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狗的情谊

阿泰

文/水湄青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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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从来没有养过任何宠物，我对小狗小猫的情感，是很平常的。不过，自从母亲、老姐家里相继来了一只泰迪后，使我对它们的感觉渐渐起了变化。

那日，已快夜里10点了，大人喝完茶、孩子嬉笑哄闹了一阵，都上床睡觉去了。客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散着暖色的光晕。我拿过冰心的《寄小读者》来，在灯下慢慢读着。

忽然间，觉得腿边热乎乎的，低头看时，却是棕色毛绒绒的一团。是毛阿泰（姐姐家两妞取的名字）呀！她斜躺着个身子，歪着脑袋，正闭眼睡觉呢。那个瞬间，我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的温柔。许是夜深人静时，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生命依恋着另一个生命的那种美好。

我不敢挪动身子了，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轻声唤着对面坐着的大方先生：“你快看”，然后用手指指身旁睡着的毛阿泰。大方先生也笑了，还拿手机拍了一张照发在微信群里。

这家伙，怎么不上楼去她的专属笼子里睡觉？老姐、姐夫下楼来，摩挲着她的头，请她上去睡，她也依旧一动不动。

老姐说，泰迪是很粘人的。可不是嘛，在遂昌老家时，偌大的一个房间，我坐在躺椅上，她也硬要挤到我身边来。

想起今年十一假期，阿泰在老家的“失踪案”，仍让人心有戚戚。那天，我们早上收拾好了行李，马上预备着返回各自的城市。我从村外的集市回来，正上楼呢，毛阿泰欢脱地狂奔而下。然而，只一个转身的功夫，便忽听得楼下老姐说，找不到阿泰了。

原以为她是淘气，去河边的菜地里或是什么地方玩了，但我们几个人，村里村外的，一声声地呼喊她的名字，“阿泰，阿泰……”，就是没有任何回响。大方先生去查看了村里的监控，但只是大海捞针。我妈骑着电动车去了临近的村子，也没有丝毫阿泰的踪迹。

于是，我们疑心：今天赶集，人又多又杂，会不会被别人抱走了？！阿泰平时又不认生，且听邻人说，常有人拿着网捕那没主人的狗……心下越想越是没底。老姐从外头回来时，眼圈、鼻头都红了，两个外甥女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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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匆忙准备着（我们原先并不打算吃的）午饭，叹息一声道：“这狗啊，相处久了，就有感情了。”

我想，我妈最是明白不过了。前两年春天，村里不知从哪来了一只流浪狗，在附近徘徊了好一阵儿。许是我妈觉得它可怜，便给了些吃食，它就一直跟在她身后。我妈坐在客厅里，它便静静地趴在桌下；我妈下地摘菜，它便也一路摇晃着尾巴跟着。我爸笑道：“它就是你妈的警卫员”。

有一回，我妈骑着电动车从外婆家回来，它在后面追着赶着，中途转了个弯，眼见着就没影了。我妈总以为，这么远的路途，肯定是没了。谁知，它竟又奇迹般地找回来了。

因为之前家里从没有养过狗啊猫啊的宠物，妈总嫌麻烦，想着给别人家。但这狗吧，就像认了门，谁家也不去，就蹲在我家。

甚而有一次，它不知怎么弄疼了一个小男孩的手指（还好没什么要紧）。那会儿，我妈正在海宁老姐家，她在电话里听男孩奶奶说了这事，愤愤道：这次，是绝不能留着它了。回老家后，我妈真的狠心将它装了箱子，放在离家较远的一个空地上。可还没等我妈转身呢，它就从箱子里钻出个头，尾随而来了。

这会儿，我妈彻底认命了。我也说：这也是缘分啊，况且看这狗的年纪也大了，估计活不了几年了。从此，它就留在了我家，孩子们还给取了一个名字——金浪。

这狗刚来时，那个瘦骨嶙峋啊，毛色灰白黯淡，又脏，身上还有几处溃烂的地方。如今，它的毛发越加浓密了，身体也有些圆滚滚的了。

只是被当成个农村土狗养着，比不得城里的宠物狗，多少没那么精致。但是，对于一个曾经被抛弃、四处流浪，夜里只能蜷缩在一块破布上睡觉的狗来说，它或许已经很知足了吧。

/03/

思绪远远近近间，眼看着找到阿泰的希望渺茫，我怀着矛盾又不舍的心情，踏上了返回杭州的旅程。

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我和大方先生正为此而感慨时，忽而手机屏幕亮了，闪出一条信息：阿泰找到了！我兴奋得坐直了身子，急着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毛阿泰竟跑到邻居家的顶楼去了，又下不来，便被可怜兮兮地困了一上午。所幸女主人上楼晾晒衣服，才发现了这个小东西。它见着人，便像遇着了救星似的，这才”汪汪“叫起来。

那会儿，我姐她们已经打印好了一沓寻狗启事，正准备四处张贴呢。回来见阿泰寻着了，可不高兴坏了。

我姐不由得心中满是感慨道：“养狗前，看所有的狗，就只是狗而已；但养狗后，就不只是一条狗那么简单了。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害怕建立生命的链接，害怕悲伤的结局。但生命在于体验，得到、失去、悲伤和喜悦都是财富。或许很多事可能会以悲伤结尾，但那也是因为它曾在过程中带给你种种美好。”

阿泰是今年春天来到老姐家的，曾也有朋友教她如何驯狗。但我姐说，“我只要她不四处拉屎拉尿，不咬人，其他的都随便。”

如今，她最爱清晨同了阿泰在附近的公园散步，一人一狗，兴致盎然。两个外甥女呢，常常在小区名曰遛狗，却是人抱着或扛着狗走。周围邻居便笑：你们这是遛狗，还是抱狗呢。

我虽没有直接养过狗，但因着我妈和我姐，似乎也慢慢感受到了狗的情谊。

每次一去我姐家，人还没到，阿泰便闻声先在电梯口候着了。待到门一开，她便立马扑在你身上，拿她的小爪子，一个劲儿地挠啊挠啊，又沙发、地上的乱窜乱跳，似乎不这样，就无法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大方先生，总爱拿阿泰比自家的女儿。因为小方姑娘每晚见着她爸回来，那手舞足蹈的样儿，和阿泰真是一样一样的。

她还会叼着个圆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露出乞求的神气来，央求着你陪她玩。圆盘“刷”地飞出，她便也迅速地扑去，接着咬起圆盘放在你身后，示意着你接着陪她玩。

我倚靠在沙发上，原本很快就要起身离开，但想起阿泰和金浪的许多事来，心下便充溢着一股柔柔的暖流，一时竟又不舍得去睡了。

我在看书，阿泰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