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据说小燕魔君兴高采烈的来,走的时候却是颇为悲壮的。
在滚滚后来的回忆录里面,记载的,大约是这么个情形:
那位长得漂亮的魔君叔叔果然还是很霸气,只见他手握竹筷,瞄准鱼身某一处,猛然叉了上去,那般的速度和力道,显然是将“快、狠、准”三字诀给发挥到了极致,不坠魔君之名头。
一大块鱼肉被叉了下来,倏的便入了这位魔君之口。魔君叔叔大嘴一嚼,就见他的眉头瞬间汇聚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波浪来。这波浪来的很快,先是风平浪静,突然波涛汹涌,再刮起一阵飓风,又激起数十丈海浪,到最后狂风呼啸,排山倒海。
幸亏小燕叔叔定力尚算不错,如此这般折腾下来,竟然没有一蹶不振,倒地不起。勉强聚集起了两分力气,小燕叔叔缓了好久,才将这眉头给伸展开来。之后,整个人半趴在桌上,一只手指着父君,无声控诉,另一只手指了指九九的方向,于泪眼朦胧中吐出几个字来,“水,水,老子要喝水。”
可就是这么简短的几个字,小燕叔叔说得却是尤其艰难。可这还不算什么,大约是父君听到小燕叔叔“老子”二字,又见他正指使着九九,颇有些不爽,一个眼刀飞过去,小燕叔叔剩下的半截话就生生哑火了。
最后,到底还是九九心善,让我去给小燕叔叔倒了水来,可小燕叔叔似乎总也喝不够,直接夺过我手中的茶壶,总共喝了整整九壶方才罢休。
这事儿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别看小燕叔叔平时一口一句“老子”,其实,寻常时候来讲,他到底也还不算是个粗人。可今日他灌水的样子,的确十分狂放不羁,看似舒坦,却又莫名有些让人同情。
虽然,他们都说我父君的糖醋鱼最是要命,可到底如何个要命法,我却是不曾感同身受的。毕竟,父君那么喜欢我,又怎么舍得让他亲生儿子去作做实验。所以,关于这一点,我也只能想象,因为,凡是被父君荼毒过的人,为了自己面子的缘故,向来不会说实话。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就像我的小舅舅阿离,每每我问他关于父君糖醋鱼的事情,小舅舅总是一副便秘的表情,反反复复也就那么四个字:“太难吃了。”所以,到底难吃的程度如何,此刻,大约也只能从小燕叔叔的表象推测一二。
我偷偷看了看父君,父君面上倒也看不出来什么,也对,毕竟小燕叔叔给了父君一个“冰块脸”的代号不是。但是,我就是知道,他的嘴角一定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向上弯了弯。
果然,没过多久,父君看了看趴在那里一副挺尸状的小燕叔叔,徐徐开了口,却是对着九九说到:“夫人,看来我的手艺果然进步不少,你看,以燕池悟之能,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我又看了看九九,原以为九九肯定会说点不一样的出来,可没有想到,这一次,九九却是略有所思,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来。九九说,父君果然是进步了,想当年,司命星君可是足足去掉了半条命,差点就交代当场。又说,大约小燕叔叔近来十分勤奋向学,修为涨了不少,故而才能坚持至此。
再后来,父君同九九两人一唱一和,从糖醋鱼有几种做法,讲到了食材创新,又从刀功、火候等方方面面进行了亲切交流和研讨,最后,竟然形成了《论“帝君牌”糖醋鱼在不同物种身上的化学反应》的长篇著作。
我无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桌上死狗一般的小燕叔叔,默默在心中为他点了一只蜡,心里面,对他却又有些佩服,听说,早年间,他曾经以“小燕壮士”自居,今日所为果然应验,敢于挑战父君糖醋鱼,不是壮士,又是什么呢?
小燕叔叔,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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