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身穿华袍的女人 （09）
第九章
农历新年初一。
一大早上汪恩琳已经坐在飞三亚的飞机上了。临上飞机之前她给母亲打电话。母女俩没有提起上次讲电话时的不愉快，都是高高兴兴的，颇为符合年节里的气氛。
恩琳笑着说：“我这回吃不到妈包的蛋饺了。”
母亲说：“那等你忙完了抽空回趟家，过年不吃蛋饺，这一整年发不了财的。”
恩琳道：“我知道。”停了一会又说道：我寄了两箱子年货回家。还有给乔晏的化妆品。”
母亲忙说：“乔晏跟同学去外地搞调研了，也不知到哪天回来，何必又给她寄东西。”说来说去，就是不提给她继父做寿的事。乔晏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恩琳心想，这丫头片子大过年的还出去野，留自己爸妈在家里也不管，真是孝顺。想到自己也是没能回去也怪责不了别人，二老孤零零的过节，心里更加不好受又不知怎么说于是沉默了。
母亲想是猜到了，忙说：“我和你爸还有叔叔伯伯婶婶一大家子一起过的年，不知道有多热闹，你放心吧。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多注意安全。海南那边和北京温差这么大，你自己注意别生病了。”
母亲一向是不大对她说这些体贴宽慰的话的。在她儿时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匆匆来去，她与父亲也不怎么吵架，甚至说话的机会都不多，一家三口从没有一次像样的聚在一起吃顿饭的，连见个面都感觉奢侈。她已经记不清那是在他们离婚之前还是之后的事情了，反正谁也不会解释给三岁的小孩子听的。她寄宿在亲戚家，唯有周末被接回自己家，即使这样也难得有一次同时见到他们两个的机会。她不舍得离开母亲时便大哭，一次两次再三安慰无果母亲烦了便斥责她，只会是她更加伤心哭得也更大声。而现在母亲在电话里说的话，让她感觉过去那个声色俱厉的母亲不见了踪影，人老了果真会变得柔软起来。
恩琳想到这里，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却不耐烦地说道：“好了知道了，我长那么大还不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您用不着瞎操心。”话一出口已经是后悔了。
她终因童年的记忆而耿耿于怀，对父母兼怀有些许怨气的。她这样说母亲倒没生气，只是期期艾艾地答应着。可能也是因为心里歉疚的缘故，母亲现在对她总有些小心翼翼曲意逢迎之感。再说下去说不定会难过的哭出来。恩琳便道：“等我回去了就去学校去看乔晏，您也不用担心她。自己好好的就行。”母亲说好好。就这样挂了电话。
她和母亲之间的这条沟壑不知何时才能填平。而如今她们好像互换了角色，母亲成了当初依赖的她，而她变成了坚硬冰冷的母亲。在飞机上她还在想，相比较其他普通家庭来说，自己的原生家庭也算是病态的了。父母既然那么渴望从中挣脱出来，甚至可以扔下自己的骨肉不管，那当初是什么样的感情使他们愿意结合并有勇气去组织一个家庭的呢？三岁的她搞不清楚，如今的她依然不明白。
正想着，Kelly拍拍她肩膀道：“咱们搞的那个奢饰品电商创意沙龙场地可能下了飞机还要跟酒店重新确认，场地容量和参加人数不符。”
恩琳皱眉头道：“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犯？之前是谁负责的？”
Kelly道：“又是你教育我们出了问题要立刻解决而不是追责，怎么自己倒这样了？这种小事，等到了酒店，我来处理就是了。”
恩琳这才想到场地联系是王可可负责的，便道：“你处理，让王可可干什么去？王可可呢？”说着站起身找可可。
Kelly忙摁住她说：“小姑娘职场得意情场失意，刚转正就被男朋友甩了，正难过呢。你说了也没用，听不进……”
“不听也得说，让她跟来难道是为了给她旅游疗情伤的？”说话声音高了些，Kelly忙嘘手指示意。恩琳道：“飞机上总共就咱们几个，还嘘什么？”
话没说完可可从座椅后探出身子道：“一直在这呢。师傅。”
恩琳道：“那你听到了，不用我重复刚才的话了？”
可可说道：“是我大意了，统计数字上出错，来之前已经和协办方确认了一遍，她们那里还有适合的场地，只是程序上打报告要额外三四天的时间。我已经跟他们订下了，只需要kelly她们配合发个更改活动地点的通知，会场布置和器材安置都重新通知到个人了。”
Kelly道：“没关系咱们不是还有五天才正式开始么，时间足够。”
恩琳道：“懂得认错了，有进步。下次吸取教训。这次的活动事物繁杂，但也是全方面锻炼的好机会。你那么年轻，全力拼几年投入工作，别让那些不知所谓的感情生活给毁了。”
王可可使劲地点头道：“师傅放心，我拎得清。能离开的都不是最好的。我那么年轻大千世界还没看够呢，哪能把大好青春浪费在一个人身上。没选我是他瞎，我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分了正好不耽误我下一场艳遇，我倒是要感谢他呢！”说完转身走了。
恩琳听得瞠目结舌问Kelly道：“她跟我说的是一回事儿吗？”
Kelly摇头道：“跟你说了没用，听不进去，你又不信……”
下了飞机拿行李的当儿，可可去联系酒店接机大巴。恩琳和Kelly一行人站在机场出口等。Kelly忽然指着对面笑道：“邵毅也来了。”邵毅原来也是和恩琳她们同一间杂志社的，做了几年技术部门，后来调动到另一间兄弟杂志社了。暗地里大家都知道他是有些背景的，但具体是怎样的又都不太清楚，也都心知肚明与那次调动不无关系。好在邵毅本身工作能力不差，又是四处周全的好人缘，或因家世背景的优越也不争不抢本分做事，所以很得社里上上下下的喜欢。Kelly和邵毅是同一时间被招进来的，恩琳感慨道：“如今连你们都算老资格了。”
正说着，那边已经走过来了。恩琳笑道：“邵毅，你也来了。”
邵毅笑道：“工作大过天，不得不来啊！大过年的也休不了。琳姐还是那么漂亮。Kelly也变美了，不仔细看我都不敢认了……”
“你可一样没变，”恩琳Kelly笑答，“嘴还是那么甜！”
刚说着，可可从远处跑过来示意酒店的接机大巴到了。问了邵毅发现大家都是在同一处酒店下榻，于是一起拿了行李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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