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认识一个兄弟,处得挺好,读大学不在同校,却一直保持联系。毕业后,两人都受不了大城市上班的两点一线拼死加班生活,便脑筋一抽,跑到偏远山村去创业,开农场,种瓜果蔬菜,搞养殖。靠着大学生创业贷款和两人的积蓄,勉强存活下来。
某一天,就在我们正常在果园除草的时候,我兄弟居然被一条毒蛇给咬了(山村蚂蚁蛇虫比较多),从农场到县里医院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兄弟虽保住了命,身体却残留着毒素,当天夜里发烧不省人事。
从医院回来路上他就已经是昏迷状态,一直说着胡话。我听不懂他说啥,但有一个名字他念了一路,我听得懂,那是个女孩的名字。回到家不久,他的身体就发烫了,虽然医生说发烧是正常,我却觉得瘆得慌,拼命给他灌水喝。夜里,高烧的他终于醒过来,依旧念着那女孩名字,报给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打给她。又昏死过去。
他这一搞,弄得好像他要死了似的,我也不敢怠慢,半夜给人家打电话。果然,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孩,我说明来意,她不愿意相信我,没办法,我只好加了人家微信,给她拍了那丫昏死的视频,女孩才相信了我,她问我要了地址,说是要过来。我莫名其妙的很,却也只能乖乖听话。
隔天临近黄昏的时候,我接到女孩电话,说她到了县里了。我开车出去接她。一路上,她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她和我兄弟大学通过社团认识的,两人一起在社团共事。别的她没多说,我听得懂,社团是他们之间很美好的回忆。
到了家已经夜色朦胧,女孩放下行李背包,就问我要了脸盆,毛巾和凉水,去往男孩房间。坐在床边,她用着冷毛巾仔细的擦拭着男孩的脸旁,额头。这时候,门边的我居然迈不开脚进门,就静静的看着,从进门到现在,女孩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迟疑,唯独,在要触碰男孩手的时候,她停住了。呆滞着,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看她的脸,她的表情。
我招呼她吃晚饭。由于我们两个大男生住的地方只有两个房间,两张单人床,没办法,女孩说她打地铺就好,于是我帮她在客厅整理了地铺,就洗澡回房了,这个过程中,男孩没醒,女孩除了吃饭时间没离开过床边。
半夜,我被一声清脆的声响吵醒,忽地一下爬起来,跑去男孩房间,房门开着,我到门口停住了,房间里,男孩抱着坐在床沿的女孩,抱得死死的,女孩丝毫没有动弹,刚才的声响,估计是脸盆掉地上导致的。我在夜色中看着乡村昏暗灯光下的他们,看不到任何表情。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哀伤的味道。
第二天,男孩烧退了,也清醒了,但是由于余毒未清,双腿发软,走路艰难。女孩成了男孩的拐杖。女孩瘦小的身躯支撑着男孩,男孩很开心的带着她参观我们的农场,养殖基地,给她讲我们的生意,我们这个山村的人文。女孩一直都是浅笑着,回应着。阳光下,他们的身影看起来很渺小,却又很高大。
很快,夜幕又降临,这个夜晚很平静,但是我却失眠了。起床去客厅没看到女孩,我往男孩房间走去,果然她还是坐在床沿,男孩已经熟睡,手紧紧抓着她,女孩示意我不要说话,大概是怕我吵到男孩,我点头会意,回屋睡觉。
隔天我起的很早,出到客厅看到女孩刚好从男生房里出来,她微笑着向我点头,我看着她那明显的黑眼圈,显然一晚没睡。我示意她休息会,就出门了。等我回来的时候,男孩已经醒了,女孩化着精致的妆,黑眼圈没那么明显了。我们吃过不知算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后,又像前一天一样去溜达。这一次,我借口离开,想着给他们独处的机会,然而他们好像并不希望,于是我也很醒目的留下了。
过了一会,女孩说她要回去了,男孩说好,让我帮送她去车站,他就不送了。我除了说好,没有别的可说,他们简单道了别,我以为的拥抱没有,目送也没有,男孩径直回了屋,女孩头也不回上了车。一路上我也不敢开口,快到车站的时候,女孩开口了,“那个,他身体可能没那么快恢复,麻烦你多照顾了,还有,昨晚你看到的,我在他屋里的事,不要告诉他。”
“嗯,好的。”简单对话后又是沉默,到车站之后,我目送女孩买票上车,就在车快要开还没开的时候,我透过车窗看到坐在车窗旁的女孩,她的眼睛很亮,里面闪烁着晶莹的东西。她冲我浅浅一笑道别。我看着她始终没有让泪水流出眼眶。
车开动了,女孩走了,我想着,今晚对于男孩来说应该是个不眠夜。回去路上,买了一箱酒,准备今晚豁出去了。回到家已经暮色微染。我看着男孩关着的房门,正准备叫他醉生梦死一番,却听到门内传来沉重的啜泣声,很轻微,却压抑得我心口难受。看来,酒也不用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已看不到任何夕阳余晖,只剩无边黑夜。我脑海里一直浮现从女孩到来到离开的一幕幕,想着此刻男孩的心情,可无论怎样,我都无法看透他们的故事。
门开了,男孩出来了,一双眼睛红肿得跟核桃似的,其实,他是一个长的有点小帅的小伙,此刻,却觉得他像个猴子。“以后,她心安乐的地方就是我守望的地方。”这是他从房里出来说的第一句话,我楞了一会,来了句“喝酒不,我买了一箱,今晚舍命陪你”。“不了,身体还没好,不折腾了,洗洗睡”。于是,他一口酒没喝,我倒是喝了好几瓶。但是我猜的没错的是,他真一晚没睡。
一个星期后,他双脚恢复了,我们的日子也恢复成农夫的样子。吃饭的时候我接到女孩的电话,愣了一下,男孩撞了我一下,让我接电话,不要说他在。我也很醒目的一接通电话就打开旷音。“他身体怎么样了,好了吗?”,这是女孩说的第一句话,我回她一切挺好的,她放心的笑声传来,我转头看着男孩,他也笑着,像个二愣子。
寒暄了几句后,女孩要挂电话了,末了她说了一句“不用告诉他我打过电话”。我答好,男孩依旧笑着,只是笑容从二愣子变成一个诗人。挂了电话,男孩出门,投入到瓜果蔬菜中,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他那天红着眼说的那句话,再想想女孩跟我说过的那两句“不要告诉他”。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存在,就足以拯救另一个人,即使他们的距离是“永不再见”。
从那以后,女孩没有再打过电话,男孩没有再提过女孩。那三天时光,仿佛从来没存在过,日子依旧继续。唯一见证过,能证明那三天真的存在的证据,好像只剩我了。但是,在他们的故事中,我不知道开头,不懂过程,只是看到了未来。天各一方,他们各自安好。
那三天,是一个过往,只是见证了他们心里曾经存在过那个“你在我心便安”的人,仅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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