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11日 Lee公子 摘自《时机管理》【美】丹尼尔.平克 著
在一个闷热的二月早晨，阳光照耀下的
巨型广告牌上，“婚纱打五折”几个大字闪
闪发光，印度最大的城市孟买即将醒来。这
里空气中烟雾弥漫。轿车、卡车和自动三轮
车堵塞着道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仿佛是一
群聒噪的鹅在开会。穿着长裤和纱丽服的白
领穿过小巷，冲上通勤列车。40岁的艾路
鲁·阿达夫（Ahilu Adhav）正了正头顶的
白色帽子，跳上自行车开始了他的工作。
阿达夫骑着车穿过孟买的维拉巴勒
（ Vile Parle）街区，经过卖新鲜卷心菜、袋
装袜子和各种物品的街头小贩，转个弯，朝
着一座小型公寓楼骑去。在楼门口他跳下自
行车—能够快速从行进着的车辆上跳下是
阿达夫众多绝活之一，然后他进入公寓，坐
电梯到达3层的图拉卡亚（Turakhia）家。
上午9点15分，阿达夫按了两次门铃，门才打开。丽艳卡·图拉卡亚（ Riyankaa Turakhia）为开门晚了而道歉，然后递给阿达夫一个栗色帆布包，包内叠放着4个圆柱形的金属盒子。在这些被称为“提芬”（Tiffin）的容器里，装着她丈夫的午餐:花椰菜、黄木豆、米饭和煎饼。3个半小时后，这份家常午餐将出现在30公里外她丈夫位于孟买市中心的办公桌上。大约7个小时后，帆布包和空提芬将重新出现在这扇门外。
阿达夫是一个达巴瓦拉（dabbawaladabba”是印度语，指那些金属提芬盒子，“wala”是“做事的人”。达巴瓦拉就是运送午餐盒的人。在每个星期一的早上，阿达夫先用68分钟收集15份这样的午餐，将所有袋子绑在车把或自行车后座上。然后，他与在此城区其他地方收集午餐包的十几位达巴瓦拉联络，约定在某处集合，将午餐包按目的地进行分类，然后背起大约20个午餐包，登上通勤火车，将它们送到城市商业区的商店和办公室里。
阿达夫正在把午餐包系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孟买大约有5000名达巴瓦拉。他们每天运送超过20万份午餐，每周6次，周周如此，而且投递的准确性可与联邦快递和UPS快递相媲美。
“现在我们都非常注重健康，”丽艳卡图拉卡亚告诉我，“我们希望自己做饭。而且这些达巴瓦拉能非常准时地将午餐送到正确的地方，完成得非常出色。”丽艳卡的丈夫在经纪公司工作，早上7点离开家去办公室，这个时候做午饭太早了。但达巴瓦拉给了这些家庭足够的时间和安心。“他们非常非常地协调和同步。”丽艳卡说。过去5年来，她雇用阿达夫和他的同事给丈夫送午餐，每月大约12美元的费用对于印度大多数中产阶级家庭来说都可以承受，送错午餐或迟到的情况基本没有发生过。
达巴瓦拉每天所做的事情难以置信。孟买是一座全天24小时高速运转的城市，城市里弥漫着一种不进则退的发展氛围。相形之下，曼哈顿看起来就像一个渔村。孟买不仅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也是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之一。1200万市民挤在面积仅为罗得岛面积1/5的区域里，从而制造了一种热闹而又杂乱无章的紧张感。记者苏克图梅赫塔（Suketu Mehta）称之为“炎热之城”。然而，达巴瓦拉却以一种军人般的精确和准时，穿梭于孟买的混乱中，用帆布袋来运送家常午餐。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达巴瓦拉的协作非常紧密，工作节奏把握得非常好，好到他们每天都能完成总计20万次的午餐运送，而依靠的无非是自行车和火车，没有任何其他高科技手段。
没有智能手机，没有扫描仪，没有条形码，没有GPS，没有错误。
