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身穿华袍的女人 （10）
第十章
虽是年节，可三亚的天气已像是暮春三月。去酒店这一路上，车窗外尽是开阔苍郁的植被和一碧如洗的天空，再远处是天与海的不甚清晰的界限大团白色云朵浮于之上，感觉整片整片蓝绿灰白的清爽色块，只简单拼接在一起就足够让整天活在灰蒙蒙里的都市人心情雀跃。座位后面可可她们在高声说笑，恩琳无奈心说这环境氛围强迫人认真投入工作也真是为难。
她倒是未料到，她对自己团队的考量过低。
到了酒店办了入住大家就集合在恩琳的房间摊开电脑开始工作了。
“开幕式结束当天下午就开始看秀，连看三天，大小品牌还有主题联合推广大大小小加起来十五个，之后就是设计师专访代言明星四个专访，两组大片拍摄，最后两天线下活动专题讨论会和沙龙。这个年过得真有意义！”
恩琳拍拍手道：“时间紧迫，我们提前两天到就是为了把自己手头的工作料理清楚以确保万无一失，事情越多越不能出岔子。”
然而之后的工作繁重还是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那天晚上酒会结束，她们回到房间看见可可还在埋头写稿。Kelly 自顾自照着镜子卸妆，一边说道：“这几天总共没睡十个小时，眼袋都快垮到下巴上了，遮瑕膏都不管用。”
恩琳坐在床头，捧着宵夜往嘴里扒了两口，便歪过身子看可可写稿，皱着眉头道：“说过多少回，看秀稿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秀场布置、风格设计、主题概念、风格和色彩的运用搭配、走秀路数关键look，这些缺一不可。侧重点不同，专题属性就会不同，然后得出总结性的东西，说到底跳不出主题就对了。你倒好，洋洋洒洒字倒不少，重点的反而一笔带过，你让读者看什么？”
可可撅着嘴说道：“十几篇看秀稿，人都快写脱水了。都是婚纱大同小异，还能写出什么特色来。”
手机响了，恩琳瞪了她一眼转身接电话去了。可可吓得把头埋到笔记本电脑里，偷偷转身冲着镜子里的 Kelly吐舌头。
Kelly说：“说到底还是现在的小朋友幸福，要我们那会儿说这种话早就上二十大板了。你仗着她惯着你，看把你嚣张的。”
可可委屈道：“师傅这么厉害，看我一眼吓掉我半个魂儿，哪里还惯着我了？”
Kelly道：“你说她脸臭嘴不饶人，你敢说她心眼不是好的？别说你了，就是我们出了错，哪一次不是她给兜底？更别提那些捧高踩低拿下属当枪使的，当真不能比。你倒是给她争口气，让别人高看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赶明儿出去让人挑不出眼来才是真正报答她呢。”
听 Kelly这么一说，可可不作声了接着写稿。
Kelly说了重话，怕可可面子上过不去，便又笑道：“话说回来，我们也不能像她那样什么事都自己扛。她要但凡有一点说软话儿使巧劲儿的本事，也不至于现在闹的满城风雨的，是不是？我们女人嘛，总是要哭哭鼻子撒撒娇服服软，天生的优势不用就是浪费。”
Kelly说这话完全没想到刚巧被站在落地窗外的恩琳听了去。恩琳心中没的烦躁起来，又不好在此时进屋弄的大家都尴尬，便扭头往外走。
这酒店本是二层楼的独栋别墅群。他们住的那一栋偏是在整个别墅群的最西面。恩琳站在落地窗外，不进屋就只能沿着外面的私家泳池边上狭长的一块草坪往另一边的别墅方向走。再走过去一点，就拐进一个狭窄的别墅与别墅之间的穿堂。说是穿堂，其实也只能供两人走路的宽窄，两栋别墅就凭借二楼上面的四面连通的阳台走廊构成一个狭长的天井。这芝麻大小的地方外面却有设计了一道木门，恩琳试着轻推，门吱呀一声开了门上铁环哐啷作响，方知不曾锁着，可见这门是形同虚设，往里走才发现里面是个古意盎然的秘密所在，这门与这里四面的黄墙一池绿水还有几尊青石佛像一起，给这么个不起眼的角落平添了几分古朴禅意。
