,又去单位上班,有很长一段时间工资待遇远不如同期的老师,有许多朋友问我后不后悔辞掉教师的公职,说实在,我真没有后悔过。记得读书的时候,曾经看过有个前辈鼓励张贤亮的话“好汉不挣有数钱”,什么是“有数钱”呢,就是死工资,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就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超前了,这句话对我影响非常大,从此我也不安心于“有数钱”,总想自己创业。当然失败的时候收入是不如老老实实当老师,可万一成功了呢?梦想还是要有的,就是到现在,我还是满脑子梦想。再说了,没有点人生经历,老了吹牛也没有谈资啊不是。毛爷爷不是也说过“风物长宜放眼量”,我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正所谓人生的际遇,也无常,也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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