人类很少单独行动，不论是工作、学习还是生活，大都是与其他人一起进行的。我们的生存能力甚至生活能力，都有赖于无时无刻不与他人协作的能力。是的，如何把握个人时机，如何管理我们的起点、中间点和结局，至关重要。但群体时机同样重要，其核心内容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知道。
想象一个被推进急诊室的严重心脏病患者，他的生死将取决于医疗人员的协调程度，当时间和患者的生命一点点流逝，他们每个人的工作是否可以灵活同步？
或者想象一些不那么可怕但同样需要管理群体时机的情形。来自不同时区的软件工程师共同开发某种需要在特定日期交付的软件产品。活动策划人员组织协调技术人员、招待人员和主持人等多名工作人员，以便为期三天的会议能够按时顺利地召开。选举日前，候选人组织竞选志愿者游说社区、登记选民并分发宣传单。教师组织学生乘坐公共汽车去博物馆进行实地考察活动。运动队、仪仗队、船运公司、工厂、餐馆…所有这些都需要个体按照一定的节奏工作，使行动与他人同步，向某个共同的目标前进。
让群体协同得以实现的最大技术突破发生在16世纪后期，当时伽利略还只是一名比萨大学的医学生，年仅19岁。受一个摇摆着的吊灯的启发，他在摆锤上进行了一些小实验，发现对摆锤运动影响最大的是弦的长度———对于任何给定长度的弦线，摆锤完成一次摆动所用的时间总是相同的。伽利略总结，这种周期性使摆锤成为一种理想的计时器，而这一洞见导致了几十年后摆钟的发明。反过来，摆钟也意外地催生了一个新概念:时间。
如果我们对于时间概念没有一个基本的共识，生活将会是什么情形？当然，我们肯定能找到办法，但可能在某些方面，会让我们遭受今天的人难以理解的麻烦和低效。比如，如何知道何时交货？公交车何时会来？何时带孩子去看牙医？摆钟比之前的所有计时工具都准确得多，使得人们通过同步来重塑文明。公共钟表出现在城市广场，并开始建立一种单一时间标准。我的两点钟也是你的两点钟，而这种共同时间的概念也推动了商业和社交互动的进步。很快，当地时间标准化为区域性的，区域时间标准化为全国性的，产生了统一的时间表，下午5点16分，火车将到达波基普西。
这种使个人行动与其他人同步的能力，主要归功于几个世纪前伽利略的发现，这对人类进步至关重要。然而对于时间的共识仅仅是元素之一。依靠同步取得成功的群体，比如合唱团、划船队和孟买的达巴瓦拉，他们遵循三个群体时机原则。
原则一，外部标准决定速度。
原则ニ，归属感有助于个人凝聚力。
原则三，幸福感提升，既是同步的要求也是其结果。
换句话说，群体必须在三个层面上保持同步——与老板，与团队，与内心。
然而，在达巴瓦拉的眼里，老板，也就是定时器，不是站在合唱团前或蹲在船尾。当他们在火车站里，“老板”是他们头上的时钟；在其他时间里，“老板”则在他们自己的脑袋里。
大部分情况下，阿达夫在早上收集午餐袋的工作都很快速高效，客户只要从公寓门内伸出一只手把包交给阿达夫。他不提前打电话，客户也不会像追踪Uber或Lyft汽车一样追踪他。最后，他的自行车后座上会挂上15个袋子。阿达夫走上维拉巴勒火车站对面的人行道，在那里他很快见到了另外十几个达巴瓦拉。他们分开绑在一起的袋子，将这些袋子摆在地上，娴熟而自信地快速进行分类。然后，每个达巴瓦拉拿起10~20个午餐包捆在一起，绑在背上，走向火车站，来到孟买铁路系统西线的站台上。
达巴瓦拉对自己的工作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没有人告诉他们必须按什么顺序来收集或送出午餐。他们自行决定团队分工，没有笨手笨脚的工头来监督和指挥他们。
但从一个方面来说，达巴瓦拉对时间的把握不能出半点差池。印度企业通常在下午1点到2点是午餐时间，这意味着达巴瓦拉必须在下午12点45分之前把所有午餐送到。所以阿达夫的团队必须在维拉巴勒站登上上午10点51分的那趟火车。错过的话，整个时间表将被打乱。对于达巴瓦拉来说，铁路时间表就是老板，确定他们的工作节奏和速度标准，是一种让一切井然有序的无形力量。它是一位无懈可击的暴君，这个专制的授时因子“沙皇”，权威不容质疑，它的裁决就是最高标准，这是一个无生命的舵手或合唱团指挥。
