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婚还结不结呀？”穿着婚纱的安薇薇向新郎李辉抱怨着。
“结！怎么不结。你别急嘛！再等等，飒姐还没来呢！”李辉刚才去酒店门口去迎飒姐，被安薇薇用电话叫回来了，没有迎到飒姐，李辉心里挺着急，“飒姐说肯定会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呀？”
“等等等，我等这婚礼都等了几年了啊，算了，不说了。我可告诉你呀，李辉，我妈找人算过了，今天要是过了十二点我就得受一辈子气。”安薇薇从化妆镜里看到李辉不是看手机，就是看窗外，根本没听她说话，就下了最后通碟，“李辉！马上开始典礼，要不这婚我不结了！”
“尊敬的各位来宾，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参加李辉先生和安薇薇女士的婚礼……”
婚礼现场音乐声响起，主持人宣布婚礼开始。婚礼一步一步往下进行，快到介绍人致辞的环节李辉示意主持人取消。李辉心里惦记着飒姐，交换信物时，主持人提醒了两遍，李辉才缓过神来。
婚宴结束，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李辉还是没有看到飒姐。
“晶晶姐，飒姐来了吗？”看到栗晶晶走过来李辉问道。
“她没来，给我发了一段视频，她说等你婚礼结束以后再给看。”说着，栗晶晶把手机递给了李辉。
“恭喜你啊！终于结婚了！薇薇是个好女孩，你俩好好的。你小子别再冲动了啊，你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今天早上我妈走了，再去你那儿不合适了，我妈是个命苦的人，早死早享福。谢谢你把我妈送到医院啊，你垫的医药费我打你卡上了。其实我也是个命苦的人，不过你别担心，飒姐到啥时候也不会做傻事。哎，我说这些干啥？今天你结婚，飒姐给你发了红包，别嫌少啊！”视频里飒姐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德行，那副什么也满不在乎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上次见她时的那头染成绿色的短发变成蓝色了。
2
“加油，加油，加油！……”
二中的篮球场上，加油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一场班级篮球对抗赛激战正酣。现在场上比分49：50李辉所在的高二二班落后高二一班1分，比赛时间所剩无几，一班握有球权。现在是暂停时间，双方教练都在布置最后一回合的战术。
嘟——裁判的哨声响起，比赛重新开始，一班在严密的防守之下，艰难的把球发出来，左传右传，始终找不到进攻机会。李辉瞅准机会，一个漂亮的抢断，擎球在手，几步运球之后一个潇洒飘逸的上篮。当在场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一绝杀的时候，可是调皮的篮球绕着篮筐沿儿转了一圈又出来了，落在了地上。比赛随即结束。
李辉心里想，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自己就逃不出这个魔咒了。本来有实力考上一中，可中考没发挥好进了二中；知识竞赛一路所向披靡进入决赛，在最后一题上遗憾败北；今天这最后一球势在必得啊，可偏偏不随人愿。
李辉越想越来气，捡起篮球狠狠往地上一摔，篮球不偏不倚正砸翻了一个女生手里的饮料，红色的果汁染红了白色T恤和牛仔裤，看上去十分尴尬。
“对不起啊！”李辉随意地道了歉。
“对不起，就完了？要是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女生不依不饶。
“你想怎样...”话说到一半，李辉这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鼎鼎有名的飒姐，犹豫了一下，心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刚输了球又摊上事了。又一想，她一个女生我怕她干嘛，就大声说，“你想怎样？”
飒姐在二中一带简直就是传奇般的存在。飒姐由母亲一个人带大，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从小就有人嘲笑她野种，她不管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是大是小，上去就打。有的家长看到自己小孩吃了亏，找到飒姐的母亲，她母亲问清缘由，当即就把对方轰走。慢慢地这母女俩的名声就传开了。其实“飒姐”只是因为她这倔强，特立独行的性格而得下的外号。除了她的同班同学外，很少有人记得她的真实姓名。后来有一件事，才让飒姐的名声大噪。
3
在二中附近有一伙小混混，领头的是一个叫高翔的人，他的小弟们都称他“翔哥”。这伙人都是无业游民，专门靠着收“保护费”为生，二中的学生深受其害。也有热血的学生奋起反抗，但未能成功，反而使得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也有报过警，可是警察把他们抓进去关一段时间，放出来之后他们还是重操旧业。
这天，高翔带着众小弟拦了几个学生，学生们像是被抢怕了，身上只带些零钱。高翔没捞到什么好处，心里不痛快，一边儿摆手一边儿对那些学生说：“一个个怎么都这么穷啊！都走走走！”，他感觉自己像一个乞丐在要饭，心情很是郁闷，便点了一根烟坐到一旁抽了起来。
高翔嘴里正叼着烟，看见对面走过来俩个女生，这两个女生虽然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但是很耐看，看得高翔两眼放光，烟卷从嘴里掉到腿上也全然不知，直到烫到肉才激灵一下跳起来。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也没有从那两个女生身上移开。那两个女生走得越近高翔越觉得其中那个短发女生越眼熟。直到她俩走到跟前，他终于认出来了，他使了个眼色，有几个小混混心领神会的把那俩女生拦下，围了起来。
“老远我就瞅着俩大美女过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飒姐。”高翔色眯眯的看着飒姐。
