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三十八

      “爹，这真是飞行魔法吗？怎么未曾见过？”天机织追上浅南何问道。“大约是罢，我也是头一遭见。”思索道，“嗯，连当年的圣灵学者都没研究得来，这回是谁呢？”圣灵学者和那位创造献身亡灵术式的国师可谓莫逆之交，对于圣灵魔法的贡献自不比挚友，毕竟那时的亡灵术式落后太多，是国师将它提升到与圣灵魔法平起平坐，如同开渠引水。相较之下，学者只是修筑了堤坝，使魔法发展更加昌盛。

      习圣灵者鄙弃亡灵者，因而亡灵魔法愈发无贤能，所掌握的信息远少于圣灵魔法师，哪里发展得起来呢。到今年，竟已如死水。

      女孩道：“荒山无人，再往东约莫是蓝海了吧，怎么有人呢？估计是浅云清。”天机织惊奇，倘说有人设的法阵还好，云清自己怎么会呢。可野岭之下也确实没有生气了。浅南何撤了禁制，七日里三人便逾越四十余座山，墨法阵笼罩在天上，时隐时现，地面频频震荡。凭女孩的感应，很快定位了目的地。

      来了这里，人却是没有的，与寻常的林间景色无异。女孩问道：“兴许是这座山修炼百年想要成妖了。反正魔法术式只要有知识和计算能力就够启动啦。”天机织无奈道：“山的体型太大，消耗的灵力也如洪磅礴，没有个千千万的修为是不成的。所谓山妖大多可都是某丛灌木所化呢。”

      女孩想，我又无法可知它的年纪。

        “啊！摔死我啦！”忽然从哪掉下来个物事，狠狠砸在树后，趴在那轻声呻吟，“哎哟，我要死啦，倒霉透顶也！早知鬼东西有毒，我为何要摘来吃呢！长得好看就是骗人来的……哎哟，疼死我啦。”浅南何跑去一瞧，嘿嘿笑道：“云清，你这是怎么啦？”

      云少年抬眼见到三人，手撑着地仍起不来身子，忙说道：“哥哥、妹子，云清年少早夭……”汗水涔涔而下。天机织俯身捡起他攥着折断的药草先是慌张镇静后又奇道：“烽火根而已，死不了。”却有些担忧神色，想来这些天他也吃了苦头。女孩认为自己失言害了浅云清，心下却偷笑，阿云能飞能跑得，怎么都无大碍的样子。就要扶他起来。

      “别过来啊！”云少年大叫着，噌地消失在她眼前，传来阵阵回响。女孩吓得缩了手，只感到漩涡似的风潮。惊慌看着先生。“他擅自乱用飞行术式，现下好了，强制着鱼踊雀跃的。”浅南何指点给浅砂白，“这就是不求甚解拿来主义的后果。”女孩问：“他拿的什么？”浅南何奔在梢头，未听到她的问话，意欲在坠落时截住云少年。天机织道：“可能他捡到阵谱之类的吧。”

      他琢磨这烽火根烈性，药效在于三天，三天过后不医而亡。这株烽火根至少是五天前采的，云少年至今却还没有病入膏肓之兆，真怪哉。再看那开始腐化的根茎，密密地排着丝丝金线，一点点光球从焕发黯淡红光的花蕊里爬出，顺着线攀到根里流掉失散，好像烽火根的生机随着产出的光球纷纷退却。而天机织所见过的烽火根里，从没有这样的。

      浅南何抓住云少年的衣袖，跟着他疾速横冲直撞，逆风时微微松手，抱住云少年的腰，手掌相对，将魔法的效力转自己为目标。云少年双眉蹙在一起，怕风沙迷眼。浅南何对术式的掌握可谓迅捷，秒时带着云少年降落。