因此，在这个星期一，就像在所有的日子里一样，达巴瓦拉在火车开走之前几分钟内到达站台。随着头顶上的时钟接近10:45，他们都会收拾好袋子，在火车甚至尚未完全停下来之前，他们已经登上行李车厢，驶向孟买南部。
归属感，与群体同步
关于孟买的达巴瓦拉，你应该了解一些事情: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充其量初中毕业，许多人无法阅读或写作，这更让他们所做的事情难以置信。
假设你是一位风险投资家，我向你推荐一个商业想法。
一个午餐送货服务。人们在公寓里自己做午餐，这些午餐会被按时送到在城市另一端上班的其他家庭成员的办公桌上。顺便说一下，这个城市是世界第10大城市，人口是纽约市的2倍，但缺乏大部分基础设施。我们的公司不会使用手机、短信、在线地图或其他任何通信技术。为了运营，我们将雇用中学都没毕业的人，其中许多人还是文盲。
我猜你根本不会给我第二次见面机会，更不用说任何投资。
然而，孟买午餐盒运送者协会会长拉古纳特米格（Raghunath Medge）声称，达巴瓦拉的错误率为1600万分之一，这是一个被频繁引用但未经核实的统计数字。尽管如此，达巴瓦拉的效率仍值得钦佩，它已为理查德·布兰森和查尔斯王子所称道，并且进入了哈佛商学院的研究案例。大约自19世纪90年代以来，这个系统就在运行了。它非常有效的一个原因是群体时机管理的第二个原则。
时机洞察
群体时机管理的第二个原则是个体除了要与确定工作节奏的老板同步，还必须与团队同步，也就是成员之间彼此同步，而这需要深刻的归属感。
1995年，两位社会心理学家罗伊·鲍迈斯特（Roy BaumeisterMark Leary）提出了所谓的“归属假说”。他们提出:“归属需要是一种基本的人类动机……而人类所做的大部分工作都是为获得归属感而服务。”其他思想家，包括弗洛伊德和马斯洛也提出过类似的观点，但鲍迈斯特和利里着手寻找经验证据。他们汇集的证据非常多，26页的论文引用了300多份资料。他们发现，归属感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和情感。缺乏归属感会带来不良影响，而拥有归属感会帯来健康和满足。
进化论提供了一部分解释。当灵长类动物从树上爬下来，漫步在开阔的大草原上时，归属到一个群体中成了生存所必需。我们需要其他人帮我们分担工作并且防范危险。归属让我们存活下来，没有归属将会让我们变成一些史前野兽的午餐。
今天，这种持久的归属偏好有助于我们与他人同步。许多学者发现，社会凝聚力促进了更好的同步。或者，正如西蒙斯所说:“归属感让你的声音更美。排练时你的出勤率会更高，人们脸上的笑容更多。”尽管对归属感的追求是先天的，它的出现有时却需要做一些努力。对于团队协调而言，它以三种形式来实现:代码、着装和身体接触。
代码
对于达巴瓦拉来说，秘密代码被印在或用记号笔写在他们所处理的每个午餐袋上。下图就是一张从上向下拍摄的阿达夫正在运送的午餐盒的盒盖。
达巴瓦拉运送的午餐盒的盒盖上标记着代码
对于你、我甚至午餐袋的主人，这些涂鸦都没有意义。但对达巴瓦拉来说，这是协调的关键。当我们乘着隆隆的火车向南孟买奔袭时，阿达夫向我解释了这些符号。“VP”和“Y”表示当天早上的这些午餐是从哪个社区和哪栋建筑物取到的；“0”是午餐将要送达的火车站；“7”的意思是将由哪个达巴瓦拉从车站把这些午餐送到客户处；“S137”显示客户工作的建筑物和楼层。就是这样。没有条型码，甚至没有任何街道地址。“我只要看一下，”阿达夫告诉我，“一切就都记在脑子里了。”