“知道是你飒姐，还不让开！"飒姐眼睛瞪起来，毫不畏惧地怒斥道。旁边的栗晶晶对这帮小混混十分厌恶，可现在这种情形下她也不知所措。
“早就听说了飒姐的名头，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说着高翔向前走了两步，眼睛仍然盯着飒姐，“飒姐你本来长得挺好看，不过你这生起气来嘛，就更好看了，我喜欢。”
“长得好不好看，也用不着你喜欢。少废话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飒姐说完，低头又对栗晶晶耳语几句。栗晶晶担心得看着飒姐，轻轻的摇了摇头。飒姐对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高翔对飒姐刚才的举动并不太在意，而是进一步挑衅，伸手去摸飒姐的下巴。
“啪'的一声，还没等高翔的手伸过来，飒姐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拉着栗晶晶就跑。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呀！”高翔被飒姐这一耳光打的两眼冒金星，他晃晃脑袋清醒了一下，发现飒姐跑了，赶紧指挥手下去追。话说出口，才感觉半边脸都火辣辣的，啐了一口，竟吐出血水来。他气急败坏也追了上去。
“晶晶，你快跑，不用管我！”飒姐拉着栗晶晶跑出去老远，看见有个小胡同就把栗晶晶推了进去。随手抄起一根木棍躲在墙角。
“都给我好好找找，连个小妞儿都对付不了，以后还怎么在这儿混呢？”高翔带人追过来却不见飒姐人影。
“在这儿呢！啊！”一个小混混发现了飒姐，同时也被飒姐一棍子撂倒了，惨叫一声。
“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要不要脸啊？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小女生，敢不敢把我放了，单挑！”飒姐凭借着以往的“战斗”经验，又撂倒了几个，最终因为寡不敌众被摁在了地上，嘴里怒骂着。
“还小女生，母老虎还差不多。给我带回去，好好跟她玩玩？”高翔招呼手下把飒姐拽走了。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飒姐一边挣扎一边儿叫道。
高翔把飒姐带到了他们的据点——一个废弃的工厂里。
后来，等到栗晶晶和飒姐的母亲找到飒姐时，飒姐毫发无损，但在那座工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字未提。
此后，飒姐的故事在人们的猜测中越传越邪乎。不过，有诋毁飒姐名声的，必遭报复。飒姐还在二中上学，可是高翔却从此销声匿迹了。
4
“我想怎样？你把衣服给我弄脏了，你得给我洗干净。”二中篮球场上，飒姐的衣服被李辉用篮球砸翻的饮料弄湿了，面对李辉的强硬态度，飒姐想治一他。
“我给你洗衣服？开玩笑！你这衣服多少钱我赔你不就完了吗？”李辉知道飒姐不好惹，想体面的了结此事。
“不行，谁稀罕你的钱。就得给我洗衣服，立刻马上洗，在这洗。”飒姐不依不饶，想找回面子。
“行啊！你脱下来我给洗，你不脱我怎么洗啊？”李辉找到了理由。
“好，我脱下来。”飒姐以为李辉服软了，转身想去换衣服。
“等等，怎么走了？你不说在这儿洗吗？你在这儿脱，我就在这洗！”李辉想将飒姐一军。
“对呀，别走啊，就在这儿！”旁边还有起哄的。
“李辉，你别太过分啊！”栗晶晶知道飒姐的脾气，一直都没说话，现在事态变了，她想制止李辉。飒姐的人缘不好，没有其他人帮她说话。
“晶晶姐，这可不怪我，这是她自己说在这儿洗的。”李辉似乎抓住了把柄。
“好，说好了啊！我在这儿脱，你在这儿洗，谁不洗谁孙子！”飒姐向栗晶晶摆了摆手，对李辉喊着。说着，就把T恤和牛仔裤脱下来，啪，啪，摔在了地上，“洗！”
李辉被飒姐这出其不意的举动尬在那里，傻眼了。
“哇！”其他男生可饱了眼福了，没想到飒姐的身材这么好，忍不住发出惊呼。
“李辉，这衣服你要是不洗我都不答应了！”栗晶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飒姐围上。瞪了李辉一眼。
篮球场上的人都散了，夕阳的余晖里，只剩李辉一个人在那儿洗衣服。
“珍珍姐，干嘛去？”李辉跟一个女生打着招呼。李辉在学校的女生缘很好，凭借着自己是十二月出生的先天优势，见谁都叫姐。大多数女生还没办法反驳，他也就成了学校的“国民弟弟”。
“我正要去洗衣服呢，要不你给我洗了吧，你不是挺爱给人洗衣服吗？”这个被李辉称作珍珍姐女生挤兑他。
“你脱了，我给你洗。”李辉故技重施，他知道全校只有一个飒姐。
“刚脱下来的，洗吧。”珍珍姐转身端出一盆脏衣服。
“开个玩笑嘛，珍珍姐。咱不提洗衣服的事行吗？”李辉双手合十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李辉！”栗晶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叫了一下李辉。
“晶晶姐，你看见了吧，谁都挤兑我。最可气的是我们宿舍那几个货，竟然把内裤脱下来让我洗。你没看见他们那副德行……”李辉没等栗晶晶往下说，就急着报委屈。
“你就是活该，你一个大男人当众逼一个女生脱衣服，你惭愧不惭愧呀！连高翔都干不出这样的事来吧。你还觉得委屈了，你想过飒姐的感受吗？”栗晶晶打断了李辉的话。
"她好像是自己脱的吧，再说我看她也没怎么样嘛."李辉一边说一边看着栗晶晶，虽说他跟谁都叫姐，但他跟栗晶晶走得最近，也最怕她。
“她再坚强，她也是个女生啊。你再欺负她，我跟你没完。”栗晶晶是飒姐唯一的朋友，处处都维护她，说话时一脸严肃。
“晶晶姐，你没搞错吧，我欺负她？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这回李辉是真觉得有些委屈。
“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想帮飒姐申请贫困生补助，你文笔好帮我写一下材料。你当个正事办，要是写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但有一条啊，得保密！这些材料你看看。”说着递给李辉几页纸。
“孙小岚……”李辉念出了最上面的表格中填着的名字。
