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默龙见状叫道:“好小子,原来你竟然还是此中高手,算我老甄看走眼了。”那大汉对姜无垢道:“我最喜欢做事爽快的英雄好汉,我敬你一碗。”说完将酒碗倒满,又是一口喝干。姜无垢一言不发,也将酒碗倒满,没想到李轻尘比他更快,抢过酒碗对大汉道:“这碗酒我替姜大哥敬你。”说完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那大汉哈哈一笑,道:“阁下也是英雄,我敬你。”说完又喝了一碗酒。
一碗酒足有半斤,李轻尘酒气上涌,登时头晕目眩,手臂发软,想要继续继续斟酒却连酒坛都提不起来,只觉得胸口烦闷欲呕,脑袋里嗡嗡作响,似乎有无数苍蝇蜜蜂在里面盘旋飞舞。钱沐雪见状连忙扶他坐下,道:“先歇一歇吧。”
姜无垢将空碗斟满,对那大汉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说完将酒一饮而尽。大汉呵呵一笑,道:“有点意思。”也跟着喝了一碗。
太乙宫严禁道家弟子饮酒,但对俗家弟子并无限制,姜无垢空闲时喜欢到韦曲镇上召集几个好友一起喝酒。他身体素质极好,内功又十分深厚,寻常时候五六斤白酒根本不在话下。今天遇到这名酒量极好的大汉,又有钱沐雪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姜无垢告诫自己打起精神,决不能输掉这场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赌赛。
喝过十五碗,姜无垢的酒量已到极限,只觉得肚腹饱胀欲裂,脸颊通红,身子也开始摇晃起来。钱沐雪叫道:“姜大哥,别再喝了,小心伤了身子。”姜无垢本已觉得天旋地转,纯粹靠着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死命硬撑,看到钱沐雪关切的眼神顿时精神大振,又一连喝了五碗。
那大汉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但还是针锋相对,和姜无垢连喝了五碗,依然面不改色。长发女子见姜无垢面红如血,似乎随时都会瘫倒在地,脸上现出不忍之色,但是在大汉凌厉的目光下只是动了动嘴唇,终于没有开口说话。
甄默龙叫道:“阁下酒量无敌,姓甄的极是佩服。不过我就算明知不敌,也要来会一会你。”说完又叫跑堂的拿来一只大碗,斟满之后咕嘟咕嘟喝了下去。那大汉笑道:“如此甚好,在下又能多结交一位英雄豪杰了。”喝了一碗之后又斟满一碗,对甄默龙道:“请!”又是一口喝干。他以一敌三,竟然还能主动出击,酒量之佳实在是罕见罕闻。
甄默龙叫道:“好!”也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他的酒瘾极大,对于各地不同的好酒所知甚多,辨识好酒的本事更是少有人及,但酒量却是平平,喝了七八碗之后舌头已经开始打结,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突然间只听到“哇”的一声,原来姜无垢再也支持不住,把刚才喝的酒全都吐了出来,大厅中酒气刺鼻。甄默龙强忍了半天,被这股酒气酸气一冲,再也控制不住,也弯腰一阵大吐。
那大汉哈哈大笑,招呼跑堂的赶快过来打扫。今天他大获全胜,心中极为得意,对李轻尘等三人一拱手,道:“能够在这杏花村结识几位英雄,耶律阿保机三生有幸,今天这里所有的费用都算我的。”
他对那长发女子道:“多开四间房,你帮这位姑娘扶三位英雄下去休息,等他们明天酒醒之后我再登门谢罪。”
说是谢罪,神情却是志得意满,傲气尽显。
钱沐雪瞪了耶律阿保机一眼,道:“原来你们是契丹人。”
契丹人一生长于马上,生性野蛮好斗,时常在边境上劫掠大唐百姓。如今天下大乱,唐室衰微,李克用、朱温等人内斗不止,谁也没有余力再去对付契丹,契丹趁机东侵,势力扩展极快,对中原的威胁也是越来越大。钱镠所率领的吴越军和契丹并未直接对抗,但钱沐雪耳濡目染,对契丹人的印象并不大好。
耶律阿保机对钱沐雪的态度并不在意,呵呵一笑转身便走。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胜负未分,就这么走了么?”
