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热焰原创
5.
这是个夏天的清晨,野画眉从山上双双飞来。我家院里的桔子树、柚子树上叽叽喳喳,上下雀跃。
“吱嗄,嗄…”,我推开大木门,因久未给门轴抹油,它发出涩涩的叫声。农村人习惯早起,一有空就到“自留地”里侍弄那些长相肥硕的蔬菜。大朵大朵的白菜,青油油的,地毯似的任意舒展。而我,不会种庄稼,却喜欢在菜地、麦田里游走,蹲守。大口吸吮着泥土青葱的香气。因为,这种味道浸入我的肺腑后,整个身心都很清新、悦愉。菜心里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化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水汽升起。它们冉冉而去,纤细的心思,我想,只有天空才知道它们的梦想在哪里。
一只花瓢虫悄悄的爬行在菜叶上,它的触须微微竖着,猎手般紧紧缠住一条肥而碧绿的青虫。两只虫子互相撕咬,上下翻滚着,在一片手掌宽的战场上不停搏斗。哈哈~最后“小包车”样的花瓢虫胜出了。它翘起脑袋滴溜溜乱转,可惜我听不懂它的语言,只不过,它的神态已经告诉我,这是胜利者的地盘~大白菜的叶子在阳光下更加油亮。
6.
走出菜地,我蹲在村头的水塘边发呆。塘面很宽,水很清,很静,能看见自己和蓝天的倒影。我看见水中的自己好憔悴,刚过二十一岁。眼神呆滞,花容枯黄,脸上已失去了青春的光彩。一时间,悲泪如泉涌……
这样的平静,不一会被村里的何二叔打破。他用水桶直接灌装塘里的水,慢慢悠悠地挑着走了。这个池塘是村里家畜和浇地用水,看着清亮,却不能饮用。这不,一群光着腚的小孩,像野鸭子似的“扑通、扑通”跳进水塘。后面传来一声大嗓门嚷嚷:“全福,玩一会就上来哈,照护好你弟弟”。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叫菊芬的女人,她是个30多岁的寡妇,住在村口。听说她丈夫死于肺癌。也是个可怜女人,短命的男人留给她两个儿子,大的12岁叫全福、一个挺懂事的小男孩。他弟弟全友8岁,比较淘气。
这个夏天真热,中午太阳就火辣辣了。知了不停地聒噪,它躲在水塘边的柳树枝里也嫌热。午后,村里的男男女女,大人、小孩都陆续来池塘泡水、解暑热。我也脱下鞋子,坐在水埂边,用脚在水里来回撩。顿时感到凉快了许多~
光阴,就这么漫无目地虚渡着。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漫长的日子总算从寒冷的冬天解脱出来。自从没了男人和腹中的胎儿,我就成了失去灵魂的“活死人”。
公爹每天起的很早,他忙里忙外。却从来不叫我干一丁点儿活,包括煮饭、洗衣这类家务,他也总是抢着干。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久,不谈其它,就以我和他的身份,每天默默相处在同一屋檐下,就有说不出的尴尬。
于是,六月中旬的一天晚饭后。我收拾好厨房的卫生,又给他泡了杯乌梅茶。这乌梅茶添搁一勺蜂蜜,清热润肺。公爹说酸甜的可口,他嘴角泛起一丝少有的微笑。
夜,明月当空,我们坐在院子里乘凉。夜风轻轻地吹来,烦人的暑气消去许多。只是夏天的村居,一到晚上蚊虫围绕灯火转。令人甚是闹心,就算点起驱蚊香也不好使,它们依然“嗡嗡”盘旋在头顶,耳边。我手里摇着扇子不停地扑打。公爹笑了笑说:“为了生存,蚊子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心”我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幽幽地说:“爹,我想出去打工,以后您、您不要再担心我了。”
我的话一出,公爹没有言语。耳边,夜风摇得柚子树叶沙沙地响,月儿洒下一地清辉。我听见自己的心在激烈涌动。却不知还可说些什么?“咳、咳、~”过了一会,公爹清了清嗓子说:“梅儿,你想出门爹不拦你,只是,你决定去哪里打工?能告诉我吗?”
我想了想说:“去广东进厂,有个同学在那边”。“哦”,他应了一声。“啪”,一只疯狂的蚊子被公爹啪死。他干笑了一下说:“你看这只蚊子,它操之过急了!”说着摊开手掌,蚊子也血肉模糊。
“梅儿,我晓得你想离开这个家的原因。爹不怪你,也希望你过得好些……你的选择和决定爹都支持!”他顿了一下,“只不过,出门打工不是个好的选择,爹有个想法你想听吗?”我点了点头,望着一脸忧伤的公爹,他眼里有泪花在打转。
我鼻子发酸,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声问道:“爹,您有啥想法就说吧,我…”“梅儿,你是我学生中最聪慧的一个。那会我就期盼你能考上大学,走出这个贫困山区。唉~命运这个东西,总是让人波折重重。想来,如梦一场,你也只当是人生磨砺吧。现在,爹要你重先捡起来书本。”
我、我……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公爹,曾经的班主老师。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未完待续)
余热焰原创
二零一九年一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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