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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夕阳的余晖几乎散尽，屁股下的铁皮散出森森凉意刺激着萍不住地想要走，萍听着朋友围成一圈不断地劝解声，再也忍不住拔腿就走。
“哎呀，你干嘛，那边劝不住，你也跟着胡闹吗？” 朋友生气地追上去拉着萍训斥。
萍翻着白眼把头撇到一边无奈叹气，“人家不愿意你们干嘛要强迫啊。再说有什么大不了的，本来就不熟，掰了就掰了。你们累不累的啊，我累了。”
朋友还想再说些什么，萍生气地将朋友的双手攥住振振有词。“无论如何，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那么低声下气干什么，根本不该你们的事。你们过得去我过不去。”
朋友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萍抬起的一只手止住。朋友愣在原地看萍快步离开，萍的背影潇洒又果决，让朋友也生出几分迟疑。
要是真这么走了就行就好了，萍的一句话说的没错，大家都累了。为了劝和萍和唐，朋友们不断地说好话已经累得不能再累了。
但是正如这位朋友所料，萍没走出多远就被姐妹团察觉生拉硬拽了回来。朋友们不知道跟萍说了些什么，萍肉眼可见地败下阵来。
“你也别犟了，同学一场，临了临了，闹这么一出干什么呢嘛。我们也不多劝，最后劝一次，成功了你俩握手言和，不成功了我们几个一起走买辣条走，行不行？”
萍终于看到了终点，眨巴着眼睛立即答应。
最后的最后，姐妹们喊萍过去，萍和唐面和心不和地握手言和。萍只想着满足姐妹心愿耐着性子互动，唐也无甚诚意只机械地搭了两句话。
闹剧终于收场，大家的晦气一扫而空，一行人又欢欢喜喜地往小卖部去。路上有姐妹八卦地问起冲突的原因，知情的姐妹讳忌莫深地打断，萍不在乎，讲清了前因后果。
原来在刚刚结束的毕业晚会上，萍和姐妹在班里跑着玩，萍没刹住脚不小心弄倒了架在桌子上的一个椅子，椅子滑下来差点砸伤唐的脚。
“那不是不小心吗，平常男生在班里打球砸到人也是常有的事啊。屁大一点事儿，也能闹起来？”
“对啊，”知情的姐妹热心的搭言，“正常道个歉也就没什么了，但唐突然火气上来把椅子往萍身上一砸，威胁萍再乱跑一次试试。萍火气上来拿着两三个椅子砸了回去。萍虽然没砸中，但把唐吓得脸都白了，然后萍也委屈忍不住就出去了。”
“啊……”
萍看着姐妹们或无奈或尴尬的表情，轻轻一笑。过错亦或正当萍已经懒得论了，于是萍举辣条向明月，“往事已矣，戒追戒悔；前路浩浩，只望各自如愿。”
“就是，过去了过去了。”
“祝大家考的都会，蒙的都对！”
……
02
校园里的灯色灰黄，月色却皎洁。一行人对月当歌，一句一举辣条，效仿故人对月祝行。如月的冷气伴随着刺激的辣条入胃，比酒起兴。
辣条见底，朋友们三三两两地往各处去，萍去小卖部路上，遇见了老熟人科。
“干什么去，这么晚了。”科这个人还是很值得交的，面对他，哪怕是不善交际的萍也总能聊上两句。
“你管我干啥去了。”科贱贱一笑，“这条路除了通向小卖部还通向哪儿呢？哎呀呀，明知故问。”
科的表情轻快搞怪，萍忍不住被逗笑，转个身跟着科往小卖部去。
“你跟着我干嘛？”科抬着眉毛问。
萍没在意，扔回去句你管我。
小卖部里科挑挑拣拣好久不离开，萍看时间不早了，催促科快点。科软磨硬泡让萍有事先走，萍还有心和科聊聊天，耐着性子等。
终于科也等不下去了，结账离开，在小卖铺门口和萍说实话。
“我今晚上有事儿呢，你别跟着我了行不？”
萍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给科造成了困扰，喃喃着答应却忍不住多问一句科有啥事。科有些不好意思，扭捏几下，终于还是开口，原来是想和之前拒绝他的女孩聊聊。
萍无奈翻了个白眼，科生气，戳几下萍问她啥意思。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这些人真是有意思。花好月圆的晚上干什么不好，偏偏执着于一段段不值得的关系，一个个不值得的人。”