耶律阿保机愕然回头,看到李轻尘卓然而立,面色沉静,双眼湛然生神,哪有半分醉酒的样子。他心中惊疑不定,但丝毫不动声色,洒然笑道:“既然兄台有兴致,那我就再陪你喝几碗。”
李轻尘给桌上的两只瓷碗里都倒满了酒,端起其中一碗道:“我先干为敬。”一口气将酒喝得干干净净。耶律阿保机端起另一碗酒,喝得丝毫不比李轻尘慢。李轻尘大拇指一翘,道:“好酒量。”他刚要继续倒酒,钱沐雪抢过酒坛,笑道:“两位大英雄只管喝酒,倒酒这种小事就交给我这小女子好了。”李轻尘哈哈一笑,端起酒碗又是一饮而尽。
这两碗酒喝下去就是一斤,李轻尘的脸色明显有些涨红,耶律阿保机见状暗暗好笑,心想像你这样强喝猛灌,最多再喝两碗势必醉成一滩烂泥。此时他已有了五分酒意,当下将一碗酒缓缓喝干,钱沐雪立刻又续上两碗。
李轻尘叫了声“好”,又把第三碗酒喝了下去,耶律阿保机见李轻尘喝完酒之后脸上的红色反倒褪去了几分,心里不禁一惊,但此时无暇细想,也将面前的那碗酒干了。钱沐雪见他与姜无垢、甄默龙拼酒之后竟然还能连干三碗,而且精神更见抖擞,震惊地舌挢不下,要不是李轻尘出声催促,差一点连倒酒都忘了。
两人又连干了七碗酒,均是碗到酒干,当真可以说得上是棋逢对手。耶律阿保机暗暗心惊,他乃是契丹贵族,母亲怀他之时曾梦到太阳坠入怀中,分娩时屋内神光环绕,异香扑鼻,据母亲说那异香中含有一股浓烈的酒香。阿保机还在哺乳期时,有一次父亲无意中将一杯烈酒倒入刚刚挤好的乳汁之中,襁褓中的阿保机竟然喝得津津有味,之后若是喂他纯奶便会大哭,兑上烈酒他却喝得兴高采烈。阿保机五岁时便能喝掉一斤烈酒,十岁时酒量在族中拔得头筹,十五岁时“酒神”之名传遍整个草原。如今他已年过三旬,体力精神均处于巅峰状态,酒量之宏可说天下无敌。
李轻尘刚才喝了一碗酒就醉态可掬,可见酒量极小,耶律阿保机对他甚为轻视,没想到此时李轻尘五斤烈酒下肚,竟然还是行若无事。阿保机疑窦顿起,以为李轻尘用了什么障眼法,看似将酒喝了下去,其实却故意倒入袖中或别的地方。可是他留神细看,李轻尘衣袖飘飘,浑身上下不见一丝潮湿,地上也没有明显的水渍,阿保机竟然看不出半分破绽。
钱沐雪耸了耸鼻子,叫道:“好香的酒气。”阿保机遽然一惊,这才注意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只是这酒香到底从何而来,在场的众人谁也说不清楚。
李轻尘面不改色,一碗喝完又是一碗,阿保机见他喝酒时眉头微皱,似乎对辛辣的酒味并不喜欢,可见绝不是经常饮酒之人,但是烈酒下肚之后他却毫无醉意,若非酒量极好绝对无法做到这样。阿保机尽管心中疑虑,但还是和李轻尘一碗一碗对着干了。不到一会,酒桌旁边已经堆满了空酒坛子,这样一来,不光是吃饭的客人,就连过路的行人也纷纷走进来围观,嘴里啧啧称奇。“杏花村”的掌柜挤在人群之中,说他这店已经开了五代人一百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喝的人,而且一下子就碰到两个。
又喝了二十多碗,耶律阿保机额头上汗水滚滚而下,到后来整个衣服都被汗水浸湿,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那长发女子名叫耶律不花,是耶律阿保机的妹妹,她知道哥哥出汗并不是因为紧张或者害怕,而是他正在运功把肚子里的酒水逼出体外,否则即便他酒量再好,毕竟肚腹容量有限,那么多的酒如何装得下?只是酒水虽然被逼出体外,酒精却留在肠胃之中无法排出,如此一来酒劲更加猛烈,饶是耶律阿保机酒量超人,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反观李轻尘不但神志十分清醒,额头、身上连一滴汗都没有,就连肚腹也平坦如故。此时空气中的酒香变得越来越浓,钱沐雪酒量最浅,仅是身处这片酒香之中,就已经让她熏熏欲醉。
耶律不花心知照此下去哥哥必败无疑,而且身子势必大损,她当机立断,上前将耶律阿保机手中的酒碗抢下。耶律阿保机的武功比妹妹高出甚多,但此时酒劲上头,筋骨酥麻,竟丝毫反抗不得。耶律不花把一碗酒全都泼在地上,对李轻尘道:“阁下神功惊人,我们兄妹十分佩服!”
钱沐雪又惊又喜,拉着李轻尘的手笑道:“怎么你的酒量突然变得这么好啦?”李轻尘微微一笑,对着耶律不花一抱拳,顺势挣脱了钱沐雪拉着他胳膊的手,道:“在下的真实酒量和这位耶律兄天差地远,只是一时好胜,耍了一点小小的花招,让姑娘见笑了。”
耶律不花说李轻尘“神功惊人”,而不是“酒量惊人”,可见她早已猜到李轻尘定然是用内功将酒水逼出体外,李轻尘不愿说谎,索性大方承认。
原来他喝了第一碗酒之后酒气上涌,只觉得腹中灼热,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脚下也变得虚浮不稳,跌坐在椅子上一时动弹不得。姜无垢和甄默龙先后与耶律阿保机拼酒落败,李轻尘心里着急,偏偏胸口又极为烦恶,突然间酒气上涌,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酒嗝过后,李轻尘胸口的憋闷稍稍减轻了一些,但随即又感到一阵恶心,他想要再打个酒嗝,但是那股酒气每到中庭穴时便颓然而返,始终无法越过膻中穴。
李轻尘运起归墟真气,带动那股酒气在任督二脉中反复游走,他在伏羲干支阵中经翠微真人指点打通了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浑身经脉早已融汇贯通,归墟真气在体内畅通无阻,到最后真气越转越旺,竟然带动腹中的酒水一起在经脉中运行起来。
这样一来胸口的烦恶大为减轻,但酒意却越来越浓。李轻尘心中一动,以归墟真气引导酒水在左右手太阴肺经的云门、天府、尺泽、太渊、少商诸穴中反复游走。手太阴肺经与心肺相连,仅用了四个小周天,那股酒水便在归墟真气的带动下渐渐蒸发为气,经过肺叶之后顺着呼吸排出体外。正因为如此,空气中才会酒气弥漫,而李轻尘本身所吸收的酒精其实微乎其微。
这种武功比起耶律阿保机只能逼出酒水而不能逼出酒精自然更胜一筹,酒量可说是无穷无尽,耶律阿保机就算酒量再高,又岂能不败?耶律不花虽然猜不透其中的缘由,但也知道眼前这少年武功极高,心想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因此便代哥哥低头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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