“晶晶，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什么补助，你要是执意要申请这个，那我就退学。”飒姐一把抢过李辉手里几页纸，揉成一团，像是在证明她能克服一切困难。
李辉看着飒姐的眼睛，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坚毅的目光！
5
人生就是一场奇妙的旅行。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遇见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会在什么时间和谁相聚，分别，重逢。
时间就是一个巨大的摩天轮，载着所有的人一刻不停的转。无论谁上来谁下去。
在传媒大学以来，李辉收获颇丰。想起过去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经历，高考的成功给予了自己极大的信心，也许是突破了心里障碍，也许是努力付出终于回报，也许是老天的垂青。不管是什么原因，李辉一进大学校园，就感觉像是开启了人生新阶段，每天都觉得自己能量满满，有使不完的劲儿。凭借积极的努力和阳光，乐观，帅气的形象在整个新闻系亦是小有名气。
在大学里，李辉的人缘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尤其女生缘更好，他成功的把所有认识的女生都认成了姐姐，只有一个人除外。在见到这个女生之前，李辉根本不相信一见钟情，然而那双深情的眼睛让他彻底陷进了爱情。
李辉在大学的各种活动中都能轻松应对，主持，演讲，采访都不在话下，可是不知怎么在面对这个女生时，他就莫名的紧张，手足无措，甚至寸步难行。他手里拿着告白情书，从图书馆跟到食堂，从教室跟到操场，却始终没送出去。
“我帮你搞定吧。”飒姐一把拿过李辉手里的情书。
飒姐自从和李辉“对决”之后，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从此也认下了这个弟弟。今天和栗晶晶一起到传媒大学来看李辉，看见他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老毛病又犯了，栗晶晶还想看会儿热闹呢，飒姐却忍不住了。
“哎……”李辉正在想如何告白，突然被人抢走情书，定睛一看原来是许久未见的飒姐就问，“飒姐，你想干嘛？”
“你就瞧好吧！”飒姐摆摆手。
“美女，我弟看上你了。”飒姐一贯的风格就是直接了当。通过刚才的观察，飒姐已经锁定了此时正坐在小花园走廊里的一个女生。
“你是谁呀？”这个女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陌生人一头暗红色短发，耳朵下一对流苏耳环闪着银光，黑色皮质小坎肩敞着怀，看上去整个气质与校园的氛围迥然不同，她一脸疑问，以为自己摊上事了。
“我是谁不重要，李辉你认识吗？我弟，他看上你了！咱俩先聊聊吧。”飒姐翘起了二郎腿，高跟鞋的鞋跟儿像一根刺一样突出去老长。
“哪个李辉？”女生还是谨慎的问。
“就那个，就那个帅小伙儿。”飒姐指了指不远处的李辉。
“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女生顺着飒姐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李辉，接着问道。
“我先替他把把关，不过现在看来我这关你过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飒姐看到眼前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儿穿着一件绿色格子连衣裙，脸上带着浅浅的酒窝，俨然就是童话里的公主，竟心生怜爱。
“薇薇安。”安薇薇还是没有放下戒备，只说了这样一个名字。
“好好的一个中国人，怎么起个外国名字？”在确认了这个女孩是黄皮肤黑眼睛之后，飒姐顿时起了反感，但想起自己的“任务”，她的语气缓和下来，接着说，“李辉是个好小伙子，他喜欢你很久了，你也是个好女孩，我看得出来你也喜欢他很久了，对吧？”
安薇薇被飒姐的最后一句话猜中了心事，没说出话来。安薇薇第一次见到李辉时，就被爱情的闪电击中了。李辉的这些日子的“跟踪”，她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没想到竟以这样的方式被说破。
“这是李辉给你的情书，你们一定要幸福！”飒姐想到别人即将迎来幸福，再想到自己，心中竟掠过一丝悲伤。
飒姐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能以如此深情的语气说话。第一次见到安薇薇，飒姐怎么会知道她喜欢李辉呢，她只是把自己的希望说了出来，没想到真成就了一段姻缘。
“你们一定要幸福！”飒姐起身离开安薇薇，经过李辉身边时，同样深情的说道。
尽管李辉不敢相信，但他分明看到了飒姐眼中有晶莹的光。
6
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更倔强，更有执念的自我，而我们都不自知。
顶着传媒大学新闻系优秀毕业生的光环，李辉却出人意料的去了他认为更具挑战性的法制日报社。在新媒体的冲击之下，纸媒的生存空间被严重压缩，李辉凭着出生牛犊不怕虎的一股冲劲儿，完成了一系列颇具影响力的报道。尤其是最近几篇暗访的报道得到报社领导的肯定和鼓励之后，李辉有时候觉得自己天生就有揭露社会阴暗面的责任感。
然而社会并不是只有正面和背面，也不是非黑即白。
李辉通过明查暗访得到有人制毒贩毒的线索，为了获得更为详尽的资料，今天晚上他又一次来到郊区的那家小工厂。工厂车间里不时有人进出，李辉绕到后面，爬上墙头往里张望，见四下无人便跳进院里。他脚刚沾地，就发现一只藏獒正盯着自己，把他吓了个半死。他“噌”的又窜上墙头，翻墙就跑。院里人喊狗吠的声音越来越远，李辉跑到一条街上，回头看看没有人追上来，就双手扶在膝盖上喘着气，心想我为什么要跑啊，我是又没犯罪。
“李辉？”飒姐正要锁理发店的门，看见了李辉。
“飒姐！”李辉听见有人叫自己，吓了一激灵，以为有人追上来了。抬头一看，原来是飒姐。
“你这是干什么呢？”飒姐看到李辉气喘吁吁，神情紧张，问道。
“我去做了个采访。”李辉不愿意说实话。
“那你跑啥？”飒姐问
