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仁县,有位书生名叫郑五,虽家贫,但行事乖张,桀骜不驯,因父亲科举屡试不中,自杀身亡,他对仕途深恶痛绝,并敢于骂全城儒学大家汪老先生为沽名钓誉的混账,其他人更不放在眼里了。
请问他有什么狂妄的资本?一是确有才华,能把易经倒背如流,且一字不漏。二是会喝酒,千杯不醉,一瓮不倒。三是他穷,居无定所,常与乞丐为伍,号称流浪大侠。因此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一般有体面的上层人都不敢去惹他,给他取了个诨名叫“毛毛虫”,意思是谁被他盯上谁倒霉。
且说新来的县官老爷方鑫,是个十分有意思的开明人物,一次他在拜访汪老先生的交谈中,得知郑五的行状后,立马写了请帖,邀他来家喝酒。郑五一闻酒字,就喜不自禁,眉开眼笑。当时他正在赌场与闲人掷色子,输得一塌糊涂时,仿佛遇到了救兵,二话没说就跟官差走,一边对那些地头的混混说,今天县官老爷请我吃饭,等下次给你们发赏金罢。
赌场老板赔笑地说,你老慢走,以后输赢咱们五五开,赢了归你,输了我给你垫着·····
这还算人话!
他说着脱下有破洞的衣衫,一把扯下老板身穿的玄色长衫,穿在自己的身上,拍拍老板的肩膀说,兄弟,借了·····
官差是俩个小喽罗,禁不住发笑起来。
这个“毛毛虫”······
老板低声嘀咕道。
不知县官老爷搭错那个神经,居然要交这样的朋友。
只听背后传来闲汉们的椰榆声。
来到官邸的后厅大院,但见方老爷正摆着一桌酒巽等着他。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夜晚,皓月当空,丹桂飘香,不时地传来小姐丫头们嬉笑的游园声。
还未待主人请座,郑五就大摇大摆地入席了。他朝酒桌上瞟了一眼,就心花怒放地说,好酒,好菜!我一看,肚子的馋虫都出来了·····
他正要捞起筷子来,方老爷微笑示意说,且慢。向他介绍旁边入坐的二位客人:一位师爷姓关,一位省城来的儒生姓沈。
相互作揖寒喧后,方老爷从衣袋内掏出十两银子来,放在桌上,对他说,不好意思今天请你吃饭,打扰了你的雅兴,不知老兄输了多少?
今天输了三两,还有多余的银子,如果老爷肯赏给我·····
他说着就伸手去接银子。
且慢。方老爷摆手说,郑五,我老方初来乍到,风闻你是个厉害角色,一是才高八斗,过目不忘,二是酒量如海,千杯不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本官倒要考你的本领。
考什么?
我这里有一瓮酒,一本书,如果你能当场喝下,一个时辰背下来,我就把七两银子赏给你。
好的,痛快!
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方老爷突然声色俱厉地说,如果你不能做到的话,我就骂你无赖泼皮,拿上你的银子去还赌债,从此从仁县滚出去,不准踏进一步,听明白了吗?
哈哈,老爷,你是摆鸿门宴!郑五告辞了·····说着,他一把抓起盘子的鸡腿塞进嘴里,边嚼边向外面走去。
臭小子,你害怕了吧!
那么你滚出仁县去!
俩位客人齐声咐和道。
还是你们先滚吧,大爷从来没有怕过谁!
说着他坐下来,不是你们与我打赌吧,但七两银子太少了。
我给你再加五两银如何?
好的,你们二位作证!
说罢,他随手擎起酒,揭开盖子,仰头一咕脑儿喝了下去,然后拍拍酒瓮。一滴不剩······
好酒量!
一声喝彩,众人都看楞了。
方老爷叫佣人端来一杯茶,让他醒醒酒,再背书。
不用了,还是再给我几碗酒,我就像武松打虎一样,多喝一碗,就长一份记性!
他又喝五碗酒后,顺手接过儒生递来的一本《论语》书,从头到尾地背了下来。念到最后一个字,他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了,等他醒来,只见屋子里站满了人,连那些赏月的小姐丫头都围着他,那是一种多么惊讶的目光啊!
我服你啦!