      女孩询问他何以如此，云少年断断续续地讲述，“我、我出来许久，都没找到毒性很大的药草，半途吃了颗青色宝石盆的果子……它似乎非但无毒，哎哟，折煞我了……总之，坐在一块枯木上休息、打开盖子……一本薄薄的小书就在那啦。该是图谱子吧，便拿来读着玩。谁知、谁知我心想着，躺在地下往头顶比划，忽然浮起了魔法阵。飞得好生过瘾……妹子是那摇光呀，难怪‘广而弗居’也！哥哥也是一尘不染的冰湖秋月，可怜我却凡人一个、所知才只一鳞片爪……”天机织还未有疑，女孩拎起云少年怪笑道：“瞎说什么！”“啊，是了，实在混淆视听了。表面上作秀罢了，其实上将花种在哪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哼，你莫要借着发疯来欺侮我，我早知道啦！”女孩气急将云少年随地丢过去。哪料得他站也不稳，摔下坡去。天机织道二人各有怀心，浅云清常要有的没的瞎扯，浅砂白疑心更重，对他比旁人在乎得多，难免要过分解读，急得背过气去。浅南何也认为他俩一个由去事苦恼，一个由言语烦扰，压根没契合住。却不晓得兄妹亲密无间，自然谈同一件事，角度有别罢了。

      浅砂白见浅云清没事，撂在石头上坐着，天机织将他搀着，继续说道：“速度块得惊奇了，几乎在一瞬能去到五十米开外。飞着见地上有块荫蔽里刺眼的红光，便是那个烽火根了。真是好看呀，春鸟有云：东君传习药术，以朝阳澎湃。想必为此，敢舍得摘它呢！恰逢此时有恶狼逐兔，兔子撞在烽火根上，竟然燃烧殆尽了。我想它已然害了一条性命，那我便取了它的命吧！才斩将下来，用刀片刮来尝尝。初时腹中绞得烧了一阵，趁着间断时，我带着宝石盆的大叶子裹它起来，将将吃了半片花瓣。夜里全身就烧似的，才醒了。这下控制不住法阵，我不知道如何收了它，随便翻开那本图谱学来试试。这法阵原来在足尖小小的一点，忽然变成方才那个样子。”

      浅南何想，是云清身中火毒，情急下灵气全灌注到法阵中去，加上他转变了法阵，两者虽同为飞行魔法，已然不是一个东西了。说道：“相对于最开始使用的飞行魔法，这个应该属于空间魔法吧。你是不是能在法阵所处的立体空间里随意活动？甚至连平白地在空中行走都可以了。”浅云清思考，忘却了身上还在痛着，心想，可不是嘛。“灵气越多，阵法形成的空间也就越大。你的灵气全部融入阵法里，自然活动的范围如斯之广。”

      天机织抱着云清往回赶，问爹爹道：“他到底还是吃了烽火根吗？”“没错，但依照金线来看，是近千座山中的烽火皇。”浅南何道，“众所周知烽火根是冰火掺半的植物。因此普通的几乎没有水象，毒性大且猛烈。烽火皇水性在于它的性子和气，会一点点渗透到血液里，持续七日荼毒，而后每十年反复，时以七日相加。”云清听到此处猛地咳嗽，算算还剩两日，真是生不如死的好。

        “烽火根的责任在于辅助烽火皇，不管生在哪，它们所吸收的灵气都会分给皇主。烽火皇的寿命嘛，可大于百岁。”浅南何笑道，“嘿嘿，适才你采的芳龄九九，本该明年可升仙的。”砂白总佩服云清运气极佳，浅云清却道：“无妨，我只是砍了花朵，根留下了。”浅南何脸色一变，直呼“不妙”：“你可知她如今有了灵性，若非斩草除根，明年她成了人形怎么办呀？她来找你报仇怎么办呀？”

        天机织按住他的话头苦笑道：“爹爹，您别升仙、成人得说啦，根本是没影的事。”他竭力抵制父亲的迷信行为，多年下来思想深里却怎么不是将信将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