“刚才有只狗追我！”李辉回答说。
“进来喝口水吧。”飒姐一笑，把门又打开，进屋开了灯，把李辉让了进来。
“好。”李辉好久没见飒姐了，他一直对飒姐的生活挺好奇，就走了进去。
“坐吧。”飒姐指了指沙发，给李辉倒了杯水，“我这儿太简陋了，不好意思叫你们过来。”
“我看挺好的嘛！”李辉环顾一下这间不是太大的理发店说道。这里面设施一应齐全，整体装饰也符合飒姐的风格，不过在墙角的桌案上既供有观音像，又奉有耶稣像，让李辉很是疑问。
“既然到我这儿来了，我给你剪个头吧，来，坐这边儿来。”飒姐透过窗户看到有些人跑过来停在了马路对面，明白了什么，就叫李辉剪头。
“好啊，薇薇说都我工作以后不注意形象了，飒姐，你帮我好好捯饬捯饬吧！”说着就坐在了理发的转椅上。
“你俩现在咋样？我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啊？”飒姐给李辉围上围布，开始用小水壶喷水，眼睛一直通过镜子观察着窗外的情况。
“不着急，我俩说好了先立业后成家。”李辉也在镜子里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人，心里一阵紧张，不过那些人又走了，他又放下心来，继续和飒姐聊着。
“你表白那天，我本来是想帮你的，我突然想一件事，就走了。差点儿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你说我这人，整天风风火火的，啥也办不好。”飒姐看到了李辉的表情变化，没动声色，一手拿梳子一手拿剪刀，动作熟练的给李辉剪着头发。
“飒姐，幸亏有你帮我，要不我连个情书都送不出去。”李辉看到镜子的飒姐面容依旧姣好，好像鱼尾纹多了些。她那头短发染回黑色，后边接了好几绺白色的长发，这发型与她身上穿的黑白相间的衣服相得益彰。
飒姐刚要说话，看见高翔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呢？”高翔走进理发店对飒姐阴阳怪气的说。
“这是李辉，原来二中的。李辉，剪好了，这是翔哥，你记得吧。”飒姐给李辉解了围布，掸了头发茬子，给俩人做着介绍，“我早就让他过来，他没时间，今儿晚上过来了。”
“翔哥，翔哥我能不记得吗？当初在二中一带翔哥也是个名人嘛。”李辉站起来跟高翔打招呼，他这话似好非好。
“李辉？好像有点印象。不过你这面子忒大呀，我过来飒姐都不亲自服务的。”高翔还是阴阳怪气的，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两个胳膊都放在了沙发背儿上，一脸跋扈。
“李辉，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有空再到飒姐这儿来玩。”飒姐觉得高翔来者不善，说着话，就把李辉往外推，同时背着高翔给李辉使着眼色。
“翔哥，我先走了。”李辉有点云里雾里，但还是顺了飒姐的意，跟高翔说了一句。
“怎么走了，不再待会儿了？那我送送你。”高翔也起身往外走。
“你先坐会儿，我跟你说点儿事。”飒姐拦住了高翔，出去送李辉。
“快走吧，到家跟我说一声。”飒姐嘱咐着李辉。
“回去吧。飒姐！”李辉看见马路对面还有几个鬼祟的人影，加快了脚步。
飒姐看李辉走远了，才回来。
“你有什么事？”看见飒姐进来，高翔问道。
“做个好人有那么难吗？”飒姐走到观音像前上了三炷香。这个问题好像是在问自己，好像是在问高翔，又好像是在问观音大士。
“我不是一直在做好人吗？这几年开饭店，开工厂挣得钱不都听你的，捐给孤儿院和养老院了吗？你不跟我结婚，你看我找过别的女人吗？。我好歹也是出来混的，可是现在人们只知道有你飒姐，不知道有翔哥了。”高翔觉得委屈。
“人，生来就是赎罪的。”飒姐又在耶稣像前画起了十字。
“好，我去赎罪，你告诉那小子别多管闲事啊！”高翔说完走出了理发店，对着黑暗的角落说了句“撤了。”
7
李辉回家后陷入了沉思：高翔的反应很大说明那个工厂确实有问题，而且跟他有关。他跟飒姐的关系不一般，那飒姐也参与其中了吗？飒姐跟高翔在是一起了吗？可是飒姐一直在保护我呀。如果飒姐真的参与其中，我又该怎么办呢？
李辉的脑袋里冒出很多的问号，要想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还得继续调查。此后的一段时间，在工作之余，他去过几次那个工厂，表面上看一切如常，没有异样。几次路过飒姐的理发店也一直都关着门，李辉试图联系飒姐，可是联系不上。李辉想，难道自己打草惊蛇了？高翔和飒姐都跑了吗？
李辉又在几次探访之后，得着了机会。在几辆货车进去之后，他尾随而入，竟没人发现他。他又绕到后面亮灯的车间，看见有人在分装白色粉末，就悄悄录了像。
“谁在哪？”有人发现了他，大喊了一声。
李辉吓了一跳，拔腿就跑，他听见有人在后面一边喊，一边追他，他爬上墙边的材料堆翻墙而出，上了事先放在附近的车，跑回去了。
“李辉吗？你女朋友在我手上，你最好按我说的办，否则你们俩就见不着了。”李辉接到一个匿名电话，电话里的人如是说。
“你是谁？”李辉问。
“不用管我是谁，把你手里的视频销毁。不要留备份，也不要公开。”电话里的人命令着。
“让我女朋友接电话！”李辉也提出要求。
“照我说的做，你女朋友自然没事，记着不要耍花招！嘟——”那个人挂了电话。
“喂！喂！”李辉对着电话喊着，但回应的只有忙音。
李辉给安薇薇打电话，没人接。给亲戚朋友打电话，都说没见到她。李辉想，薇薇真的被他们绑架了？一段视频都让他们这么紧张？先找到薇薇要紧。
李辉一边找一边给安薇薇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能找到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找到。
“李辉，我没事我到家了。”李辉接到安薇薇的电话。
安薇薇跟李辉讲述了她被人绑架的经过。她说她同事说楼下有人找她，她就出去了。结果就被人强行带上了车，后来他们把她带到一个宾馆，一直有人看着她，后来飒姐过来陪她呆了一会儿，然后飒姐让他们把她送回来了，她跟他们走了。李辉问飒姐都说了什么，安薇薇说飒姐让咱们小心些。她问李辉那些人是谁，想干什么，飒姐跟他们在一起会不会有事。李辉安慰了安薇薇几句，让她别多想，在家休息几天。
