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残瓯之城》（19）

小说《残瓯之城》（19）

把钱交给凌霄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不要，并质问我钱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了实话。对她我不需要任何隐瞒，我以赤诚之心对待我深爱的人。

我说你能眼看兰姐站不起来吗？

凌霄含泪收了钱并说一定尽快还上。

我忽然想起她对二叔说起盘点回家的话。

不知为什么，在还没真正拥抱她时，我却感觉她已正渐渐离我而去。

我浑身一颤被恐惧包围，周身的毛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足疗馆暂时关了门；凌霄大部分时间去陪伴兰姐。

经常夜深了，凌霄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我坐在门口等，等她一颤一拐的娇小身躯走进我的视线完全映在我潮湿的泪湖里。

我不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轻轻拥她入怀。

凌霄没有拒绝，她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她需要一个休憩的港湾，但我的瘦弱胸膛能为她搭起一小片遮风挡雨的小屋吗？

夏天的夜如此闷热，注定会有一场暴风雨来袭。

起风了，街上的尘土纸片凌乱地流荡着。

凌霄让我回去，我没做声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墙上的钟停了，我仿佛看到某种东西正慢慢消失。

二叔进来的时候我没有抬头，凌霄连忙迎了上去。

二叔一把推开凌霄照我的脸上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我依旧没动，嘴角咸咸的，有液体流下来我也懒得去擦。

二叔抓住我的衣领往外拖，我全身松软着任他拉扯。

凌霄疯了似地冲过来拍二叔的手臂，大声喊着“放开他，放开他”。

二叔挥拳把凌霄甩到沙发上，骂了句让我撕心裂肺的话：

滚开！你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精！

我的血液猛往头涌一下挣脱二叔护住凌霄恶狠狠地回敬：

滚开！不许你碰她，你这个没教养的老东西！

二叔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愣住了，他或许不理解一直柔弱怯懦的侄子何以如此一反常态：

小子，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是爱！我爱她，不许你碰她！

哈哈哈！你——爱她？

是，爱！

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是爱？

你根本不懂爱，我为什么回答你？

你把钱就是给了这个女人？

对，我给了她，我借你的以后一定连本带利归还。

还！还！我要你现在就还！小子，她给你施了什么魔法灌了什么汤三言两语就迷糊 了你？指不定她骗完你的钱就远走高飞，哪天把你卖了你还帮她数钱呢！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白养活了你一场！

我刚要反驳，凌霄蓦地站起来：

请你说话放尊重点！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我敬重你。关于那笔钱，我也是有病乱投医，我一个姐妹被车撞了急需钱。你放心，过几天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我说话算数。关于你污蔑我我想解释几句。我凌霄从没欺骗过志邦。我一个女人在外开足疗馆，不偷不抢不犯国法靠一双手挣钱本就无可厚非，还要受你们这些人欺侮。我忍，我觉得和气生财，但你们却变本加厉，我想请你摸摸，良心何在？……还有志邦，是个内向的人，有他自己的所思所想，你们只顾赚钱，又何曾真正关心过他？他的心理障碍他的痛苦你又能了解多少？你这个做叔叔的只想着那点蝇头小利，关于亲情爱护你又了解多少……

二叔紧紧盯着凌霄，牙咬得格格直响：

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志邦的恋人？笑话，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吧？那儿有块镜子，去照照，别吓着自己。告诉你，就算阿邦爱你，我也决不能容忍他娶一个偌大年纪罗圈腿的女人作媳妇！别做出那种高傲纯洁孤芳自赏的样子来吧？你的底细我还不一清二楚？跟你说，要想在这儿干下去，立马和阿邦断绝来往，我可不想让他的前程毁在你手里。希望你也有自知之明，摸摸良心，啊？

我愤怒地欲冲过去被凌霄一把抱住，眼睁睁看着二叔扬长消失在暴风雨里。

回转头，我看到凌霄脸上汹涌而下的，全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