孟买不允许乘客带着大包裹乘坐拥挤的客车车厢。在行李车厢里，达巴瓦拉们坐在地板上，旁边堆着大约200个布质或塑料午餐袋。他们大都用马拉地语彼此开玩笑和交谈，而不是更主流的印地语。达巴瓦拉全部来自孟买东南部大约150公里处的一些小村庄，很多都互相认识。事实上，阿达夫和米格是堂兄弟。
一位名叫斯瓦普尼巴科（ Swapnil Bache）的达巴瓦拉告诉我，共同的语言和家乡创造了“兄弟般的感觉”。这种亲密感，就像午餐盒上的代码一样，产生了一种默契，让达巴瓦拉能够预测彼此的行动并协调一致。
达巴瓦拉可汗巴巴
归属感可以提高工作满意度和表现。麻省理工学院的阿莱克斯·彭特兰（Alex Pentland）注的研究表明，“团队的凝聚力和沟通能力越强，也就是互相交谈和闲聊越多，工作完成得越好。”即使是经营性结构也会促进归属感。达巴瓦拉并不是一家公司，而是一种合作关系，它的盈利分成方式是每个达巴瓦拉分得均等的一份。共同的语言和传统使分成变得很容易。
着装
阿达夫身材精瘦，白衬衫穿在他身上，就像挂在一个衣架上。他穿着深色的裤子和凉鞋，前额上有两个吉祥痣。但整个装束中最重要的元素，是一顶白色的甘地帽，表明他是一个达巴瓦拉。达巴瓦拉的纪律很少，其中一条就是工作时必须随时戴着这顶帽子。帽子是他们互相同步的另一个形式要素，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并与达巴瓦拉群体以外的人区分开来。
作为组织和身份识别标志的服装能够让大家相互协调。一些高级餐厅的后厨工作风格，可以说一半像芭蕾，一半像行军。法国美食的先锋人物奥古斯特埃科菲耶（Auguste Escoffier）相信，服装创造同步。“埃科菲耶对他的厨师做三件事:纪律、训练和衣着，”一位分析师写道，“制服迫使人们保持直立和挺拔。双排扣白色夹克成为强调清洁和良好卫生的标准。更巧妙的是，这些夹克在厨师之间、厨师与其他餐厅员工之间注入了一种忠诚感、包容性和自豪感。”
法国午餐制作者所相信的，印度午餐供应商同样相信。
身体接触
一些合唱团将同步扩展到成员的指尖。唱歌时，他们彼此手拉着手来互相连接并改善声音质量。达巴瓦拉虽不手拉手，但也显示了互相熟识的人之间在身体上的放松与惬意。他们勾肩搭背，通过手势和身体姿势与同伴沟通。在没有座位的行李车厢里，他们经常互相靠在一起，在同伴的肩上打盹。
触摸是获得归属感的另一来源。例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研究人员试图通过研究NBA篮球队所使用的身体接触语言来预测比赛结果。他们观看了参加早期赛季的每个球队的比赛，计算出球员之间相互接触的频率，包括“撞拳、单击掌、撞胸，跳起撞肩、敲队友胸部、抱头、摸头、低处单击掌、双手击掌、全抱、半抱和团队拥抱…”然后监测了其余赛季的球队表现。
在剔除了显著影响篮球比赛结果的因素如球员技术之后，研究人员发现，通过身体接触能够预测个人和球队的表现。他们写道:“触觉是人类出生时最发达的感觉，并且先于语言的进化。身体接触会增加团队内部的合作行为，从而提高团队的表现。”触摸是同步的一种形式，是表明你在哪里和要去哪里的最原始方式。“篮球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触觉语言，”研究人员写道，“在团队互动中看起来很小的戏剧性表演，如高处单击掌和撞拳头，对团队合作的开展以及团队最终是赢还是输有着重要的意义。”
群体时间需要归属，这是通过代码、着装和身体接触来实现的。一旦个人与群体同步，就可以在下一个阶段和最后阶段更好地同步。
坐了40分钟的火车后，阿达夫在海洋线（Ma- rine Lines）火车站下了车，这地方靠近孟买南端与阿拉伯海相接的地方。阿达夫见到了从城市其他地方抵达的达巴瓦拉。根据这些代码，他们再次将袋子分类。然后阿达夫推起另一个达巴瓦拉留在这个车站的自行车，出发去完成他的递送服务。
阿达夫在孟买一条繁忙的街道上送两份餐
