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中所有角色名称、书籍、影视作品等均与所有名著、典籍、神话、传说中同名角色和同名作品无任何关联,重名仅是巧合。
1.人妖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有哲学思辨范儿的……嗯,妖?
每当家里的烧烤摊即将打烊时,我都会翘着二郎腿,咬着啤酒瓶,瘫坐在塑料椅子里一摇一晃地思考问题,诸如“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等等。
一直到眼前的烤串变得冰冷而迷离为止。
比如今天我又想起自己可怜的身世来。
其实我不确定我到底属于什么物种。
从我记事起,就跟着我爹走南闯北,近百年没见过“娘亲”这种生物。
而至于他到底是不是我爹,天知道。
上次我拿他的头发去做DNA检测,检测站的人严厉地警告我不要拿动物毛发去消遣他们。
之后我为“如何辩证地看待一个老不死是不是自己亲生父亲”这个命题苦恼了很久。
至今也没有一个很好的心理解决方案。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爹带着我从民国初年一直晃荡到大天朝崛起的今天,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一世四处游荡卖烧烤。
我好歹从一个挂着鼻涕的小孩儿模样长大成现在的二十郎当。
他却还是一副猥琐大叔样。
所谓“老而不死是为贼,事出反常必有妖”。
既然天朝建国之后不能成精,我们又不偷东西,那么我们最有可能的,就是妖。
“老野,你确定我们是妖么?”我再次问他,并顺手丢了一个啤酒瓶盖,正中他的脑门。
他抬起头,骂骂咧咧:“小野你造反啊!快喝完那些客人开过没喝的酒,收拾东西回家!”
哎,我到底是谁?
心地善良的我,到底是什么?
满怀仁慈的我,将何去何从?
可能是听烦了我的感叹,老东西把手里ipad的音量开到最大。
“做妖就要像做人一样,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是人妖。人和妖都是妈生的,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你妈贵姓?”
2.如来
烧烤摊才是世间百态的浓缩。
什么深夜食堂,那都是文人骚客意淫出来的东西,透着一股酸味儿。
大晚上的,大声呼喝,吃肉喝酒,猜码划拳是大背景,这其间又有各种失意人或互相倾吐、或独自酌饮,除了欢笑,苦涩和眼泪在烧烤摊是从来不缺的。
两者相冲,才显出世态炎凉来。
当然,这些都是托词。
其实最大的原因是:深夜食堂大多很贵,而烧烤摊便宜。
便宜的东西,消费群体大啊,特别是我等穷[哔](敏感词消音)。
群体一大,就应了那句话:林子有了什么鸟都大,噢错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所以,对于今天摊子上新来了一个笑颜如花、体态纤盈的红衣姑娘这事儿,我一点都不奇怪。
看她那样子,言笑晏晏,独自一人坐在塑料椅子上都显得仪态万千,我想,等会儿她上班一定会很忙、很辛苦。
噢,忘了说,烧烤摊不远处有一家会所,叫做“天上地下八荒六合唯我独尊之超级无敌霹雳最舒服的人间”,简称天上人间。
但是我发现她没有和另外几个中场休息出来补充能量的会所姑娘们坐一起。
最后我还发现,要打烊了,她还坐在那儿,看着我笑。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过去跟她说:“姑娘,我们要打烊了。”
她笑着,弯弯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能感受到她眼神里的欲望,她说:“好的,下次我再来看你。”
这话说得我挺不好意思,我估计那时候我脸是红的。
隔天她果然来了。
我自作主张给她上了一盘我爹拿手的烤猪鞭。
毕竟这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艳遇。
她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对我说:“我不吃荤食。”
“啊哈哈,这样啊,那我换盘韭菜?”
“嗯,可以。”
韭菜上来后,我问她:“姑娘贵姓?”
