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一篇“全国各地抢人才,江西老区抢棺材”的文章,让我想起了老家,我的故乡~黄马。
8月流火,记忆里的光景,老家的此刻,正是农忙双抢忙碌的尖峰时刻。
记忆里涌出的全部是青春:30年前,中秋高中放假,我背起书包,与村里的伙伴晓荣、小华,徒步兴奋地沿着铁路线从向塘一中走回家的情景,历历在目。
老家的贫瘠,是青春里最醒目的记忆。
80年代末期,分田到户的土地,将父母、我们兄弟姐妹7个变成了看似终身的奴隶:一年到头的劳作,只够糊口。
可我分明记得,土地让我着迷,爱干农活的我,挑着牛栏粪,担着井中水与土地亲近:花生、红薯等等,从土地里出来的就是食物;人不能直接吃的,喂猪喂鸡喂鸭,最后也变成了食物。放牛时,躺在土地上玩耍的我们,望着湛蓝的天空,一道飞机过后留下的“彩虹”线,都能让我遐想半天,那时的我心里是洁净的,因为我身下的土地是干净的。
可父母的告诫却一再再地响起:离开土地才有出路!
那时,不种地的人才有出息。他们吃着我们种出来的粮食,却瞧不起我们。记忆里的这种印象深刻,更多的是因为父母亲经年累月地提醒: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出去,成为一个不用种田、种地的人。
田头沮丧的二哥(读了3个高三都能没能考取,在此丝毫没有歧视意),就是我的明天~如果,我也考不上的话。我设想过自己扛着锄头一辈子出汗的生活: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被日头烘烤,与父母一样一辈子卑微地生活在南安的这小山村里。
于是有了不屈服的念头,同时,远方的城市让我着迷,向往。
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上小学时的一个秋天的傍晚,梁家渡火车站发生火车相撞时火烧云般的红焰着大半个天空,我们全村人在村里最高的山头上翘首张望时的种种讨论和猜测,言语中的充满了对城市生活的羡慕与向往。我也是!
我爱闻汽车、拖拉机经过村子后面公路(其实那是一条村路,那时我们的眼里就是一条大公路)时发生的气味,拼命地跟在后面兴奋地跑着,叫着。爬上拖拉机的后箱板后的那种勇敢、能干的成就感,司机对我们的叫骂声当成是我们高兴的伴奏曲,……,这些,我还都记得。
每次去黄马街上打洋油,打酱油,我都会盯住街上门市上的文字看半天;尿素袋上的生产厂家的名字都能引起我无限的向往,把我的思绪带到遥远的地方。黄马电风吊扇厂薄薄的圆形废铁片,是我经常走路去黄马的无限动力。那时,一切人造的、非自然生长的东西,于我都有莫大的诱惑。
那时在我的心目中,黄马就是城市,城市就是黄马。
城市,那里的人和事更让我着迷。
在向塘读高中,吸引我的是吃商品粮,家里不用种地的同学,羡慕他们看天的眼神都是舒展的,因为天属于他们。他们看我的眼神是不屑的,因为我的农民身份,与他们相比,我沮丧的垂下头。
无数个夜晚,我憧憬过自己逃离土地后的生活。仅仅因为一张试卷,就改变了我的命运,告别了蝼蚁般的人生,我没有一丝感伤,相反,兴奋、快意甚至逃离般地迈开步子:得知自己被录取的消息,欣喜若狂地踩着单车,压死了文凤家里的一只鸭子,急匆匆地赶往学校。
脚踏上火车之前,远方还是一个梦。开往兰州的火车离开了站台,父母、故土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那时飞蛾投火般地逃离故土的我,永远不会想到,现在的我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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