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怪立在冰山前面站定不动了,我和青灵只能在它后面跟着停下来,我忙问:“不会反悔了吧?”
雪怪把头往下稍微低了低,问:“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就冲着雪怪大声喊道:“你是不是要反悔啊?”
雪怪估计是听到了,但是没有回答,而是把大脑袋摇了摇,不再说话。我看了下青灵,他也没反应,于是我也不再说话,周围忽然就静下来。雪怪站在冰山脚下,伸展开了双臂,我以为它要拥抱面前的冰山,就像犯了罪行的人在神父面前忏悔一样选择了一个进行的姿势,但它显然不是要去拥抱,因为它保持了伸展双臂的姿势,站定不动了,紧接着从雪怪的身体里飘出很多雪花来,都飞向冰山,而冰上的积雪也都纷纷飞离冰面,两面的雪花交织在一起,渐渐融合,成了一层白纱将整个冰山包裹在里面,之后,雪向远处飞去,而整座冰山也渐渐后移,在我们跟前一点点向远处挪动,雪花不断从雪怪的身体里飞出去,但是它的身体却没有因此而缩小,基本没什么变化,我们在一旁看着,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
虽然冰山一直不停地往前移动,但是由于体积巨大,还是过了很长时间,以至于我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就在我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冰山停住不动了,面前依旧是白雪覆盖的冰面而已,我忽然有一种被雪怪耍了的意识,但是还没等我想明白,雪怪就说了话:“跟我来吧。”
雪怪当先往前方走去,一直到大概是原来冰山中心的位置,才停住了脚步,它说道:“就在这里,我是负责守卫入口的,没有雪晶国国王的命令,我不能够擅自进入,你们就自己进去吧,不过,一定要小心啊。”
我从它的语气里听不出到底是幸灾乐祸还是真正的出自好心,问题是我们站在冰上并没看到有什么所谓的入口,该不会是让我们自己挖洞往下钻吧。刚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脚下一空,接着整个身体极速往下坠去,青灵也是如此,他没有用灵力止住下坠的趋势。周围是直径几十英尺的圆柱形通道,直着往下延伸,看不到尽头,洞壁光滑,就像是在一块巨型冰块中凿出来的无底洞,我们在通道里竖直下坠,我抬头看上面,一阵黑影从一旁移过来,估计是雪怪又将那洞口封死了。
等到洞口全部封上,我们还没有落到底,而且四周已经漆黑一片了,我听到耳旁的风声,脑袋里一片空白,照这样下去的话,等到着地,不用再去找什么雪晶国了,那时候我们已经给摔成了肉饼。
半空里往下掉,念避水诀很定是没用的了,这回真希望是掉进深海里,漫长的坠落过程,我索性闭上眼,等死!
忽然觉得下坠的速度减缓,似乎有什么东西托住了我的身体,我立即睁开眼睛,脚下已经是结实的地面了,而且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水晶般闪亮晶莹的世界,即便在梦境中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我现在感到的不只是吃惊,还有疑惑,我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梦一样的地方,到处是大小不一晶莹剔透的东西,形状跟珊瑚差不多,但都是水晶一样的质地,我伸手触摸到一块,手指上传来一阵冰凉,但我很确定那不是一般的冰块。
周围有很多岔路,像是在迷宫里,完全没有方向感,可以确定,这是在很深的冰层之下,只是看上去完全是另一个独立的世界,就差没有太阳而已,也没有一个活物,我们只能盲目地往前走。
进来之后第一次低头,我竟然在脚下看到了大象,没错,地面是水晶似的透明,我们就像是走在悬空之中,一切都是透明的,一切都可看的清楚,脚下的晶石中站立着很多大象,隔不远就会有一头,但是又比陆地上的大象高大不知多少倍,长着长长的毛,象牙就有数英尺长,身子异常的魁梧,但看上去都给封存在了地下,就像琥珀里的蜘蛛,一动不动,成了摆设。
“你看,大象,你见过大象吧?”我问青灵。
“这是猛犸!”青灵很不屑地说。
“什么,猛犸?”我可没听过这东西,“可是跟大象长得很像,不是吗,虽然个子高大了些”。
“你该说大象跟它长得很像,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可以认为猛犸是大象的老祖宗。”
“可是它们现在都不动了啊,死了吧?被封存在这里,你说是不是雪晶国的人做的?”