李辉想来想去，要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还得找到飒姐。于是他多方打听，找到了飒姐母亲住的老房子。他敲了敲门，发现门开着，他一边就往屋里走，一边问：“有人在家吗？”没有人回答他，他又往里走了些，看见地上躺着一个老太太，他俯下身叫了几声“阿姨”，摸了一下还有脉搏，马上打了120，把老太太送到了医院。
“病人情况危机，需要马上手术，病人家属得签字！”从急诊室出来一位医生说。
“我不是病人家属，还请你们马上救人，好吗？我马上联系病人家属。”李辉请求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人。”医生转身进了抢救室。
“晶晶姐，你在医院吗？飒姐的母亲在家里晕倒了，我把她送到了你们医院，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李辉接连给飒姐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马上又给栗晶晶打电话。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栗晶晶说。
“晶晶姐，你联系上飒姐了吗？”李辉看到穿着护士服的栗晶晶快步走过来问道。
“我刚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呀！老太太情况怎么样？”栗晶晶也是一脸着急。
“正抢救呢！”
“我去看看。”栗晶晶说完进了抢救室。
“怎么样了？”看见栗晶晶出来，李辉问。
“正在做手术，是脑梗。还好你及时发现送过来了。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看手术结果。这边我盯着，你先回去吧，有飒姐的消息，及时告诉我。”栗晶晶说明了情况。
“那辛苦你了，晶晶姐，我明天再过来。”李辉说。
从医院回来，李辉嘱咐家人少出门，又重新安置了安薇薇。他是想解除后顾之忧，像一个战士一样去战斗。形势越是复杂，他就越有动力，坏人的气焰越是嚣张，他就越有勇气。
第二天李辉来到医院，在护士站他见到了栗晶晶。
“老太太醒了，情况还不错。你一会儿再过去，我先给你说个事。跟我来。”说着带李辉来到一个僻静处。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李辉问道。
“我知道你在调查高翔，我劝你还是别查了。”栗晶晶的口气像是命令。
“为什么？”李辉不解。
“飒姐怀孕了。”
“高翔的？”
“我问她，她没有否认。”
“她联系你了？”
“没有，这是前些日子的事儿。你知道吗？她之前打过两次胎，都没告诉我，她还能怀孕，是很不容易的。她怀孕以后像变了一个人样，她脸上的那种幸福表情，我从来没见过。”栗晶晶的眼里也洋溢着幸福。
“你知道高翔干了什么吗？他在犯罪。”李辉的声音提高了很多。
“飒姐要是知道，能让他干这样的事吗？”
“飒姐要是不知道呢？”
“飒姐能不知道吗？”
“他们要是一起干呢？”
“没想到啊。李辉，你和飒姐认识多少年了，你怀疑她？在你这个法制记者眼里别人都是坏人是吗？我看他们在一起就很幸福。”
“难道为了他们的幸福，就牺牲更多人的幸福吗？”
“你只是个记者，你不是警察！退一万步讲，他们是在犯罪，你又能怎样？”
“记者有记者的责任，揭露社会的阴暗就是我的责任。”
“好好好，大记者，你有本事先把飒姐找到再说吧！”
“好好好，晶晶姐，咱们这么吵下去没有意义，我知道你是替飒姐着想，而我更尊重事实。你不是想知道飒姐的下落吗？咱们先去问问飒姐的母亲，看看她那里有没有线索。”李辉认真而冷静的说。
“老太太刚刚醒，不能让他太激动。”栗晶晶提醒说。
“好的。”李辉答应着随栗晶晶来到病房。
“老太太，这是干什么呢？”栗晶晶看见老太太正在拔输液针头，赶紧阻止，插了回去。
“晶晶啊，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给我弄下去，我回家！”老太太指了指身上的仪器。
“老太太，听话！您不说就听我的话吗？您刚做完手术，得养几天，养好了就回家。”栗晶晶劝道。
“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老太太说着要下床，一抬头看见了李辉，“这是谁呀？晶晶，是你老公吧？”
“你说什么呢！这是李辉，是我和飒姐的同学，是他把你送医院来的。”栗晶晶解释道。
“小伙子，别看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算是救我一命吧，那我也不感谢你，我的身体我知道，我得了治不好的病，活不长了，在医院呆着也是白花钱。我还是回家呆着吧。”老太太很直接。
“阿姨，您……”李辉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不用叫阿姨，我就是个老太太，叫老太太就行。”老太太像是命令。
“行，听您的，老太太。”李辉心里想着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嘴上答应着。
“听你小子叫我老太太，让人听了舒坦。我知道你想什么呢？你是不是在想我们母女俩一个德行，一样各色。”老太太盯着李辉说。
“飒姐，的确跟您很像，不过有个性也没什么不好。”李辉被猜中了心事，如是说。
“就是因为她这臭脾气，你们才叫她飒姐，没叫她“臭姐”已经是口下留德了。我知道你们过来就是想问我那丫头去哪了。反正平时也没人跟我说话，今天我索性抖落抖落，要不然我怕没机会再说了。”老太太表情很坦然。
“老太太，您刚做完手术，还是先歇着吧。”栗晶晶劝道。
“现在说出来我也不嫌丢人了，我是没结婚先怀孕，家里头容不下我，我挺着大肚子来到这里。生下了丫头，我叫孙岚，就给丫头起了个名儿叫孙小岚。没想到这丫头这性子跟我是一模一样，脾气臭，嘴上不饶人，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丫头从小就懂事，虽然天天跟我斗嘴，在家里什么活儿都帮我干，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好不容易让她读完了高中，她却非得跟那个混混高翔走。我是怕她走我的老路，拦着她不让她走，结果我们娘俩大吵一架，她就好几年也没回来。前些日子突然回来了，说是要把我接走去过好日子。我说我不走，我这辈子就死在这儿了，结果三说两说又吵起来，她负气走了，我气的也够呛。我这哪是生了个丫头啊？我是生了个冤家呀！当初怀上她，我就应该一了百了，省得欠下这么些个孽债。小子，你就不应该救我，救我，我也就是多活几天的事儿。”老太太平静地讲述着，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她脸的表情虽然有变化，但是没有掀起多大波澜。