她一脚踏进这穿堂院子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感觉里面有人已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自己也不由得呀的一声。原来是邓侃一个人独坐在院子中央抽闷烟，看见有人推门进来唬得愣在那里。
自从上次年会晚宴之后，他们在没见过面。恩琳到三亚和一群同事办理酒店入住时曾在大堂与他匆匆打了个照面，互相点头打了招呼，眼神便急忙错开了，生怕多对视一秒便勾起有关那晚的尴尬记忆。幸得当时人多，乱哄哄的也就胡乱糊弄过去了。然而现在在那么一个窄小闭塞的空间里，突兀地只身面对真的是没有比这再尴尬为难的事了。然而不说一句调头就走也是不行，恩琳只得硬着头皮笑道：“原来你住这一栋啊，倒是挺会找地方。”
邓侃不说话，只是低头掐灭了手里的烟。
恩琳见状脸色一沉，扭头就走。邓侃也不追上前，只待在原地幽幽地说道：“我离婚了，来之前签的字。”
恩琳转头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我应该说恭喜还是节哀？”
邓侃咧嘴苦笑道：“都可以，或者两个一齐说。重获自由值得恭喜，婚姻失败节哀顺变。”
恩琳走近他低声说道：“都会过去，你要看开点。”
邓侃摇了摇头笑道：“谁都可以这样劝我，唯独你不行，你知道是为什么。”
恩琳道：“你想说我是导致你婚姻破裂的罪魁，就不该在这时候说这些不疼不痒的话。”
邓侃道：“我是为了追求你离的婚这不假，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就算没有你的出现，我也还是会离的。或者说我和她的感情可能在此之前就已经出现了问题，你只是一个外力导火索。”
“你要能早点这样想，或许我们都可以轻松好多，至少省了一个耳光和许多口舌。”
邓侃道：“你以为我这样说就是想通了吗？我是不得已。从年会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了，强迫不来的，我坚持这么久才放弃为的是让自己不后悔。害你背了那么长时间的锅恨不恨我？”
恩琳耸耸肩说道：“反正已经是这样了。恨你也改变不了局面。或许我的样子长得比较像爱抢别人的老公吧。”
邓侃深深地看着她说道：“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不把人家当朋友的那一个一直都不是我。”
邓侃摇头笑道：“你知道女人得理不饶人其实一点都不可爱。”
恩琳笑道：“越到后面你会越发现我这个人其实是挺讨厌的，我一直有跟你说你只是不相信罢了。”
邓侃道：“越是了解越会厌倦，大概每个人都逃脱不掉的。”
恩琳道：“不一定，可能是你没有遇上那个对的人呢，如果是真正对的那个人，我想你越是了解就会越喜欢。”
邓侃摇头说道：你说的未免太神乎其神，哪有百分百对的人呢？喜欢上一个人很容易，只要给时间相处了解。每个人身上都有优点。而厌倦一个人也同样，因为我们都不是完美的。重点在于我们选择去欣赏对方的优点还是去挑对方毛病，这就要看机缘了。”
恩琳道：“那是你们男人的想法。女生总还是希望把机会保留给精神契合的那一个灵魂伴侣的。
“照你这样说，如果有了这种想法就不会想要尝试去了解别人，更谈不上结交灵魂伴侣。”
恩琳笑道：“你是想说我拒绝你是因为还不了解你，如果我给自己机会去了解的话，就会爱上你是不是？咦，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邓侃笑答：“你看如果今天不聊天的话，你也发现不了我这个闪光点是不是？”说得两个人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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