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才对李老三说：“李老三，你是李家窑的大地主，你自己先给大家说说你犯下的罪吧！”
李老三一脸委屈地说：“我李世财在家里排行老三，大家都叫我李老三，我从小也忍气吞声地生活，后来才经过自己辛辛苦苦地努力，日子过得好一些。如果说我坏，就是用了几个长工，我也是给他们工钱的……”
听到李老三把话题越扯越远，人群中有人指着他说：“李老三，你别再玩花花肠子，今儿就是让你老实交代罪行的时候，你还诉起苦了！”
“就是，不准他再胡扯！”
“打倒李世财！”“打倒李老三！”人群中又发出一阵咆哮。
李宝才说：“我问你，日本鬼子打进咱村的那年，你干了些啥？”
李老三故意装作回忆的样子，过了几秒钟假扮笑脸说：“主任，鬼子进村的事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为了咱村的安危，我想方设法把鬼子笼络住，才没有让大家多受苦。”
李宝才听到他厚颜无耻地说出这些话，气得涨红了脸，吼叫道：“我是很清楚！你的脸比城墙还厚，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你把鬼子引到你家大院，当鬼子的狗腿子，硬是指使李保长逼着全村的人给鬼子修路，‘娘娘线’的那条路是怎么修出来的，你给大家说说呀！”
李老三还在狡辩：“主任，我真的好冤枉，修路的事不是我的主意，是鬼子逼得。”这时候，人群里面，起了骚扰。张云青挽起袖子，露出一双粗大的胳膊，推开众人，冲到李老三跟前，气势汹汹地说：“李老三，我儿子张强强就是被你逼着去修路，活活地被鬼子用刺刀捅死了。”说完，朝着李老三的脸上狠狠地给了两拳，李老三的嘴里瞬间流出了血。王海全一看张云青动手了，赶紧把他拉出去。
李老三用袖口擦了擦嘴边的血，低着头一声不吭。
李宝才问道：“你还有啥说的吗？”李老三只是摇头。
就在李宝才准备继续问李老三的时候，人群中冲出来一个顶着白头巾的妇女，高声喊道：“李主任，我有话要说。”李宝才一看是张玲儿出来了，心里一阵激动。
张玲儿平静地走到李老三跟前，两手拽住他身上绑着的绳子，说道：“你李老三也有今天，你给大家说说我家里人是怎么死的？”
李老三说：“你家男人王山峰是生病死掉的，我还让人给他吃了几副中药呢！”
听到这话，一下子激怒了张玲儿，她像发了疯一样，又哭又喊，对李老三脚踢拳打。李宝才把她拉开，劝说道：“你不要紧张，慢慢说，看他李老三还要怎样抵赖？”
张玲儿擦干了眼泪，继续说：“那年，你打发我丈夫王山峰一个人到槽子梁去背麦捆，让他在三天之内把所有的麦捆背到场上。王山峰人老实，又怕你打，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硬是把一千多个麦捆背回来了，那天晚上，他说太累了，就躺下睡了，再没有醒来。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听到张玲儿有鼻子有眼的指控，李老三还想赖账，但他死活也说不出口了，也许他害怕的是，一旦抵赖，张玲儿非把他当场撕碎不可。他一直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张玲儿又吼叫地说道：“李老三，你说呀，你怎么不说了？你再想想想，我去找你说理的时候，你把我一顿乱棒追身，看看我这条腿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李老三的心理防线彻底垮塌了，他把头压得很低，任凭张玲儿对他咆哮。突然，有人喊道：“李老三你说呀！就是你把王山峰给逼死了，杀人偿命。”“打倒大地主！”“打倒地主恶霸李老三！”群中紧接着发出了猛烈的吼声。
张玲儿说到这儿，她大声地痛哭。人们开始往桌子的方向挤，攥着紧紧的拳头，似乎要把李老三立即砸碎在地。李老三感觉势头不对，稍微抬了一下头，看见一个个狰狞的面孔，把他吓得脸色煞白，腿脚发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
有人喊道：“把李老三按倒在地上，让他给咱穷苦人下跪！”
李老三听到这话，还没等人按，就自己乖乖地跪了下来，泪声连连地说：“都是我李世财不好，我承认我犯的错！”
看见李老三跪下来，老孙头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他跟前，说：“好一个作恶多端的三爷，你也有认怂的时候！你说说那年煤窑塌方，多少人被埋进去了？要不是我跑得快些，今天也见不到你这怂样。”
李老三低着头，老孙头一把摘下他头上的瓜皮帽，扔到地上，又撕住他的头发，愤怒地说：“李老三，你怎么装哑巴了，那些亡人的灵魂不会饶过你的！”说完，一脚将李老三踢翻在地。李老三不敢躺在地上，赶紧爬起来，继续对着人群跪着。
李宝才对着人群说：“大家踊跃揭发李老三的罪行，今天是咱老百姓说话的日子，有啥说啥。”
还没等老孙头下去，李彩霞哭着走到李老三的跟前，说道：“李老三，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你把我的二女儿的命赔上。”
李彩霞的话刚一落，人群中又发出了愤怒的吼声：“李老三，你到底害死了多少条人命？把你大卸八件都还不清。”
突然，人群中飞出一块石头，正好落在李老三的光头上，只听到“哇”地一声，李老三应声倒地，猩红的血咕咕地从头上淌了出来。
李宝才让王海全几个人把李老三从地上拉起来，可他怎么都站不稳，只好两个人架着他。李老三头上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妇女们一看，都吓得蒙上了眼睛直往后退。
李文汉看起来像个局外人一样在人群稀少的地上踱步，但批斗的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逃过他的火眼金睛，就在李老三被石块击中，应声倒地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紧了一下，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几乎是奔跑着来到桌子前，快速地跟李宝才耳语了几句，李宝才就对着群众说：“李老三也不能说话了，今天的批斗会就到这里，有怨有仇的咱们以后再说。”听到李宝才的话，人们议论着散开了。
王海全把李老三放在地上，叫李宝才来看看。李宝才摸了一下脉搏，又掰开眼睛看了一下。李文汉问道：“宝才，李老三怎么样？”
“估计问题不大，还好那块石头没有砸到要命的地方，李老三可能也是被吓蒙，休息一会就好了。”
“现在，让李老三的家人把他领回去吧，看他的表现，如果不配合咱们的工作，就再拉出来斗。”
“队长说的极是，我这就让王海全去李老三家通知来领人。”不一会，王海全领着李老三的家臣就来了，把李老三从操场抬回去了。
李文汉把农会和工作队的人又召集起来，总结批斗会的经验。他说：“从今天开批斗会的情况来看，咱们李家窑的老百姓越来越团结，也越来越齐心，这将是我们推进工作的重要基础。李老三当着群众的面也认错了，接下来就看他怎么做。只要把李老三打倒了，其他的地主富农就会乖乖地配合我们的工作。”
李宝才说：“今天，的确给李老三来了个下马威，让他也感到了群众的力量。如果他不犯糊涂的话，就一定会支持我们的土改工作。”
“那好！大伙连日来都不辞辛苦地工作，今天就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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