科闻言涔涔一笑，“你是想起你和唐闹的矛盾了吧。行了行了，发发牢骚就算了，别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抓马。”
萍望着科故作潇洒的背影忍不住一笑，“那祝你表白成功啊。”
科不回头，挥着手说萍嘴里没几个好屁。萍一噎，离别的氛围强烈，心中有许多以调侃的说不出的不舍。
“喂，中考顺利啊。”
科走过拐角没有回应，萍一个人站着空落落的，心绪反而很快平静于是也缓缓离去。
03
天蒙蒙亮，萍一宿舍的人偷偷翻过学校后门的一处矮墙。
萍透过这堵矮墙看过帮派打架，透过这堵墙看见过从网吧偷偷摸摸溜回来的朋友灿，这还是头一次萍真实地踩在这堵墙上，真实地与这堵墙有关。
萍和朋友们漫无目的地走在宽敞寂静的马路上，走着走着忍不住哄堂大笑——这就是我们往日视之为虎狼的街溜子吧？他们或许也只是像我们一样想要出去走走吗？这样的一场出走怎么就被批判为不良和堕落了呢？
笑声过后是一片寂静，每个人心照不宣地悼念那些年被埋葬被忽视的一些需求，怀念那些因此被责备批判最后远离校园的朋友A、朋友B。
萍躺在新修的小镇排洪工事斜坡上，眼前一半是天色一半是焦黄绵延的黄土，萍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背后肯定沾了一后背的黄土，但萍罕见地没有烦躁，甚至颇感眷恋。
“喂，回去了，一会儿校门开了往回搬行李了。”朋友站在工事上方呼喊，萍摸了摸鼻子应了一句起身离开。
回去又遇到那堵墙，萍站了起来，在墙上走起来。墙内是待不了多久的校园，是规规矩矩收拾行李准备中考; 墙外是不曾待过的自由，是可以不必循规蹈矩的满足。
萍知道该怎么选，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忍不住问萍，难道不可以是另一条路吗？墙似乎变成了一杆天平，不断游走的思绪让天平趋于疯狂的摆动。心底的那个声音越问，萍越不知道怎么办。萍像是一个苦命的钟摆，作为一具空壳承受着精神与现实的撕扯。
“萍快下来，宿管过来了。”萍闻言一慌，无半分犹豫跳了下来，再转头看去，墙头没有任何黄土无关的纠葛。
萍笑了笑，为自己魔怔的想法感到可笑。一种难以抑制的可惜随着跳落浪潮般褪去，似乎从未出现过。
萍告诉自己中考要紧，更努力把一切忘到脑后。
“喂，楞什么呢，要我帮你搬行李吗？”
萍再回过神来时，科正笑盈盈地搭话。萍没有心情想东西，草草说明家里人会进来帮忙。科挠挠头有些摸不清状况，再三确认萍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后摆摆手离开。
萍坐着摩托车拖着盆罐铺盖离开时，科正热心地帮同学搬行李。萍想搭话但家长在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萍于是放弃。
萍转过头抓紧行李，在摩托车发动机嘟嘟的声音中离开三中。
04
高中报道的那一天，天灰蒙蒙的时不时飘些细雨，萍背着书包坐在班车边上，期待遇上什么人。
“到车里坐着去，这冷的你拉肚子了着。”
“我晕车，你别管。”
车子呼隆隆发动起来，白色的尾气作为发车的信号不断催促着萍上车。萍终于起身拍拍屁股，不得不进车闻难闻的皮革烟味。
“你等朋友呢？”
“我等看能不能下点雨呢。”
大概这天的云的确太厚，班车开动没多久便劈里啪啦地下了个痛快。萍把脸贴在车窗上冷静，旁边的人提醒她车窗颠簸靠在椅背上，萍没搭话。
萍的半边脸几乎要冻僵时，雨势终于小下来了。这里的山上勉强还有些灌木树枝，山间高立的风扇徐徐转动，远处的城市若隐若现，如此陌生。
萍早意识到新世界是如此近在眼前，但她没意识到新世界会如此强烈地掩盖她的感受。不舍，难言的挫败，一切的一切被新奇的事物带来的好奇与警惕替代。
她没有去惋惜失去了，于是如此彻底地失去了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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