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大保旷工惹众怒，晓晗寻死意未决
第03章：天生我才必有用，生铁百炼始成钢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女人惊恐地呼喊：“救命啊！”接着又是一声：“流氓劫道啦！救……”喊了一半没声了，好像是嘴让人给堵上了。
王晓晗跑出树林，他视力极好，虽然离得很远，灯光也有点暗，但前面那三个人拦截了一名骑车过来的女人他看得清楚。女人奋力挣扎，两个男人强行将她拖进了树林。另一个人将自行车推到树林的边上后也跟了进去。
生活在大城市里的王晓晗晚上不大出门，尽管那时盗窃、强抢、强奸案也时有所闻，每年临近五一、十一和年底在主要街道十字路口的建筑物上都要张贴法院关于判决反革命、重大刑事罪犯死刑和有期徒刑的公告，可他亲自遇到坏人作案这还是头一回。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大胆歹徒，竟敢如此作恶！他没有片刻的犹豫，拔腿就往出事的地点飞奔。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下被劫的女人，再收拾这三个祸害人的歹徒，那么就是死也值了。
二百多米的距离没用半分钟就跑到了，在放自行车的地方他听到了树林里有微弱的撕扯声。顺着声音走进去，这里的榆树很高大，但并不稠密，他看见被摁倒的女人在拼命蹬腿反抗，一个歹徒正在拽她的裤子。
王晓晗怒气冲天，惊雷般地大喝一声：“住手！”
四年了，长时间接受思想改造的他精神上倍受压抑，从来没有这么主人似的高声断喝过。在这伙歹徒面前他不再是受人歧视的地主狗崽子，而是救弱除暴的勇士，是正义的化身。对于歹徒来讲此刻的他代表的是广大革命群众，是无产阶级专政！三个流氓才是真正的阶级敌人！
理直气就壮，喝出来的声音自然也就有威摄力！
歹徒闻声大惊，扒裤子的那个流氓立刻停止了动作，跳起身来回头查看。待发现只有王晓晗一个人时，离他不远处的大个子流氓说了句：“大哥，让我来拾道他！”说完抢步冲向王晓晗。
微光下，王晓晗见奔他来的这个歹徒身躯粗壮，留着寸头，浓眉豹眼鼻翻口阔，面目十分凶恶。
这名歹徒外号叫金刚，此人心狠手辣，出道几年和人交手少有落败。他见来人身材单薄，赤手空拳，便狞笑道：“哼哼！哪儿冒出来你这么个货？是不是活腻了找死啊，啊？”话音未落右手在后腰间“唰”地一下抽出一把闪亮的匕首。
王晓晗向前迈了一步，毫无畏惧地喝道：“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们这才是找死！”
金刚见来人没有被吓跑有些意外，更不搭话，轻呼了一声：“去你妈的！”举刀便刺。金刚动了杀机，他最讨厌管闲事的人，你说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出来捣乱？你有什么本事出来当横？他已经有命案在身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
匕首闪着寒光“呼”地一下朝王晓晗的左前胸刺来，王晓晗好像没有打斗经验，后退得不利索，脚下一绊，仰面朝天摔了一跤。金刚见他如此不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向前进了一步刚要发话，猛然间王晓晗伸出右脚来勾住了金刚向前迈出那条腿的脚后跟，左脚狠狠地踹向被勾住脚的小腿。这一脚力道非常，就听“咔嚓”一声，金刚小腿的胫骨、腓骨一下子断成了三节！紧接着王晓晗双手按地，右脚用力在地上一弹，左脚跃起准确地踢在金刚握刀的右手，匕首被踢出有五六米远。他的这套动作瞬间完成，金刚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腿也断了，刀也飞了。只听得他惨叫一声，粗蠢的身体晃了两晃“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王晓晗虽有武功，但对方是三个人，上来的这个对手不但高大且握着刀，所以他不得不使诈。
断了腿的金刚躺在地上疼得直叫：“唉呀！大哥！这小子有功夫，小心！”
