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身穿华袍的女人（01）
第一章
汪恩琳隔着咖啡厅的玻璃墙就看见汤敏匆匆跳下她那辆红色保时捷，夹着提包打着手机，一路顾看着从马路对面小跑着过来，足以让恩琳单看着她脚步行进的节拍就想象得出那双十公分高的黑色菲拉格慕鞋跟戳在地上发出的行进的鼓乐声。甚至于等那声响真正入了耳发觉与之前想像的节拍如出一辙，而人也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只够跟你喝杯咖啡的功夫，一点钟还有个会。”汤敏说着，坐下 前顺势探身吸了口恩林的莫吉托。然后不知从哪里变出的巴掌大的便签纸啪的拍在恩琳面前。“下周六下午两点半，和风前面的咖啡馆，见见。”
恩琳刚要张嘴质问，只见汤敏手一挥“麻烦给我一杯西柚汁，十分钟后再来一杯美式咖啡一份鸡肉牛油果三文治外带。”
“你那么赶，还挤得出时间保媒拉纤？！”恩琳翻了个白眼。
“也就是你，我何曾对什么人那么上过心？”
“大恩大德，来世再报。”恩琳双手合十抵住额头，然后鼓起腮呼地一下，那张写着联系方式的便利贴翻个身优雅地落回了对面。“这个就免了，积点德留给更困难的姐妹吧。”
“你就是最困难的好不好！”汤敏瞪大了眼睛，“我是不婚主义，你呢？是谁天天嚷着要结婚，嚷着自己的生物钟要错过生孩子这一步了？”声音抬高到邻桌人侧目的分贝。
恩琳狠狠瞪了汤敏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这种美好愿望就算再迫切，也不会是随便见了个什么人就能实现的了的。况且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统统退下，还本姑娘个清静王道。”
” 你这个人就是口不对心”汤敏淡然说道“以你目前的处境本也没有什么清静王道可言不是么？”
恩琳脸色一沉，转而干脆抱着手臂往椅背上一靠“所以你更加不要添乱。”
汤敏自知讲得不妥，于是欠着身子和颜悦色道：“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真正的钻石单身汉，咱们这么些年了，难道我会把你贱卖了不成？见一见又不能怎么样，感觉还行就当交了个朋友。如果感觉还好，以你的外形条件气质谈吐，还不是分分钟搞定的？”恩琳鼻腔里哼出一股冷气，笑道：“汤大状事业得意连副业都搞得风生水起，离婚律师变大媒，这产业的附带链还真是惊人的实惠。敢情劝和劝离都少不了您那份儿回佣就是了。” 汤敏嘿嘿一笑喝了口果汁，不一会儿又正色道：“你这是狗咬吕洞宾。这个人真不是我的客户，大boss交代强制性指标给我的联系方式。听说是他岳母的什么亲戚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顶头上司，虽然匆匆数面，对你可是印象深刻。”
恩琳道：“我说怎么这么好事想到我了，不愧是认识二十多年的姐妹。原来不是找生意，是完成硬性指标讨好老总来了。”
“这是两全其美的事，你不谢我，但也别这么刻薄我。我最知道你，不合适的也不会为了指标硬往你头上安。男方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岁数相当，家底不薄，外型嘛……反正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一边说一边划着手机要给恩琳看照片：“你要知道，如今像你这样身高年龄条件都高的三高剩女碰上合适的难如登天，难得的这么个好机会不抓住，恩琳，你会后悔。”恩琳忙摆手道：“我单身至此算我病态，我对只能通过相亲认识异性的男生和试图以等价交换方式来谈婚姻和感情的形式有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厌恶。辩方律师可还有质疑？”
汤敏彻底丧失耐性，上一秒还恳切的眼一下子漠然起来，遂直视恩琳道：“那不让你厌恶的是旧情难忘的前男友还是纠缠不清的已婚男士。”赤裸裸的挑衅，蛇打七寸一刀见血，这种知根知底的发小闺蜜果真是最该被灭口的。恩琳怒不可遏，刚要发作却见服务生送来外带餐，又是一通买单结账一股怒气只能压住。待那人转身走了她却换了个念想，可怜兮兮地去抓汤敏的手低声说：“你要真的为我好就别再添麻烦，你知道我麻烦已经够多了。”
