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全和张皮匠来到李宝才家,李宝才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张皮匠看到后,说:“哎呀,李主任像个文人了,都会写字了。”
“我把李队长的要求记在本子上,免得丢三落四地忘掉了。”
“早上出去捡了些石头回来,把院墙拾掇一下。你到家找我去了?”
“是啊,家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咱们不闲扯了,先说正事。前面,我给咱农会的委员们都交代了,从今天开始搞‘串连’,让咱村的贫雇农加入到农会来。你是副主任,也要考虑团结中农的事。”
“有什么标准码?”
“暂时还没有具体标准,咱村的情况你就熟悉的很了,那些是富人,那些是时穷人你还是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就怕把不稳定分子也吸引进来。”
“如果拿不定注意,就先找像咱一样吃不饱肚子的,总是很多吧。”
“那没问题,就这些事?”
“就这些事,抽时间赶快行动吧。”说完,王海全和张皮匠就到村子里各自联络自己的人去了。
李宝才接着在本子上把要做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记录下来,碰到不会写的字,就用符号或者画个图代替,总之自己能认识就可以。近几天来,村子里有几个人得了病,他忙的焦头烂额的,脚不沾地,身不沾家的,眼下还要搞“串连”,真的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他心里盘算着,搞“串连”和给村里人看病并不冲突,就是要利用走家串户给人看病的特殊机会,宣传土改政策,笼络人心,让大家团结起来,一致对付地主恶霸。想到这里,他感觉心头的压力轻松了不少。
在搞“串连”的过程中,他总是苦口婆心地给大家摆事实讲道理,咱李家窑无非就是两种人,穷人和富人,穷人越穷,富人越富,穷哥儿们要翻身,就得打到土豪。虽然这些道理乡亲们都懂,但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分量就大不一样。因为,这些年,大家都信服他。
尽管这样,他每天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虽然大家都知道要土改,但仍然疑虑重重,最为担心的就是工作队能不能一直待下去?最终能不能把李老三打到……
李宝才来到赵小冬家,赵小冬亲热地招呼他,问道:“李郎中,你说咱村里的工作队也不走吗?”
李宝才坚定地说:“不走。”
赵小冬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李宝才说:“只要有你这句话,我说啥都要跟着你,天塌下来还有你顶着呢!”
“这就对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哈哈,当了两天官,说话都变得文绉绉的了。”
“跟李队长学的啊!人家是有文化的人,说出来的话比咱老百姓有水平多了,不服不行。”
“嗨!要我说,咱老百姓还是喜欢听土话,听得明白。”
“你说的对,看来我以后也不能照不宣科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内蒙回来,李宝才就一点一滴地为乡亲们做好事,所以,他也逐渐得到群众的信任。这次“串连”行动,很快得到了贫雇农的热烈拥护,但他也碰到了溜须、嫉妒、讽刺和恐吓。有人说:“李主任能行,比工作队还顶用”;有人说:“你看李宝才,当上了农会主任,头抬得比天还高,咱们搬梯子也够不上了。”;也有人常常溜须拍马,跟前撵后七请他到家里去坐坐。
所有的这些,李宝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明白这一切的言语是什么人说的。作为郎中的他,村里人谁好谁赖,谁是咋样发家的,谁是咋样穷下的,他都能说的一清二楚。
李宝才善于总结,每天都要把前一天“串连”的情况记在本子上,反复揣摩乡亲们的意思,并进行简单的归类。而后,他把自己获得的这些情况,全部向工作队李队长汇报。其实,每次汇报的时候,李队长都会语重心长地教导他,让他也学到了好多新知识。
因为他人缘好,说话中听,如今又当上农会的主任,到后来,人们主动找上门来,尤其是一到晚饭后,人们闲下来了,就三五成群地来找他唠嗑。
一天后晌,李宝才从地里回来,肩上扛着个铁锨,在他家的粪堆那里碰上了张麻子。张麻子不说话,直愣愣地看着他,让他感觉到很奇怪。问道:“你想干啥?”
张麻子悄声地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到你家麦场上去聊聊。”
“你有话就在这里说吧,我回家还有事情呢。”
张麻子凑到他的耳朵边,鬼鬼祟祟地说:“李主任,你当主任了,还要忙着给咱村里人看病,成天都为大家操心,自己家里的事都顾不上。三爷看着你早出晚归的,挺辛苦,让我请你到家里去做客,不知你有没有时间啊?”
“呵呵,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三爷怎么突然瞧得上我这个穷光蛋了呢?”
“你也别介意,三爷也是你们李家人,请你去家里做客,也是情理之中的么!”
“放你的狗屁,李老三让咱给鬼子当劳工,给他当长工的时候,怎么就不认得本家?”
张麻子听到李宝才发狠话了,就摆出一副走狗的嘴脸,说:“李主任,你请息怒,也许是我说话不周,让你生气了,你不方便去也行。”
说着,张麻子把一个小布包塞到李宝才的手里,转身就要走。李宝才一把拽住他,“你这是干啥?谁要你这些烂东西。”他举起铁锨,就要往张麻子身上拍,张麻子一看情况不对,拿上小布包就准备溜走了。
张麻子刚一转身,正好跟迎面过来的王海全撞了个满怀,幸亏王海全人高马大,才没有撞到。张麻子一脸委屈地说:“王,王海全,不好意思撞到你了。”说完,张麻子感觉不对劲,人家都是农会武装委员了,怎么还叫他王海全呢,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王海全对李宝才说:“主任,这两天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没有啊!什么消息?”
“你就装吧,村里人到处在说我从心不良,明里是搞‘串连’,暗里是在给自己物色女人。我到人家串门,远看见我走来,就躲进门里。有的人家还放出话来,说是小孩闹病,不能见外人。也有人家把窗户关严,用布蒙上,在窗户前的房檐下,挂上一块红布条,放出风来,说是他家儿媳坐月子,忌生人。”
“真是怪了,一定又是李老三暗中指使有人在妖言惑众了。你别想太多,我调查一下再说。”
“等你调查完,我媳妇都跟我离婚了。”
“我不想干这个武装委员了。”
“啊?”李宝才听王海全说不想干了,十分惊讶地看着他。“革命工作才刚刚开始,你就打退堂鼓,这怎么行呢?”
说完,李宝才拽着王海全的袖子,直奔学校找工作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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