“我怎么知道,而且,我看这些猛犸只是被封印了,并没有死。”青灵说的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我再去看那些猛犸,确实都死了啊,一动不动呢,只是保存得好,我站在它们头顶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它们的毛发,眼睛是淡黄色的,水晶般透亮。
青灵拍了我一下,说:“别乱看了,赶紧找雪晶国的人,我们时间并不很多。”
我这才把眼睛挪开,抬头看路,眼前已经有了变化,不再只是冰一样的晶石,出现了飘飞的雪花,这让我不禁怀疑到底是不是在冰层之下。
自从进了雪晶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上一个活人,连个活物都没有,还找什么万年冰晶?眼前的景象虽然换了,但还是没碰上雪晶国的人,我心里有些不耐烦了。不知道我的家人现在在干什么,那个不需要吃饭的替身该不至于被大人们发现他的破绽吧,还有圣地亚哥,不知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可是我现在在这里,担心也是多余,我只能顾及眼前的事情了。
按理说,我们从冰窟里掉下来,头顶上应该是冰层才对,可是抬头看去却是一片白色的空茫,就像是有另一片天地,而天上没有日月星辰,看不到云朵,只是空茫的一片辽阔,像是天空而已。
雪花不停地飘落,由疏到密,往四下看去,块状的晶石渐渐稀疏,但再远处却是望不到边缘,我们走在一个无边无际的未知地域,心里很没底,但是青灵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才好,索性不问,只是跟在他后面往前走,有时候沉默的思考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是沉默的行动最为有力。
我们不停往前走,时常会听到脚下有水流声,顺着声音看去,我们的脚下经常会有大片的流水,清澈透明,但是可以看到流动的样子,虽然冰层很厚,水流在脚下很深处的位置,但因为冰层极为透亮,所以下面的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晰无比,只是,同样清澈的水流之下却是一片模糊,再也看不到下面的情景,似乎那水是无底的深渊,没有尽头。
一边走,一边不住打量周围的新奇,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要不是我反应灵敏,恐怕会把门牙碰掉的,好在我立即站稳了身子,低头看是什么东西,有一个形状怪异的冰块凸出了平坦的地面,就是它害的我差一点摔倒在地,我用脚踢了它一下,那东西很坚硬,碰得我的脚尖一阵疼痛,我也没去理会,正要接着走路,没想到那块晶石竟然凭空长高了,像是水仙一样,拔高了一大截,我停下来,并招呼前面的青灵来看,但这样看着时,那晶石又不动了,立在那里,光秃秃的树干一般杵着,我伸出手指在上面敲两下,结果那晶石像是有感觉的活物,立即做出反应,向下缩了一截,我就更加来了兴致,全然没有害怕的意思,因为青灵就在一旁,有他的灵力,我还害怕什么呢,他连雪怪都对付得了。
我的想法是上前抓住那跟树干一样的晶石,看看能不能拔出来,结果我的手还没有将它握住,那东西竟然嗖的一下钻到了地下,原本地面就是清澈透明的,可这东西钻进去之后就没了踪影,似乎融化在地底一样,成了地面的一部分。但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那怪东西一定是逃走了,而且还很有可能在某一个我们看不见的角落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觉得很有必要把它揪出来,但是看看青灵,他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反而转过身子继续往前走了,我紧追两步赶上他,问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那东西一定是活的,说不定就是雪晶国的人,你为什么不去追呢?”
“追?你看见他往哪里去了?”
“这倒没有,你不是有灵力嘛,还会通灵术。”我有点巴结他的语气。
青灵却不上当,说:“在雪晶国遇上点怪事不算奇怪,要是什么都遇不上那才叫奇怪,而且你不是一直在心里埋怨看不见一个雪晶国的人吗,现在又大惊小怪起来。”
“你是说刚才那东西真的是雪晶国的人?那他到底是人还是别的怪物,就跟你们……”我没敢继续往下说,因为下面的话很有可能惹恼了青灵,果然他回过头来,瞪着眼睛问我:“就跟我们海灵族一样,我们就是怪物是不是?”
“没,我没那个意思,你看你,别生气嘛。”我只能讨好似的跟他说话,好在他没有继续发作,而是接着赶路了。
过了一阵不见有任何动静,我忍不住问道:“青灵,你到底知不知道雪晶国的位置?”
他倒也不再隐晦,说:“我们已经进入了雪晶国,只是还没有到它们的冰晶城堡而已。”
“冰晶城堡?”