王晓晗不敢怠慢，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那两个歹徒见此情景顾不上衣裤不整的女人，同时起身向他奔来。
王晓晗见其中个高一些的手里也握了把匕首，这人脚步沉稳，双目有光，倒地的歹徒称他为大哥，看样子有些本事，像是三个歹徒的首领。另一个较矮较瘦，从他那胆胆怯怯的动作看此人没什么功夫是那种见事不妙就溜的主。
被称作大哥的歹徒年纪三十左右岁，淡眉细眼，面皮干净。他大名叫任舍力，是个十恶不赦的抢劫杀人犯，奸淫妇女的采花贼。由于他凶狠狡猾，人送外号“猞猁”。个矮一些的不到三十，长得贼眉鼠眼，鼻尖唇薄。这人打仗不行，鬼点子不少，是个偷盗的高手出歪主意的师爷。
两名歹徒见来人只用一个照面就将金刚踢得刀飞人倒，知道今天遇到的是个硬手。以往碰到打架斗殴，如果人不多时根本用不着老大出手，金刚一个人就解决问题，不用抽家伙，大拳头一抡三五个人不是对手！金刚是先锋，是屏障，是他们的磕头弟兄。现在，从他歪在一边的腿形上一眼就能看出腿让这小子给踢断了。
这还了得！老大目露凶光，紧盯着王晓晗阴测测地问道：“这是哪路的朋友？请道个万吧？”他心中有些奇怪：刚才劫人时自己四下仔细地张望过没发现有人呐，这个瘟神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莫不说他也是道中人？在此专等这个女情人的？
王晓晗右拳紧握，怒目圆睁，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谁是你的朋友？今天我就是要为民除害，教训教训你们这几个败类！”
这时地上的女人趁机爬了起来拽掉堵在嘴里的脏毛巾一边整理衣裤一边往大道上跑，途中她扭头瞥了一眼救她的人不觉惊呼：“孙大保！？”
王晓晗两眼紧盯着面前的歹徒无暇旁顾，左手一摆：“你快跑吧！”
女人跑了几步回头望了望，只听歹徒说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你把老三踹成这样，今天你是死定了！”
大保说：“我今天就是死也得先收拾你们这几个王八蛋……”
后面的话由于距离远她听不清了。这个女人正是孙大保家的邻居俞彩霞，平生第一次遭遇歹徒，虎口脱险的她余悸未平，歹徒的话让她的心又一次狂跳：他们要杀死大保，大保是为了救我才惹的祸，怎么办？她略一定神，上了自行车往来的方向快速骑去。她心中喊道：“快！快找电话报警！”
高手较量就像下棋，先要看清对方意图然后才决定怎么应对。王晓晗已经想好了对策：主动进攻，试探虚实。他“嗨！”地一声低吼向前冲了一步挥拳朝老大的面门打来看对方如何应对，他眼睛紧盯着的不是对方的脸而是他手中的刀。如果老大挥刀刺来他打出去的拳就立即改变方向，身子往右一偏伸出的右手顺势就能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腕，他真实的意图是想空手夺刀。
流氓老大不愧叫“猞猁”，有功夫，有心计。他见王晓晗的拳打来并不轻易出刀而是向后疾退，他想看清对手的招数，寻找对方的破绽。令他没想到的是王晓晗突然转身一个箭步冲向旁边观战的师爷老二。
师爷正在观战，老大的本事和下手的习惯他清楚，以往好多次遇到强手都是这样，先退后进出其不意地递出致命的一刀。人家说这有讲究，叫作后发制人，要不怎么管他叫“猞猁”呢。这次他以为猞猁还是老套路，三招两式就能解决问题。老大取胜那是肯定的，关键是之后怎么撤离，往哪撤？问题是老三的腿断了，这家伙又高又重，谁能背得动？这么晚了上哪儿去弄车？为了安全起见是不是说服老大给他来个了断？虽然这有点不仗义……
师爷在考虑他份内的事。正琢磨着忽见王晓晗挥拳冲向自己，我的妈呀！这怎么奔我来了？事情来得太突然，吓得他三魂丢了两魄。对贼师爷来讲没有别的选择，那就是跑。跑？有那么容易吗？他转身抬腿一步还没有迈出，后脑勺便受到重重地一击！这一拳打得太重，师爷眼前一黑悄无声息地扑倒在地。
老大任舍力差点没被王晓晗气疯了，这人说话间打倒了自己的两个兄弟，打哪冒出这么个瘟神？杀了他！他两眼冒火，大喝一声道：“嗨！拿命来！”