但是这次阿达夫没有骑上自行车，因为街上挤满了车辆，其中大多数人显然不熟悉行车道的概念，他只好推着自行车在停在路上的汽车、飞驰的摩托车和偶而出现的牛之间穿行，这样比骑行还要快一些。他的第一站是拥挤的 Vithaldas Lane市场上的一家电器配件商店，在那里他把一个破旧的午餐袋放到了店主的办公桌上。阿达夫的目标是在12点45分之前送完所有的午餐，这样他的顾客和他自己就可以在下午1点和2点之间吃上东西，而他可以及时取回空盒子并赶上下午2点48分的回程火车。今天，阿达夫在下午12点46分送完了所有午餐。
就在前一天的下午，午餐盒运送者协会会长米格将达巴瓦拉的工作说成是一项“神圣的使命”。他倾向于用宗教性的词汇来谈论午餐运送。米格告诉我，达巴瓦拉信条的两个关键支柱是“工作就是崇拜”，“客户就是上帝”。这种神圣的哲学有一个世俗影响。正如米格向研究此案例的哈佛商学院教授斯特凡汤姆克（Stefan Thomke）所解释的那样:“如果你把达巴看作一个容器，可能不会认真对待它。但当你认为这个容器里装着的药物如果不按时送到，病人就可能会死，那么紧迫感就会迫使你努力完成使命。
这种更高的目标就是达巴瓦拉的心灵同步。一个共同的使命可以帮助他们同步，并触发另一种良性循环。科学表明，与他人和谐地工作，能够让我们变得更善良。例如，牛津大学的巴哈尔·敦克吉克（Ba- harTuncgengEmma Cohen）研究发现，玩有节奏性的拍手游戏的孩子，比那些玩非同步游戏的孩子更有可能帮助同伴。在类似的实验中，第一次玩同步游戏的孩子比其他人更愿意在更多的游戏中和新的小伙伴一起玩。就连和别的小孩子一起荡秋千也能够增强后续的合作和协作技能。
时机洞察
同步扩大了我们对外部人员的开放态度，使我们更有可能参与“亲社会”行为。换句话说，同步使我们成为更好的人，而更好的人使我们成为更好的同步者。
阿达夫的最后一个午餐目的地是一家手术器械制造商，只有两间狭窄的办公室。当阿达夫到达时，公司老板海坦德拉扎维利（Hitendra Zaveri）还没来得及吃东西。所以阿达夫需要等着扎维利打开饭盒把饭吃完。这顿办公室午餐一点儿都不凄凉，甚至看起来还不错，有煎饼、米饭、木豆和蔬菜。
23年来，扎维利一直使用达巴瓦拉的服务，他说自己家做的午餐质量有保证，而且外面的食物“不健康”。他很满意这种“准时服务”，但同时有一种更微妙的东西让他成为达巴瓦拉的忠实顾客。扎维利的妻子为他制作午餐，几十年如一日。虽然他每天忙忙碌碌，还要花很多时间在上下班的路上，这个短暂的午休却让他与妻子保持心灵相通。这都要感谢达巴瓦拉。阿达夫的使命可能不是完全神圣的，但近乎神圣。他帮助人们把亲手制作的食物送到家人手里。而且这件事不是一次性的，甚至也不是每月一次，而是天天如此。
阿达夫的外送服务与达美乐比萨（Dominos＇s pizza）的外卖服务有根本的区别。早上，他见到一个家庭中的其中一个成员，中午之前见到另一个成员。他帮助前者滋养后者，后者则感恩前者。阿达夫是将家人连在一起的纽带。比萨送货员的工作可能很高效，但并不崇高。而阿达夫的工作除了高效，更是至高无上的。
达巴瓦拉首先与老板同步，即上午10点51分从维拉巴勒站出发的火车。其次与群体同步，也就是那些带着白帽、说着同一种语音和了解同一种代码的同伴。而最终他们与一些更崇高的东西同步，那就是心灵的同步，他们通过自己艰辛的体力劳动，为人们递送食物，让家庭联系更紧密。
阿达夫的一位顾客位于派力肯大楼的7层，曾使用达巴瓦拉服务长达15年。像我遇到的很多顾客一样，他说达巴瓦拉从没有丢失、迟到或送错过午餐。但有一点他不满意。午餐从他的厨房到阿达夫的自行车后座上，到第一个火车站，下一个火车站，再到孟买繁忙拥挤的街道，最后到达他的办公室，完成这场非凡的旅程之后，“有时，咖喱和米饭全都混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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