“对啊,雪晶国的主人就在冰晶城堡里,到时候见了你就知道了,可是千万不要大惊小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从青灵的话里听出了明显的鄙视和轻蔑,但是想了一下,也确实如此,我的确没见过什么世面,从来只知道在海边钓鱼而已,可是这样又怎么了呢,我就只会钓鱼,一样还是可以拯救海灵族的,每个人都有他的长处,就像每个人都有缺点一样,想到这,我就一点也不自卑了,反而心中有了满满的自信,我已经准备好了,去看看那个神秘的雪晶国。
青灵说雪晶国的国王住在冰晶城堡,当时没有在意,可我的脑袋经过一番思索忽然想起,他原先说并不了解雪晶国里的情况,难道是他故意骗我?我最痛恨被人欺骗了,所以很郑重地拦住青灵问道:“你不是说对雪晶国一点也不了解吗,怎么还知道它们的国王住在冰晶城堡?”
青灵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一点也没有心虚的样子,说道:“是啊,之前我确实是不知道,但是我从那条三头鱼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事情。”
“三头鱼,在冰面上遇到的那条?”
“当然,除了它你还在别的地方见过三头鱼?当时它被我制服,本来是打算告诉我们一些有关雪晶国的情况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雪怪放走了,但就在三头鱼打算说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信息,虽然不多,至少比一点也没有要好得多。”
“那你还看到了什么,都告诉我吧,免得我老是心中不安,也免得到时候多添麻烦。”
青灵呆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过了片刻,大概觉得我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就点了点头,说:“好吧,那就告诉你吧,其实也没多少信息,毕竟它也只是在雪晶国外面守了一些年而已,雪晶国的大部分居民都在冰晶城堡里居住,万年冰晶藏在一个神秘的宫殿里,我们首先要得到雪晶国国王的允许才可以进入。”
我仔细的听着,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到此为止,他不说话了,我看看他,问道:“还有呢?”
“没了啊。”
“就这点信息?”
“我说过了,从三头鱼的眼睛里看到的信息并不多,因为它已经被雪怪放走了。”
我本以为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没想到只是这样,看来剩下的路程还是一片茫然啊,抱怨是没有用的,何况既然答应了帮助海灵族捉到九尾金鱼,那么我就要兑现自己的诺言,遇到任何困难都是不能放弃的。
我已经在脑袋里想象出无数个雪晶国的样子了,现在又开始编织冰晶城堡的模样,好像我的这段历程就是为了磨练自己的想象力,难怪青灵说我没见过世面,确实如此啊。
自从吃了青灵从海底给我弄来的大力水草,这些日子以来我都不怎么畏惧北极的严寒,但是现在,我忽然觉得浑身发冷,这里当然不会再有大力水草了,我翻了一下随身携带的包裹,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了一小包水草的碎块,已经用调料搅拌好了,我把它拿出来塞到嘴里一些,没来得及嚼碎就咽了下去,过了一会,感觉稍稍好了一些,身上不再像先前那么冷了。我们继续前行,身上又冷起来,我以为是吃得太少的缘故,就把包里剩下的水草全部吃掉,可是只起到了一小会的作用,之后是一阵更强烈的寒冷,我赶紧叫住青灵停下来,我想他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怎么感觉越来越冷?”
青灵没有回答,或许他本来是想要回答我的,只是没有来得及,因为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座城堡,是的,一座水晶一样美丽的城堡,半悬在空中,一围的高大城墙,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此时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是已经可以看出城堡不是一般的高大,我想象不出什么样的王国可以拥有如此大的城堡,只是它半悬着,笼罩在模糊的云雾中,如果不是独立飘浮的话,那么就一定会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它,我想到了青灵所有的那种灵力,或者某种古老的魔法,但我不知道雪晶国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甚至不一定是我想象中的人,也可能是精灵?矮人?飞鸟?都有可能,现在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城堡去看看了,于是我们加紧了脚步。
终于来到城堡的面前,我才发现,它之所以悬空着,正是有一个树根一样的东西盘旋在下面,像一颗巨型的榕树,纸条交错,弯曲延伸,就是它把巨大的城堡托起在半空中,这样一来,我们就只能望而却步了,因为交错的枝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光滑无比,根本不可能攀爬上去,就算爬上去,也无法穿透城堡的底层进到内部,刚刚得来的喜悦瞬间被失落所替代,刚才因为看到城堡的喜悦而一时忘记了寒冷,此刻浑身又发起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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