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街的灯都七七八八的亮起来,深夜寂静被突然打破,像是镜面一般平静的湖水里被人猛地丢进一块大石头,荡开层层涟漪。
李家差人急急请了大夫,大夫马不停蹄的为李夫人诊了脉。
"大夫,怎么样?我夫人在怎么样了,啊?你说话啊!"
帐外,李家少爷见大夫迟迟不说话,急的上前来握住大夫的手腕。
"这……夫人,想必,想必是受了冲撞或者精神倦怠,导致突然流产,此刻夫人身体虚弱至极,还需要好生调养……"
大夫说的很犹豫,一边说还一边停顿,显然是有保留的样子。
"大夫,前几日您来诊断还说我夫人身强体健,一定会平安产下我儿。这怎么突然就流产了呢,我夫人生死未卜,求您想想办法啊,酬劳绝对不是问题……"
李少爷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他焦灼的完全不知道怎么是好。
"少爷,不瞒您说,这已经是我这个月看的第八个病人了……都是突然间流产,事后大人虚弱至极。若是夫人命硬,兴许能保住一条命,我这就为夫人开方子,至于后来,就看夫人的造化了……哎……"
老大夫慢慢的走到桌子前,仔细地写了方子,自顾自地就出去了。
"造孽啊,哎……"
大夫出门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就快速往家里赶去,这后面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有多少灾祸……
"哈哈哈,多么诱人的样子啊……嗯……"
城东一棵茂盛的树下,一个黑衣女子贪婪的在月下欣赏手里的东西,表情无比沉醉。
这个时代,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喜欢用鲜艳颜色的布料做衣裳,越是艳丽轻薄的衣裳,越是容易流行起来。
然而,这女子身着一黑色衣裙,那衣裙仿佛能吸收任何光芒,在夜里显得很是诡异妖艳。
黑色的衣服勾勒出娇好的身材曲线,更显得女子皮肤莹润白皙,她妆容艳丽,也是黑一般的深紫。一颦一笑都透出勾人心魄的美,此刻她妖娆的笑着,看着高举的手掌。
"多么美好的婴灵啊,吃了它们我就能功力大增,还能青春永驻,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女子的手里,赫然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胎儿浑身浴血,只是看起来殷红而透明。原来这只是胎儿的灵魄……
女子似乎欣赏够了,冷艳一笑,慢慢的将婴灵往嘴里放去……
"啪!"
手被猛地激开,再一睁眼,手里空无一物。
"谁?"黑衣女子立刻明白自己是受到了袭击。
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感觉有人靠近,心下慌乱起来,她立刻摆出防御姿势。
"究竟是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现身?"
她大声呵斥。
"你这孽畜,下手却也是狠毒。"
一个转身,树梢上竟站了一个白衣男子,这才听见他随风猎猎作响的声音。
白衣男子眼深若渊,负手在树上,另一只手显然正托着刚才还在女子手里的婴灵。
流桑早注意到这边的气息,想着今晚解决一下"污秽",却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他也没想到这孽畜竟这般贪婪连续下手……
"你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抢我婴灵?"
黑衣女子不知道流桑究竟在树上看了自己多久,又把即将到嘴的祭炼品给抢走。她早已愤怒至极,只是不知对方深浅,才强压下心头恶气,问出口。
流桑无所谓的笑了一下,顿时风清月霁,身后的月都仿佛失了色。
黑衣女子愣了一下,继而觉得自己受到巨大的耻辱,被人挑衅居然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既然肮脏,原本就该待在肮脏的地方,安安分分的。在我眼皮子底下不干不净,实在是,叫人心烦。"
流桑撇了一眼女子,不带一丝感情,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他把手轻巧的一举,手上原本血肉模糊的婴灵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健康,血液回流,脐带开始自动修复。
他又接着轻巧的一挥,那婴灵化为一道光朝着城东飞去,回到它原本该在的地方。
远方传来激动的呼喊:
"快来人,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来人啊,夫人醒了……"
流桑眼里约摸有冷光闪过,女子只觉得心头一跳,刚才的是灵魂回溯,堪称起死回生,她就是再愚钝也知道……那是仙法。
她顿时已经收起了报仇的念头,一掌甩出去,烟雾散去时人已经不再原地。
流桑不悦地皱起眉头。
"无用功。"
好好的受死不行吗,兴许他嫌脏也说不定,兴许也不会杀她。
女子心慌意乱的逃跑,熟门熟路使得她心里稍微安定一些,她跑到城东的巷子里停下来呼呼的喘气。她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有看到那白的发光的身影,强自镇定了一下。白色果然是世上最伪善的颜色,真是让她厌恶!
"哼!"冷哼宛如炸雷,平地响起。
她抬眼发现流桑正在面前的屋檐上轻飘飘地立着,眼皮开始剧烈跳动。
手掌一挥,又想逃跑。她打看他回溯婴灵那一刻就没想过要反抗,只想逃命。
她只是一个刚刚修炼成精的黑鼠精,偶然听说,未出世的婴儿对修炼大为滋补,是不可多得好东西。
她也不是没想过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歹毒,只是她实在不想再待在那些以往栖身的臭水沟里。老鼠这个物种,它不像阿猫阿狗,即使无家可归也总归自由自在,她永远只能是过街的老鼠,只要现身,必然会遭来追打。
人人都厌恶她,那些饿着肚子东躲西藏的日子。她回想起来就觉得采些婴灵也没什么。世上歹毒的心肠,永远都是出在人类身上。
而她只不过是让他们付出那一点微乎其微的代价罢了。
起初抱着试试的心态,随便挑了个居民下手。
那婴灵真是滋补啊,她先把它们生生的从孕妇肚子里剖出来。看着自己狰狞双手有力地破坏那样脆弱的、即将从灵体转化为真正的生命的幼芽,她心里就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满足。
她吃了一个又一个婴灵,那种快速充盈起来的力量让她沉醉。越来越娇媚的容颜,越来越人性化的身体,修炼事半功倍。
她停不下来,停不下来……
于是周员外,李家,王家……一个又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为她的修炼铺了路……
可是,她猛地清醒了一些,要是她知道这城里有这样的角色隐居。她一定不会这样放肆,她会找个别的地方也好,节制一点也好。
只要这次能活命……她说什么也会克制一些……
流桑轻巧的一挥,那些烟雾就散了,他不想再耗下去了。稍微运些灵力,突然狠起来,一掌打过去。
那女子被打出好远,还不自觉的向后摔出很远,趴在地上难以动弹……
"咳、咳……"
摊开捂在嘴下的手,大量的血。她惊恐的回头。
那白衣男子正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她走来,他的身体开始变化。尖锐的利爪,锋利竖起的耳,幽深倒竖的瞳孔,闪着冷光的獠牙。
他在月光下毛发纯白无暇一尘不染,反着没有温度的光。他一步一趋,身后赫然是九条散开的尾,高傲的抬起头颅,带着君王的威仪居高临下。眸子里不带任何色彩的看着她,嘴唇下的獠牙一张一合。
"到此为止了。"
黑光隐隐不稳,她已经维持不住人形,绝望的现身,原来是一只看起来普通的黑老鼠,尖腮长嘴。
她最后的记忆是,皎洁的月色下,白色的九尾猫王抬起利爪,朝着她挥过来。
[玄幻]九世浮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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