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盛夏,总要给水稻喷洒药水,至少一两次,因为这个时候,依附于水稻而生的虫子精力最旺盛,啃噬稻苗最厉害。
打药水这个任务,大多落在二哥头上。
大哥作为家里长子,得父母偏爱,初中毕业之后,文不像秀才武不像个兵,做了生产队队长,更是远离农活,动嘴多动手少。
三哥年纪小,正在读书,又长得文静,对农活生疏得很。
四哥谈不上嘴,体弱多病,都五六岁了,路都走不齐整,跟鸭子一样歪歪扭扭。
四兄弟中,二哥几天书一读,死也不肯再进校门,又因为生性泼皮粗野,没少在风里雨里折腾,田里营生他指定比别人多干。
打药水,只能选择中午,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太阳晒得滋熬熬,似乎要把身上老油给炸冒出来。
早晚不行。稻苗上如果有露水,一是粘不住药水,而是药性稀释了,杀虫效果大打折扣。
那时的药水,有敌敌畏、六六粉、二三乳剂之类,除了二三乳剂药效温润一些,其余都是剧(读),农户们多使用药效高的,从经济实惠出发。
铁皮桶自身重量,加上勾兑之后的水,还有手动压阀,肩背手提,有四五十斤 ,就这样,走在稻苗齐膝深的田里,一边压阀,一边喷洒药水。
那个时候,安全意识单薄,二哥最多戴顶草帽,其它,不捂嘴不裹身,就这么光着胳膊穿着裤衩,穿行在药雾弥漫的田野里。稍有差池,就可能被药水(读)上。
高温炎热,就是什么事情都不做,光光站在路上,也会大汗淋漓。背负药桶手脚不停的二哥淌了多少汗,难以想象。
二哥十几岁的时候,经常这么做,一年稻麦两季,蔬菜偶尔也打药水,一季不落,每一季打一次药水远远不够,至少三次以上。
二哥今年七十岁,这么说来,二哥打药水有五十多个年头了。
去年,二哥因为酒喝多,药水兑浓了,黄豆苗全部烧死,后来二嫂重新埋黄豆入土,可是,错过了季节,黄豆颗粒无收。
二嫂把二哥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劝二嫂:黄豆少吃一季不打紧,还是好事,破财消灾,那天二哥醉醺醺的,要是吸进去浓度大的药水,可就不得了,天大的事情。
事不搁自己头上不知道轻重,吃一吨草放个轻巧屁,哪个不会?
不是这个意思。
二嫂没有这么说,反而脸色变温和了。
对于既然发生又更改不了的事情,我喜欢从有利的角度看待。
转过身,我劝诫二哥,以后少喝酒,再喷药水的时候,尽量戴口罩,把自己捂严实一些,药水有(读),不能掉以轻心。
二哥说没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这么多年,二哥头顶烈日打药水,究竟出了多少汗、吸进去多少有(读)的颗粒?
不会有人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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