“你别装可怜，我这是帮你摆脱掉这些鬼难缠，你早晚会谢我。这么说定了，先给人家打个电话聊两句。见了面再跟我说说，我好给人回话。”汤敏说完站起身走了。恩琳懵在那里。汤敏这种说一不二独断专行的个性还真是胎里带，也就自己和文琦受的了她，虽说她俩从十几岁就发誓要反抗汤敏霸权，但每次到最后还是被汤敏牵着鼻子走，如此自然而然无知无觉和平共处了二十三年，现在看来要这么过一世也说不定。不行，汤敏，你的好意我心领但这次我不依你。恩琳慢慢地把字条边对边角对角的折整齐，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并没想着要折成什么形状，直到不能再折了也没想好给它安置个什么好去处。人的缘分就是那么奇怪，她也是爽利决绝的心性，可在汤敏面前居然一点都施展不开，最后反抗的一刻发现自己还是怕她。这么些年汤敏已成为了她的一个习惯。而习惯素来是个可怕的东西，它像空气一样无知无觉又必不可少，当你试摆图脱它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会有窒息的危险。那指甲盖大小的纸团被轻轻弹进了包里，许愿它不会在角落里重现而是就此消失了一般。包里手机适时的响起，按了接听还没等说话，就听见王可可在电话里叽里呱啦的，俨然呼天抢地大事不好的架势。恩琳叫：“可可？可可？”，可电话那一头还在自说自话，恩琳不耐烦起来，大声说：“你先说完再打电话过来不是更好？”，说着就要挂断，结果那一头似乎听到了，喂喂喂的喊起来。“师傅救命，借拍的衣服弄脏了，怎么办？哪里都不肯给洗！几万块的小西装！还一下脏了两件！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我预料到你会给我打电话，但我没料到你连我年假第一天的前十二个小时都没能熬过去！”
“我真的不想，可是事到如今只能求你了，时装组的人都不管等着看笑话。”
“你跟Kelly去拍的，她怎么说？”
“她让我拿到干洗店试试，可是没有干洗店愿意接手说质材太特殊就算处理了也会有痕迹。“可可抽噎着。
“那你给品牌公关打电话据实相告。”
“我打了！可人家根本不关心，就让我们自己想办法，怎么办啊琳姐？杂志社肯定不给出这个钱，我要有那么些钱我还来这儿实习干嘛？”合着这丫头不是想着解决问题，倒是来诉苦抱怨的。
“照你这样说，那些有钱买衣服的弄脏了就不洗直接扔了？人家让你想办法也没错。”
“师傅，我命悬一线，我这种没背景的最后的命运也合该如此，只是我辜负了你，这次要是真的因为这个被开了也请师傅多记点我以前的好吧……”
“不动脑筋，小词儿倒整得挺溜。”恩琳翻了个大白眼道：“王可可，我救你一次两次，却不能次次救你。出来做事讲究的是思维方式，你的行动坐卧别人都看在眼里呢！少点抱怨少耍嘴皮子吧。“
”是，是，师傅你说什么都对！”
“唉”恩琳长叹一声“等我电话。”转头拨通了文琦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文琦四岁的儿子开开在叫唤，仔细听里面还夹杂着心心的哭声。家有两个小魔怪的生活简直不可想象，恩琳这不由得浑身一颤。听到文琪的声音传来，依旧不紧不慢从容淡定。这处乱不惊的架势，不愧是五星级酒店管着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人事总监。恩琳心里简直要下跪膜拜。
“我以为多大件事，我给酒店洗衣房打声招呼，今天下午送过去就是了。还是说我派个人去摄影棚去取？”
“不用，让她自己送过去，算是交学费，哪里还能有坐享其成这等美事。”
“那好。听汤敏说她给你介绍了个相亲对象？”文琦语气暧昧又八卦。
“收风收的真快。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都是五分钟之前才知道的。”
“这你别管，你倒是去也不去？”
“你不用看孩子吗？哭这么大声万一出什么事。”
“没事，小家伙耍脾气，一会儿就好了。我在阳台上隔着玻璃门看着呢。”或许做母亲的就是需要文琦这种特殊体质，恩琳想。
快到晚饭时间，恩琳收到了王可可的信息：“一切OK搞定”顺带一个胜利的手势。刚刚哭天抢地现在云淡风轻，九零后的思维方式真的不可想象，恩霖感叹道。还有另外一条语音：“女魔头让你明天回办公室，说有重要任务交代，她不是不记得你放假，但她说只要你没出国就回来报道。”
于是汪恩琳的假期在其开始后的第十八个小时零二十三分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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