王晓晗看出这个老大不好对付，唯恐和他打斗时让那个矮个子跑了，故首先将其打倒，这样他就能一心和老大斗。此时见老大挥刀劈来势如疯狗，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他站成丁字步，上身微微猫着，眼睛紧盯着对方的刀，双手蓄势待发。猞猁的刀刺来了，离前胸还有一尺远时他身子向右一偏右手突然暴长！就在指尖触到老大手腕的一瞬间，老大突然后退了，王晓晗一招抓空也收了招式。
任舍力着实吃了一惊，自己怎么这么不冷静？挥刀的手腕差点没让对方抓住，假如刀被这小子夺了去那自己今晚还活得了吗？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乱，一定要等最佳时机，这小子动作太快。
金刚多次与人打斗，有时也挨别人打。那都是打群架，对方人多，后背、肩头、脑袋上挨一两棍子是常有的事，可是像今天这样一上来就吃这么大的亏还是头一回。他后悔自己太轻敌，更恨管闲事这小子太狡猾、太不光明正大、太损了、太可恨了！自己这亏吃得也太暴！他忍着断腿处的剧痛抬头往这边看，心里想老大出手一定能赢。老大是谁？人家不但功夫好更主要的是眼睛毒，这一点他尤其佩服，今天要是老大先出手的话绝不会挨踢。
金刚盘算老大最好不要一刀捅死他，最好是刺成重伤，然后拖过来，由自己亲手杀了他！那样的话自己才能出这口恶气。
你看老大这不是又后退了？自己以前还嘲笑过他，不管什么人，人家一动手你就退，没必要嘛。看来还是老大经验多，自己要是在这小子摔倒的瞬间也跳出圈外哪能让他给踹着？咦？这小子怎么奔了二哥了？
唉呀！完了，二哥怎么一声没吭就倒下了？莫不是脑袋让这小子给打碎了？这狗日的，怎么净使阴招？太可恶了！奇怪呀？接下来的几个回合怎么看老大都不占上风呢？哪有一退再退的？刀怎么递不进去了？坏了，看来这狗日的功夫在老大之上。
金刚想，我得帮老大一把。他恨不得爬过去在王晓晗腿上狠狠地咬上两口！可是他知道，就凭现在的他爬过去只能是找死。可，可腿断了手没断啊！可以扔石头打他，他在地上摸，梆硬的土地上除了有些杂草哪里有石头？对！匕首。他看到了五米远处的匕首！这家伙不愧叫金刚，他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朝匕首爬过去。
他每移动一下断腿都会剧烈地疼痛，疼得他脸上的肉直抖。就这样他一声没吭地爬了四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鬓角滚了出来，他咬牙拧眉五官都挪了位。信念的支撑可以使人做出超乎寻常的事情，歹徒也不例外，一心想报仇的金刚终于抓到了匕首。
这个金刚飞刀的本事可不一般，他虽然身高臂长腰粗腿壮却不会功夫，打仗全凭蛮力的他却有一项飞刀的绝技。金刚小时跟大人到公园玩耍，见到扔套圈的游戏，他看着有意思也要玩，大人给他买了十张票，他居然套中了三个！这个成绩连他自己都感到神奇，没想到我还有这方面的天份呐！
打那以后他有意无意地练习投掷。长大后单练飞刀，练得相当有成绩，在木板上画个人形，十几步内他这么随手一甩，中目标者十之八九，因此得了个飞刀金刚的称呼。这会儿他左臂撑地，抬起上身，将全部气力都运在握刀的右手上。对准仇人抛刀？不行，距离太远，没有把握。他要等离得近些，最好能一刀就要了他的命！
此刻，老大“猞猁”和王晓晗斗得难解难分。二人都明白了对手的意图，任舍力：你要空手夺刀？夺我的刀？哼，休想！王晓晗：你要找机会出刀？你到是出哇？俩人都不作声，在这几丈宽的地方扑抓劈刺，躲闪腾挪。王晓晗目不离对手的刀，任舍力紧盯着对方的手。
猞猁的武功明显低于王晓晗。可是他打斗经验丰富，有心计，沉得住气，能根据对手的强弱制定出如何应对的策略。几个回合过去他就觉出这个对手利害，眼快，手快，脚步移动得快，招数变化更快。因此手里的刀距离王晓晗的身体始终都在二尺开外，他只用刀砍、挡王晓晗打来的拳，或是刺、削对方劈来的掌。他不进攻一味地后退令对手打出的拳踢来的脚够不着他握刀的手腕，夺不下他的刀。他用刀左遮右挡，王晓晗的拳脚打不到他的要害处。王晓晗攻得急猞猁挡得快，王晓晗攻得缓猞猁应得慢。
