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5月10日,沈从文因病逝世于北京。
之后,傅汉斯、张允和从美国发来挽联:
不折不从 亦慈亦让
星斗其文 赤子其人
汪曾祺作为沈从文的学生,后来通过文字表达了自己对这位文学恩师的无限敬重和深刻缅怀之情。汪曾祺曾在他的文章中这样评价沈从文:“他总是用一种善意的、含情的微笑,来看这个世界的一切。”而沈从文确切是把这样的人生态度带进了他的文学世界中,融进了他的生命,也给后来的我们留下了《边城》、《长河》、《湘行散记》等经典作品。
(师生合照,左汪曾祺,右沈从文)汪曾祺曾说,沈从文笔下的文学世界,其间透露着寂寞,然这种寂寞“不是坏事”。寂寞在沈从文笔下却是一种“很美的境界”。如他描写鸭窠围的夜:
“天快黄昏时落了一阵雪子,不久就停了。天气真冷,在寒气中一切都仿佛结了冰。便是空气,也象快要冻结的样子。”
“黑夜占领了全个河面时,还可以看到木筏上的火光,吊脚楼窗口的灯光,以及上岸下船在河岸大石间飘忽动人的火炬红光。这时节岸上船上都有人说话,吊脚楼上且有妇人在黯淡灯光下唱小曲的声音,每次唱完一支小曲时,就有人笑嚷。什么人家吊脚楼下有匹小羊叫,固执而且柔和的声音,使人听来觉得忧郁。”
在这样一种极致宁静的夜晚,或许会令人感到凄冷清寒,但有声有色的生命营造出的柔和氛围,却充实了人们寂寞的内心。
(沈从文速写真迹)沈从文早年历经漂泊,尝遍生活的艰辛,使他成为天性善感,感情丰富的人。世间万物的沧桑变幻、社会人事的沉浮都能敲击他心灵的窗门,一点点流进他的文字。写《云南看云》时,他这样描写云:“那么好看的云,教育了在这一片天底下讨生活的人,究竟是些什么?是一种精深博大的人生理想?还是一种单纯美丽的诗的激情!若把它与地面所见、所闻、所有两相对照,实在使人不能不痛苦!”在自然景色面前,沈从文是用自己的感官去“吃”各种现象,用一颗赤子之心极其深刻地领悟“亚细亚式残酷和愚昧”。
在沈从文的世界里,生命的聚合离散、孤独是一种不可逆转的常态。命运看似悲伤无止,但他在众生茫茫中,清晰地抓住了生命本身的“美”。
他在自传中写到:“宇宙万汇在运动中,在静止中,在我印象里,我都能抓住它的最美丽与最调和的风度,但我的爱好显然却不能同一般目的相合。我不明白一切同人类生活相联结时的美恶,换一句话说,我不大能领悟伦理的美”
原始的情感,是最接近自然与人性的,因为不受浮世营扰,因而更显神圣、纯粹与美好。正如他写《一个多情水手与一个多情妇人》之间的情感时的表达:“我觉得他们的欲望同悲哀都十分神圣,我不配用钱或别的方法渗进他们命运里去,扰乱他们生活上那一份应有的哀乐。”
汪曾祺说过:“沈从文是我见过的唯一的(至少是少有的)具有宗教情绪的人。他对人,对工作,对生活,无一不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虔诚笃敬的态度对待。”
沈从文为张兆写过许多书信,《由达园给张兆和》就有这样一句话,可见他对爱情的虔诚笃敬:“我不是一个首领,用不着别的女人用奴隶的心来服侍我,却愿意自己作奴隶,献上自己的心,给我所爱的人。莫生我的气,许我在梦里,用嘴吻你的脚,我的自卑处,是觉得如一个奴隶蹲到地下用嘴接近你的脚,也近于十分亵渎了你的。”这种信徒式的爱,神圣处又低到尘埃。因为,世间那么多的相爱方式,沈从文选择了一心皈依爱的信仰,用一生的解读告诉我们,他对爱的理解,以及“一生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张兆和夫妻)浮光掠影中,我们品味各式各样的人情,沉浸在变化无常的风景里。有一天,我们终将皈依自然。我们或许将走进一个沈从文所描写的那个世界里:有光、有声、有色;山山水水、天蓝地阔。在生命的终点处,我们会与万物共生。此刻,在爱的记忆消失前,感受一下我就这样一面看水一面想你的相思;感受一下一生正当最好年龄的爱情;感受一下小船行经过的山水和潺潺流淌的乡情。
沈从文笔下的爱与美,是我们再回不去的纯真年代。
谨以此篇文章,深情怀念20世纪最优秀的文学家沈从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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