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过往
黎纱与何安的相识,是在黎纱大二那年,舍友给她介绍了一个高中化学家教的兼职,约好了下午两点到学生家里试讲。可是去的路上,黎纱半路却遇到堵车,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五分钟时,她终于到站下了车,可现场位置和自己看地图时想象的不一样,黎纱举着地图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所在位置,而根据地图显示,要去的小区就在路对面,她开心的飞奔过去。
黎纱忘了那个时间是下午上班高峰期,忘了看那条路是否有红绿灯,黎纱就快冲到路对面时,一辆黑色轿车迎面而来,黎纱一时忘了反应,只看着那辆车不断靠近,此时,司机已躲闪不及,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有人抱住黎纱的腰,重重向路旁的花坛摔了过去。
等到黎纱反应过来,除了刚才受到的惊吓之外,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突然发现自己身下垫了什么东西,她连忙爬起来,发现自己压在一个男孩身上,而男孩则重重摔在花坛上,额头擦破了皮,看到她没事后,男孩咬了咬牙,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男孩膝盖的位置裤子磨破了个洞,膝盖正在流血,看不清有没有伤到骨头,但伤势一定很重。
“你好,你没事吧?”黎纱边把男孩扶起来,边焦急的问道。
“没事,你有没有伤到哪儿?”男孩温柔地问她。
“我当然没事啊,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关心我,我送你去医院包扎吧!”
“好。”男孩脸色有点苍白,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忍着腿上的疼痛。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刚才多亏了你救我。”
“我叫何安,是Y大大二的学生。”
“好巧呀,我也是Y大的,我叫黎纱,谢谢你救了我。”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到医院,因为当时何安跑得太快,在加上黎纱的体重,导致左腿严重擦伤,虽然未严重到要上石膏的地步,但何安一个人行走还是困难,处理完伤口后,黎纱就做了何安的拐杖,一路架着何安回了学校。
忙完一切回到宿舍,黎纱突然后怕起来,若不是何安及时出现,恐怕自己早已成为车下亡魂,就算未死,也四肢不全了,那之后的生活会是怎样呢,黎纱无法想象。她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对死亡的畏惧,她还未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未实现自己的梦想,未为祖国作贡献,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从生死边缘走过来,黎纱更加确定了珍爱生命的重要性。她开始还抱怨自己走路太不小心,责怪自己不提前去看看地点,出门前不先预料到堵车的情况,错失了试讲的机会,但又很快意识到,如果生命都没有了,赚钱有什么意义呢,得先有了生命,才能考虑其他的。
黎纱突然想到今天救她的少年,似曾相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但他救了自己,给了自己第二次的生命,仿佛自己的再生父母,黎纱立刻做了决定,今后无论男孩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自己都一定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助他,守护在他身边,哪怕让要她付出一生的时间,她也在所不辞。
知道黎纱差点出了车祸,舍友们便不再提家教的事了。
其实,黎纱的家庭条件不算太差,父母是工薪阶层,黎纱去做家教,是想自己攒些钱,到放假回家的时候给父母买点东西。黎纱不是独生子女,家里有个与自己有七岁之差的弟弟,七年并不能说明什么,但足以代表父母想要一个儿子的心,虽然父母依旧爱她,但黎纱明显能感觉父母对弟弟的教育比自己当初经历时看重多了。就如纱高考完的时候,别的同学都有父母对未来就业情况进行分析,为他们提供建议,而自己的父母那时,正为让弟弟进入市里最好的初中找门路,志愿的学校和专业,全是黎纱纱自己一人决定的。
黎纱对一切都很理解,自己是女孩子,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只有弟弟,才能永远陪在父母身边,才能继承家业,才能在将来父母老了以后尽赡养义务。而攒钱买东西也不是要讨得父母的关注或是称赞,只是觉得自己已有20岁,应该做些什么来感激父母那么多年的恩情,哪怕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但还没开始就发生意外,黎纱突然想清楚了,自己活得好好的就是给父母最好的礼物,尚在学校的她,父母不会希望她给他们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只要顺利毕业,顺利找到工作,父母便就放心了。
何安受伤期间,黎纱每天给何安送饭,准备帮何安请假,但何安还是坚持拖着瘸腿去上课,当然,现在不用黎纱帮忙了,搀扶何安的工作由何安的舍友代劳,黎纱只能多买一些零食水果到何安的宿舍,慰问伤者,也感激他的舍友们代替她对何安的照顾。