方老爷拈须赞叹说。
郑五伸了一下懒腰,突然眼光发直,六神无主地瞧了一下四周。方老爷以为他想要提什么要求,便和蔼地对他说,你有何为难之处,说与本官听。
老方,我尿急,你家茅房在那里?
哈哈·····
大家都大笑起来。
从此,郑五成了县太爷家里的常客。仁县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对他刮目相看,见了面都恭敬地垂下手,喊了声郑先生。可他还是喜欢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厮混,卖炊饼的老大,剃头的张大汉,修马桶的跛脚小毛都是他的好朋友。
一次豆腐店的张大娘的儿子在酒馆喝酒,看见都头的兄弟在那里吃饭赖账,忍不住去骂了几句,不料被都头抓进了班房,硬说他聚众闹事,要治他的罪。无奈张大娘央求郑五去到县官老爷那里说情。他听了义愤填膺,立马去衙门找方老爷评理。县官听了也很生气,不仅人放出来,还当场 训斥了都头。 这事让郑五很挣脸,也觉得这个县官办事公道,有点为民作主的魄力。于是三天二头,隔三岔五,将民间的冤情将他反映 。开始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还颇有纳谏如流的气度,但慢慢触及了当地官僚土豪的利益,让他举棋不定。再说,郑五毕竟是穷困潦倒的书生,诡谲的举止,不合事宜的做法,让他与其为友,觉得有损县官的形象,因此慢慢冷落了郑五,甚至产生了烦他的念头。
可郑五蒙在鼓里,还在穷朋友面前歌颂他清官的事迹。这时有位乞丐帮的头目火急火燎地找到他,说衙门贴出告示,勒令他们乞丐群五天内搬出新义祠堂,这里要征用开辟作兵营。但实际情况是府台老爷的亲戚在这里建造别墅,扩大土地,把祠堂归作私用·····
郑五听了吃了一惊,立即晚上去方老爷家里。可门卫士兵拦住不让进,说是老爷正在与上司商议军机大事,闲人一律不得入内。次日夜晚他又吃了个闭门羹回来。心想这个老方,肯定是在回避我了,在家里商议什么军机,还不是哄哄小孩的把戏.想着,他又踅了回去,不顾家丁阻拦,硬是闯门而入。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衙门擂鼓,震天的声音传进了公堂。
是谁,清天白日喊冤枉!
方老爷问师爷说。
这时,一位士兵来报,是郑五爷在击鼓。
好,让他进来吧。
方老爷仿佛早已预料的说。
郑五进了大堂,如入无人之境,一不跪拜,二不作揖,昂首挺胸,对着县官说,老方,你好自在啊!
话音刚落,满堂大笑。
我自在何有?
方老爷微笑地问他。
我去你家二次,说是商量什么机密大事,拒我进门,其实·····
其实什么?
这事,你到底管不管?
郑五掏出一张状子递了上去。
方老爷看了一下,将状子交给了师爷。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原来你是为祠堂之事而来,告示写得明明白白,是为了军事征地所用,重中之重,不得有误!
这是托词,什么军事征地?我调查过,还不是为了府台老爷相好的造别墅?可怜啊,我的那帮讨饭兄弟,拆了祠堂,冬天无处安身了,真是朱门猪肉臭,路有冻死骨!
一派胡言!
方老爷勃然大怒,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郑五,过去当你是朋友,看你有才,私下里任你胡言乱语。今天,你不仅漠视公堂,而且污蔑上司,造谣惑众,罪加一等!
哈,你害怕了吧,老关,过去,老子当你还是包青天呢,想不到关键时刻还是怂了,只为拍马屁的狗官!
郑五毫不示弱的对骂道。
真是气死我了!
方老爷蓦然拍桌而起,郑五,你信不信今天将你拉出去砍头,再定个灭门之罪!
难道我怕了么,不知道老子是穷光蛋一个,身无片瓦,无门可灭!
正在这时,衙门大开,几十个身穿丧服的乞丐涌了进来,为首的老汉向县官哭求道,你杀了郑五,我们也不想活了,他是咱同门兄弟,干脆将我们灭门吧!
你们是想造反?
方老爷无可奈何地摆摆手,退堂!
三天后,祠堂外面墙上的告示,悄然不见了。
深夜,有人看见郑五在方老爷家里喝酒,桌上放着府台老爷加急的密函。
狂生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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