此时他二人内心都很焦急。猞猁清楚今晚老二老三得扔在这了，跑了的那个女人如果报案的话警察不久就会赶来。他后悔在老二被打倒的那一刻自己没立即逃跑，急切为兄弟报仇以及一惯自信的心理使他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时机。他知道现在只要自己一转身就可能和老二一样被打倒在地，这个“瘟神”的步伐实在是太快了！
王晓晗知道虽然自己这举动是正义的行为，可公安部门是一定要搞清楚他的身份的，自己功小罪大，更何况人家也未必承认你有功。于是他放弃了战胜老大再结果金刚的想法，打算与老大同归于尽。所以有两次他故意露出破绽，可不知怎么的这个奸滑的流氓老大就是不肯出刀。
就在猞猁盘算如何逃跑的时候；就在他俩打斗稍停下来的时候，形势骤然剧变，因为树林里光线昏暗，全力搏斗的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金刚的举动。金刚左肘拄地，握刀的右手隐在身后。等啊，等，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好了！最佳时机来了，王晓晗与老大左转右转这会儿站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机不可失，他瞄准目标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向王晓晗投掷出了致命的一刀！
王晓晗双眼正紧盯歹徒老大的身形时忽然觉得侧面亮光一闪似乎有个什么金属的东西奔他脑袋打来，他急忙扭头后仰，但是晚了，实在是太晚了！飞来的匕首虽然没有击中他的要害，但锋利的刀刃还是将他的面颊划开了一条足有二寸长的大口子！“啊！”随着一声变音的惊呼，他的左脸从耳朵到嘴角霎时间涌出了鲜血！
这一刀金刚是瞄准王晓晗的耳后根，心说我一刀就要你的命！刀出手后他没能看到结果，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就在王晓晗中刀错愕之际，歹徒任舍力猛然前冲，果断出手，这正是他要寻求的时机。如他所料对方没有抓他的手腕，显然是乱了方寸，任由匕首刺进前胸。歹徒老大兴奋异常，终于又战胜了一个强敌！金刚，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刺中对方的同时也将自己的脑袋和脖子送到了王晓晗的掌下，就在他得手的同时觉得后脖梗左侧被一硬物大力击中，他顿时全身瘫软，罪恶的灵魂从他的耳鼻口中悄然飞出，眼前的景物逐渐消失，和军师一样一声没吭地扑倒在地。
王晓晗见老大倒了，怕他不死，咬牙憋气在他的脖子上又狠命地踩了一脚。此刻他喘气急促，胸口的刀伤剧烈疼痛，终于双腿站立不住，向后踉跄了两步后仰面倒地。
面部中刀的王晓晗只能用两败俱伤的打法来结束这场战斗，结束自己和歹徒老大的人生。鲜血顺着脸颊和胸口慢慢地流淌，此时的他虽然身受重伤却有一种卸去一切重负的轻松。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终于觉得自己没有白来人世间一回，凶狠的歹徒在自己的拳脚下两死一伤。够啦，够啦！师父的一片心血没有白费，自己这么多年练的功夫终于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了作用。天生我才必有用，老天是公正的……
除了偶尔吹来的一阵风声，榆树林里一片寂静……
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声音，王晓晗感到自己坚持不住了，在失去知觉前他用草棍在地上用力写：我是王晓晗。
此刻他似乎又不希望死了，他渴望见到明天的太阳，他后悔以前怎么没好好地看看日出？静静地听听树林里的鸟鸣？用心用意地感受一下生命的美好？他多么希望母亲、妹妹、雅群、大英、金厂长、丁工、邢主任、刘调度以及刚刚认识的陈萍出现在眼前，他要紧紧地握住他们的手用心底迸发出的力量喊一声：“我爱你们！”
啊？他们真的来了，他和她们一一握手……不是握手是热烈地拥抱……
下一章：俞彩霞虎口脱险，王晓晗身负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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