“老太太，你还得好好活着呀，飒姐怀孕了，您就要抱上外孙子了。”栗晶晶想用这个好消息，劝劝老太太。
“丫头跟我是一个命，生了孩子也是苦命，还不如不生。”老太太眼神凝重。
“高翔现在不是从前的小混混了，他做得都是正经生意。飒姐他们俩真的是过上好日子了。”栗晶晶看着老太太，又看了一眼李辉。
“人的命，天注定，改不了。好了我想说的都说了，我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呢，我就在这儿等丫头回来。”老太太说着就躺下了，闭上了眼睛，还挥了挥手。
栗晶晶看到老太太的眼睛里流下一滴眼泪来，心里也有些酸楚。
李辉回家以后陷入迷茫，自己一直以揭露社会的阴暗面为己任，难道自己在干的事情就这么荒唐，自己是在破坏飒姐的幸福吗？飒姐值得相信吗？或许不该怀疑飒姐，但是高翔又是怎样的人呢？
李辉踟蹰了，难道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毛病又犯了？不能这样，我还是要以笔为枪，继续战斗。他思来想去还是接着写他的《暗访手记》。
李辉一直写到半夜，伸了个懒腰，刚要去休息，刺耳电话铃让他顿时没了睡意。
“李辉，你赶紧过来，飒姐出车祸了！”电话里栗晶晶的声音都变了。
8
高翔自从见到李辉之后，就开始琢磨了，如果让这小子粘上，恐怕会对自己不利。如果想个办法让他知难而退，或许可以摆脱他。于是他就导演了一出诱骗李辉取证，然后绑架安薇薇，以吓退他的好戏。不过让飒姐察觉，把安薇薇送了回来。飒姐回来想找高翔理论，可是找不着他。
高翔在飒姐的影响下，虽然保有着混混的习性，但也在努力的自力更生，做起了正经营生。刚开始的举步维艰，让两个人都很痛苦，这几年飒姐刚刚看到幸福的曙光，却得知高翔又跟早年的一个混混勾搭在一起，后来又和一个社会大佬纠缠不清了。
飒姐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勾当，她感觉自己很无助，不知道是该求菩萨，还是求上帝了。她越是无助，表现的就越强势，以掩盖内心无助。
高翔这些年行事作风没变，表面上好像是凌驾于飒姐之上，但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在飒姐的影响之下。在心里，他已经把飒姐当成了自己的爱人，虽然他从来也没有流露过。
飒姐不知道当年是什么原因让她选择跟高翔在一起了，但是她心中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感觉自己总会有一天会失去这个男人就像她一定会遇见他一样，虽然她们并没有彼此拥有过。
高翔奋斗了几年，从开饭店到开工厂，挣钱虽然辛苦，但是他尝到甜头，知道了什么是幸福。然而制毒贩毒的社会大哥，看中了他的工厂。一开始他只答应提供场地，毒贩们软硬兼施，想拉他下水，他数度动摇，但是一想到和飒姐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他始终没有参与其中。后来他甚至想放弃工厂以求脱身。然而他越是想走，却越是事与愿违，“绑架”安薇薇他也是一种自我救赎，他内心也是无助，却不能说出来。毒贩们动了杀心，他得到消息，先逃跑了。
飒姐找不到高翔，打开手机定位，开车追去。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感觉她要失去高翔了，失去这个从来没有表达过爱的爱人。她想起自己还曾想帮助李辉表白，可自己却从未表白过。她想起了和高翔的过去的种种，她不想留下遗憾。她越开越快，像疯子一样，见一辆车超一辆车，终于她看到了高翔的车，与此同时她也看到有几辆车正在围攻高翔。
“你要好好的。”高翔打来电话，只说这一句话就挂了。高翔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柔和，平静和深情。
“高翔！高翔！高翔……”飒姐歇斯底里地喊着，喊了两声，她眼看着高翔连人带车翻下了山沟，那车翻滚了几下，扣在了沟底，那几辆车见状扬长而去了。
飒姐停下车，一边大声喊着高翔的名字，一边不顾一切地冲下山坡，朝着高翔的车冲过去。
“高翔，高翔，你醒醒，你不要吓我，你不能死啊。”飒姐蹲下来看到高翔头上流着血，昏迷不醒。她喊着高翔，使劲儿拉着车门，却怎么也拉不开。她站起来，四下寻找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她抱起一块石头，砸碎了车窗。
“高翔，高翔，你不能死，你要当爸爸了，你知道吗？”飒姐哭着，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高翔从车里拽出来，把他抱在怀里，她试图抹掉他脸上的血迹，可是血止不住的流，“高翔，你说话呀，你在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保……险……”高翔眼睛微微睁开，用最后的力气说了这两个字，又昏迷不醒了。
“你说什么？高翔，高翔……”飒姐喊着。
“你们快救他，快救救他！你们快救他呀！”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时，高翔已经没了呼吸，飒姐还拽着医生的手臂恳求着。
“你也在流血！”医生提醒她。
“我没事，你们快救他……”飒姐只顾着救高翔，自己的裤子已经被血水浸透，她都没有察觉。直到医生提醒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晕倒了。
李辉赶到医院，透过病房的玻璃看到飒姐已经躺在了病床上睡着了。坐在飒姐床边的栗晶晶看到李辉走了出来。
“飒姐怎么样了？”李辉问道。
“飒姐没有大碍，只是，孩子没了。高翔送来的时候就死了。”栗晶晶小声说道。
“怎么回事你知道吗？怎么出的车祸？”李辉接着问。
“我也不知道，飒姐到医院就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呢。怎么什么事都让她摊上了！”栗晶晶很是感慨的说。
“我估计应该跟毒品有关。”