黎纱以为等何安的伤完全好了以后,两人就可能再无交集了,但是两人因此相识了,自然就成了朋友,黎纱的每条说说何安都会评论,或者会突然出现在她参加的社团活动中,后来,两人就慢慢熟识起来了,黎纱当然乐意这样的熟识,毕竟,她需要一个好朋友这样的身份来报答何安对她的救命之恩。
黎纱也和何安一起合唱过歌,不过不是男女对唱,而是两人各执一个话筒,两人一起将一首歌从头到尾唱下来,没有和祁枫合唱珊瑚海时黎纱有的那种微妙感觉。那是何安的脚伤痊愈之后,为了答谢黎纱一个月的悉心照料,何安请黎纱全宿舍的人唱歌,当然还有何安的三名舍友。那时校园里很流行一个词语:联谊。
黎纱的舍友们其实早就看出了何安对纱有意思,可他却偏偏毫无表示,这场联谊也是她们好说歹说,黎纱才向何安提出大家一起唱歌聚聚的建议的,那晚,黎纱的舍友刘依依特地为二人点了情侣对唱的那首《千年之恋》。
结果到一曲开始时,何安直说不会唱,黎纱则说她完全没听过这首歌,两人推脱了半天,最终也没唱,大家都在说两人太不够意思,最后给纱塞话筒的刘依依便自己就着男声部分唱了起来,而另一边,给安递话筒的陆昭年见何安没有唱的意思,就在女声部分开始时接着唱了下去,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人的眼神也开始交流起来,这回大家兴趣都集中在两人身上了,两人合作完一曲,还配合大家的胡闹,喝起了交杯酒。
而作为这场聚会的主角的黎纱与何安退居二线,和大家一起调侃起二人来,最后大家男女互组CP唱歌的时候黎纱与何安一起唱了一首大家都耳熟能详的十年,一起将歌从头唱到尾。以至于最后两人终于走到一起时,大家都说以为他们要十年之后才能在一起,还总拿唱歌这件事嘲笑他们。
联谊的结果是刘依依和陆昭年唱完那首千年之恋后就彼此看对了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一起了。两人在一起后,郑重地请何安和黎纱吃了一顿饭,感谢二人的“媒妁之言”。据他俩的说法,两人喝完交杯酒后就坐到一起聊起了天,聊学习,聊人生,从牛顿的万有引力聊到袁隆平的杂交水稻,从马克思的共产主义聊到舍管阿姨的方便面发型,发现两人观点都颇为相似,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遂彼此偷偷交换了各种联系方式。纱心里想,真是为难了两人了,在那么KTV嘈杂的环境里听着他们唱的跑调之音,还能聊得如此有滋有味,聊出知音,聊出情谊。
刘依依和陆昭年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后,便经常单独见面,然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两人单独去吃烧烤回来的路上,刘依依突然问:“陆昭年,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陆昭年淡淡道。
“那,你有暗恋的人吗?”刘依依心里窃喜。
“也没有。”
“那,你喜欢我吧,趁你没确定喜欢着谁之前,因为,我喜欢你。”
“谁说我没有喜欢着谁,我喜欢你啊。”
“那你说……”
“我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喜欢你了,还能算暗恋吗?”说完牵起了刘依依的手,两人就这样在一起了。
而黎纱,则成了宿舍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谈恋爱的人。黎纱的另外两个舍友是学霸邹恬和美女方小璐,邹恬和高中男友冯溱异地恋了很多年,方小璐则是凭着一张吹弹可破的白皙脸庞和高挑的身材引来了一堆追求者,在大一下学期就与学院的体育部部长出双入对,是学院公认的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促成了刘依依和陆昭年的情缘,黎纱满心欢喜,大概所有人都乐见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认识祁枫之后的黎纱,却有些羡慕刘依依和陆昭年之间的感情,第一眼便认对了眼,并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而自己却在与何安在一起之后,才遇到祁枫,那个帅气潇洒的祁枫,对所有人都好的祁枫,拥有忧郁眼神的祁枫,仿佛病毒般,静静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如果在与何安交往前遇到祁枫,哪怕一直知道何安喜欢她,她一定也会和刘依依一样勇敢,会当面问祁枫有没有女朋友,会大声对他表白,会亲口告诉他对他的喜欢,可惜,没有如果。
而且,她是不可以喜欢祁枫的,就算自己可以喜新厌旧,可以选择以别的方式来感激何安的救命之情,但光是祁枫是何安好朋友这一点,她便就万万不能了。自古红颜多祸水,黎纱自知自己没有祸水那样的美丽动人,但更是认定了自己不可以破坏两人的友情,倘若让何安知道了她对祁枫的感情,那么不管自己与祁枫会不会发生故事,都会影响到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直有轻微道德洁癖的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天,黎纱准备睡觉的时候,邮箱突然收到一封邮件,发邮件的昵称叫“骑白马的波罗”,内容只是简短的一首词:
阡何陌漠,初冬夜寒。
庭院秋意隽萧索,谈笑孤。
安识去日寰飞燕,今宵不故。
如墨,方觉醉日已非昨。
意境很美,也许是一个待嫁的少女正在思念远方的情郎,向对方述说着自己的境况,但又不像,更像一个豪放的诗人,沉醉诗酒,突觉已到深秋的感叹。但不管是怎样的人,都没有理由发邮件给她,应该是发错了吧,黎纱狐疑了一会,未再理睬。
《青丝不待白马》(中篇言情小说连载第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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