“我姓如。”
“好奇特的姓氏,敢问姑娘大名?”我心想,可别是个花字。
“来。”
“……”
我很难形容那时候的心境和心情,当然,我相信更有难度去描述的,是我的表情。
“咳咳,姑娘莫要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你再这样,我会忍不住打你的,我也很认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非常认真,非常非常肯定。
其实我对如来的全部印象来自于一部电视剧,讲述了被天庭和灵山高层联手欺压之后,一个和尚、一个猴子、一头猪、一个河妖和一条龙去取经的故事。
我对这个故事里的如来感观很差。
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对我说:“我就是你想的那个如来。”
“啊哈哈,那你找我何事?”我突然明白,和神经病不需要太较真。
“我们来打个赌吧。”说着,她伸出手掌来。
我愣愣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掌,心想她下面是不是要说,如果我能跳出她的右手就如何如何,翻不出就去取经之类的话了。
她还是笑吟吟地看着我,说:“是了,我要和你赌的,就是看你能否跳出我的手掌了。”
“小野,收摊了!”背后老野喊道。
哎,我在心里叹道:就算你长得很漂亮,但我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接着在她惊恐的眼神里,我起身,抽出屁股底下的神器:折叠椅,狠狠抽在她脸上。
3.转场
对于我和老野这种习惯了四处流窜,啊不,是流浪的人来说,换个地方摆摊和换一种口味的方便面一样简单。
自从那天晚上的惊悚事件之后,老野二话不说,第二天就蹬着我们全部家当——一辆凤凰牌三轮车——离开了原来熟悉的街角,到了城市另一边。
噢,你说那天晚上的事儿没说完?
其实也没啥,就是一折叠椅下去之后,原本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大美女鼻孔飙血自半空跌落,待我挥开折叠椅再瞧时,已变成了一个穿着宽松丝绸衬衫,袒胸露乳的大饼脸胖子躺在地上,唯一不变的,是那飙血的鼻孔。
令人难以忘怀并且深感恐惧的,是他(她?)满头花卷一般的头发。
噢,也有人说像一坨坨黑色的盘旋翔。
但那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不管是花卷还是盘旋翔,那密集程度让我这个密集恐惧症患者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而这之后,最让我深省的一件事是,我再也不相信丽江或者大理会有艳遇了。
像我这样年轻有为、帅破天际的烧烤摊小哥都只能艳遇一个变装变态,那么其他人呢?
要明白你们的处境,凡人。
值得庆幸的是,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那个自称如来,但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家伙,终于没有再出现。
对于转场这件事情,我很奇怪为什么老野那么果决。
要知道,按照老野的说法,天上人间里有好几个姑娘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成了他的囊中物。
尽管这一点点,从我们在那个街角摆摊开始,一直差到了我们离开。
当我问他为何时,他故作深沉地说:“哎,这都是命。”
4.大日如来
以前我一直认为这是一个名词。
今天我才知道,大是一个程度副词,日是一个动词,只有如来是一个名词。
以上是我拎着折叠椅,叼着烟,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的宽大衬衫花卷头大饼脸胖子时,内心的OS。
我都不晓得他怎么找过来的。
我依稀记得在那个故事里,唯一出现过的犬科动物叫做啸天,不叫如来啊。
“有话好好说,小哥,不要这么暴力嘛,之前的造型,只是跟你开个小玩笑,你要相信,我是带着爱与和平来找你的。”
他的笑容虽然勉强,但是语气挺真诚。
我用折叠椅指着他说:“看你花了心思做造型,而且还原度很高的份上,我饶你一次,再有下次,信不信你得在医院躺半年?”
“啊哈哈,那个,小哥,不要那么冲动嘛,我哪儿知道你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居然会有那么强大的定力嘛,失误,纯属失误。”
“定力你奶奶个熊,你知不知道你原先的造型和你说出来的名字之间的反差,差点让老子脑子裂开?不削你你还蹦跶上了是不?”
“哎哟哎哟,别别别,大家都是体面人,不要动粗嘛!”
“你管我叫体面人?你才体面,你全家都体面!”
当我打算再次抡起折叠椅的时候,这胖子用超乎想象的敏捷身手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跑之前还留下几句话,飘在空中:你还没有恢复你前世的记忆,我不怪你,我还会回来找你的,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老野目睹了整个过程,但是出奇的安静。
若是平时,这个号称如来的人得招架两张折叠椅,一张我的,一张老野的。
“为什么你不出手?”我问老野。
“嗯……可能……嗯……嗯……”
看着他扭捏的样子我一阵恶寒。
“你他妈便秘呢?”
“咳咳,那个,他可能真的是如来。”
“如来,你说,真的如来?那个,如来?”
“啊,很多年前在菩提树下悟道的那个,后来被称为如来佛祖的那个,如来。”
“他现在怎么沦落到这番田地了?不是应该在他的灵山上享受万千信徒的供奉么?”
“这个你得问他,我哪儿知道。”
“嗯……”我沉吟了一下,问老野:“他要是再来,我可怎么办?”
当得知他身份不一般后,我就有些后悔用折叠椅揍他了。
我应该用老野切羊肉的那把三尖刀,这样才可以永绝后患。
老野似乎被我问住了,想了半天,然后才告诉我。
“你可以大日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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