“你别瞎说，飒姐不可能干那样的事！”栗晶晶声色俱厉。
“孙小岚是在这个病房吗？”栗晶晶正跟李辉说着话，几个警察走过来问她。
“是，不过她现在还没醒。你们是……”栗晶晶一脸疑惑。
“你是栗晶晶吧？我们是缉毒警察。”警察出示了证件。
“对，我是。你们有什么事？”栗晶晶看了看警察，又看了看李辉，心想，难道让李辉给说对了。
“我们怀疑孙小岚跟一起贩毒案件有关系。这样吧，让我的同事跟你在这等着，这也是保护你们的安全。”警察说着转向李辉，“你是李辉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事跟没关系，我是法制日报的记者。”李辉拿出了记者证，急于自证清白。
“大记者，你别紧张，你女朋友不是被他们绑架过吗？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警察解释道。
原来警方一直从边境追查那个毒贩到这，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收网。高翔的绑架让警方很意外，飒姐的阻拦也让警方意外。高翔的车祸让警方不得不实施抓捕，可是还是只抓到一些小鱼小虾，大鱼还是跑了。
“李辉同志，我们相信你的职业操守，才跟你讲这些，不过我们更需要你的帮助啊！”警察跟李辉讲述了整个案情，同时也提出请求。
“需要我的帮助？”李辉听了整个案情，感觉自己认知完全被颠覆了，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我能干什么？”
“我们需要你写一篇报道，一篇贩毒案件告破的报道，当然我们不是给自己邀功，而是想迷惑在逃的毒贩，让其放松警惕，从而现身而利于警方抓捕。当然我们也会请其他媒体朋友帮忙，以求这个烟雾弹更加逼真。怎么样？能帮这个忙吗？”警察解释道。
“写一篇报道是简单，只不过······？”李辉犹豫了。
“我们知道你的顾虑，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我们就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吧。”警察似乎看出了李辉的心思。
“好吧，我答应你们。”李辉心想，也许写些文字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了吧。“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毕竟案情紧急呀。那就辛苦你一下，尽早见报。”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李辉很快完成了报道，并迅速见报。他也在其他媒体上看到了类似的消息。然而他并没有得到毒贩头目被抓的消息，这不是他所在意的东西。他此时觉得自己唯一能完成的事情也失去了意义，他开始怀疑人生，人生的意义何在？这几年的记者生涯不可谓不成功，这次不是失败，是荒唐，是可笑，仿佛自己和唐吉可德一样，找一个风车大战一番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更重要是自己将怎么面对飒姐呀？
9
飒姐醒来之后，配合警方接受了询问。栗晶晶在一旁听见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安慰了飒姐几句。接着她告诉飒姐孩子已经没了，她说完看到飒姐显得非常的平静，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精神状态挺好。她就告知了李辉把老太太送来医院的消息，但是没有说老太太已经是胃癌晚期的事情，她也不愿意隐瞒，她是不愿意看到自己这个闺蜜经历一连串变故之后，再遭受打击，她是想等她缓缓再说，她知道飒姐就像是个刺猬，浑身带刺，内里亦是柔软脆弱的。
飒姐在听完栗晶晶说完之后，只是对栗晶晶说，知道了，你忙你的吧。听到栗晶晶不放心地说了好，有事你叫我，回应了一个字，好。她看到自己这个闺蜜走出去之后，她躺平了，用被子盖住了头，落下泪来。她心里是十分感激栗晶晶的，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朋友，总觉得有些事是不必说出口的。自己故作坚强，内心的柔弱只有她懂，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就那么几句安慰，却是是最暖心的。飒姐，依旧流着泪，为高翔流泪，为了自己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情流泪，为了她那还没出生就没了的孩子流泪。有些事真的不必说出口吗？高翔真的知道自己的心意吗？可是现在就是想说，他也听不到了。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吵，谁都没说过软话儿，翔哥有哥的架子，飒姐有姐的架子，俩人都架着，谁也不肯下来，想到这儿飒姐又笑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笑了，飒姐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儿，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她想到自己还是个孩子，自己还有母亲呢，母亲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她想到自己曾经是那么痛恨母亲，痛恨她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在这个世界上她遭受了太多太多欺辱。有时候，她又是多么可怜自己的母亲，可怜她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大，母女相依为命的生活艰辛只有她们俩个明白。现在母亲渐渐老去，难道还像过去一样见面就吵吗？难道还是在吵完之后负气出走吗？难道真如母亲所说的那样她们母女命中相克吗？难道真的让母亲孤独终老吗？
飒姐想着，似乎一切都要有个了结。
飒姐走出病房，走出医院。她不知道要去哪，只是无意识地走着。午后阳光炽热而明亮，仿佛要照亮每个人的心。一会儿，天空有暗下来，飒姐抬头看看天，原来一大朵像棉花一样的白云遮住了太阳。生活也是时明时暗，而让生活暗下来的东西，也不一定就不好。明亮的阳光让人舒适，洁白的云朵又是如此的治愈。不知不觉间飒姐来到了熟悉的街道，原来那些熟悉的习惯擦肩而过的人们，今天都是面带微笑。
飒姐走进理发店，这是她和高翔共同生活过的地方，虽然他不是经常住在这，但是这里有着他的气息和味道。刚刚分别就想念，飒姐有些不屑。可这是永别呀，飒姐忍住了噙在眼眶的泪水，她想，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了，不管怎样还得生活。
飒姐在这小店转了一圈，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她想收拾一切可以收拾的东西以告别过去。在一个抽屉里，她发现了好几份高翔的意外保险，受益人都赫然填着自己的名字。她想起了高翔临死前，嘴里噙着血说了两个字，她的眼睛又一次模糊了。
和保险单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录音笔和U盘，飒姐打开录音笔听了听听，然后拨通了李辉的电话。
“李辉呀，你现在有时间的话到我这儿来一趟，”飒姐怕李辉去医院找她，补充道，“我在理发店呢。”
“飒姐，你出院了吗？”李辉问道。
“你先过来再说。”飒姐依旧强势。
“这是高翔留下的。”飒姐把录音笔和U盘拿给李辉，“你交给警察吧，也许他们有用。”
“这里面是什么内容？”李辉的职业病又犯了，眼睛都亮了。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吧。”飒姐的表情让人猜不透。
“飒姐，对不起，高翔的事我有责任。”李辉看到飒姐的表情，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也明白了她把这些东西交给自己的原因。
“你不用道歉，这事跟你没关系，他就是这个命，要道歉也是我代他向薇薇道歉。”飒姐很真诚。
“飒姐，我觉得我做的很荒唐，我就是个笑话，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李辉说出了心事。
“你小子怎么这么磨叽了呢，我都说了，人各有命，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嘛。”飒姐看着李辉，眼里放着光，接着说，“你好好的吧，薇薇还等着跟你结婚呢。”
飒姐回到医院，在母亲的病房外往里望了望，还是推门进去了。母亲正在睡觉，睡的那么安详。飒姐似乎意识到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这么安静，这么仔细的看过母亲，她发现母亲脸上的皱纹多了，深了。她为别人推荐了不知多少护肤品，却从来没有为母亲买过一样。母亲的头发乱了，白了。她不知道给多少人做过发型，却从来没有为母亲梳过头。她想着，眼睛又湿润了。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眼泪多了，难道人一生的眼泪真的是有限的，前半生没有流的泪，要在后半生流出来吗？
飒姐用手抹了抹眼睛，平复了心情。给母亲掖了掖被子,又打了一壶热水，把母亲脏衣服洗了，又去买饭。往外走着，又停住了，自己竟不知道母亲爱吃什么，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自己连个背心都不是。从现在开始做也许还不晚吧。
“妈，你醒了，来，起来吃饭。”飒姐买饭回来，看见母亲醒了，说道。
“死丫头，还知道有你这个妈呢？”老太太虽是埋怨，但是面带微笑。
“你这个傻老太太，丫头能把妈忘了吗？”飒姐这才意识自己有好久都没叫过妈了。
“好好好，没忘好，吃饭吃饭。”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
母女俩在欢声笑语中吃了晚饭，飒姐觉得这是她长这么大吃的最美味的一餐饭，她觉得幸福并没有走远。
飒姐的身体基本恢复，但是小腹的隐隐作痛让她不得不时常捂着肚子。这一举动让栗晶晶发现后，拉着她去找了主治医生，医生仔细询问检查后发现，飒姐在之前堕胎和流产后，子宫受到了损伤，即便恢复后不影响健康，但是很难再怀孕了。栗晶晶看着飒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给个她一个拥抱，可是自己的孕肚却碰到了飒姐。
“等你这孩子生出来，得认我当干妈。”飒姐没有显出任何悲伤之色，双手扶着着栗晶晶肩膀，一贯跋扈地说。
“一定，一定！”栗晶晶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飒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然而，坏消息还不止于此，飒姐母亲的主治医生又找到飒姐，通报了老太太的病情，商量进一步的治疗方案。
“丫头，我的病我知道，咱回家，不用在这儿花冤枉钱了。”没等飒姐做出决定，老太太走进来抢先说道。
10
“飒姐，我和薇薇的婚礼定在下个月八号，你一定得来呀。”李辉向飒姐发出邀请。
“恭喜，恭喜！终于能喝上你们的喜酒了。”飒姐也很高兴。
“飒姐，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我们有了‘父母之命’，也需要你的‘媒妁之言’啊，婚礼上需要你作为媒人上台发言。你看行吗？”李辉等待着飒姐的回答。
“行啊。能见证你们的幸福，我很荣幸。”飒姐回答说。
“那咱们说定了，到时候早点到。”李辉说到。
飒姐这些日子一直陪在母亲身边，母亲执意要出院，飒姐也拗不过她。只好陪在她身边，陪伴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路，让自己不留遗憾。
母女俩似乎都软了下来，不再争吵，不再埋怨对方，都非常珍惜这段能够互相陪伴的日子。
飒姐把理发店的工具都搬到家里，一切都准备好后，她不是开张营业，她只想为一个人提供服务，那就是她母亲。
飒姐每天为母亲做饭，洗衣服，洗澡，整理发型。她乐此不疲，享受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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