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

是非不再

01

娘，是我的娘，是养我的娘。妈，也是我的妈，是生我的妈。

Z城。

翠儿，过来跟你说个事。娘坐在沙发上喊我。

娘哎，什么事。我抱起小儿子，走到娘的身边。

你妈说要来看看你。娘用低沉的声音在描述着，有点颤抖。

娘接过了孩子。我去倒水。

去啥去？以前，我们到他家说，请别人当中间人去说。我们两家人做亲戚，翠儿随时回去看她妈，两家多走动走动。当年把孩子扔了的那些事都过去了。当时他们怎么说的，就不同意三个字。这次，说啥，不回去。

不过，翠儿，你自己决定，我就是听着来气。几秒钟后，爸爸又补充了一句。

爸爸的声音非常大。

孩子在娘的怀抱里开始哭泣了。我接过孩子。

我不去。娘，爸，你们放心，我不去。我拽起正在玩小车的大儿子回了卧室。

但是，我也想知道我的妈妈，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我没有告诉我的娘，我怕娘担心。

02

20多年前的一个腊月，我出生了。我是家里的第四个女孩子，我没有哥哥。

听我娘说，妈妈把我扔了，想再生个弟弟。那时生育政策已经很紧张了。

娘说：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妈把你放在你二姨家门口。二姨她家生活还可以，二姨夫在油田有工作。

后来，你二姨又生了个孩子，也顾不过来了，就把你送到了你三姨家。送来送去的，谁也不想招惹那个麻烦。计划生育部门天天上门找，要罚款，要抓人，还通知大队的人，提出各种要求。

后来，你爸爸就把你接到咱家来，算是安稳下来了。那时，你都两岁多了。很瘦，不敢说话，肚子倒不小。那么小，你已经有10多个家了，那时。哎。

娘，说着。我听着。

娘啊，80年代计划生育罚款那3000块钱，真是不容易，都不知道你和俺爸从哪淘换来的那么多钱。

翠儿，不交罚款，公家不给你落户。你也没个家，不是。娘慢慢地说着，我的娘，也快70岁了。

嗯。娘。我低声地应着。

我想知道，生我的妈妈，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我没有告诉我的娘，我怕娘担心。

03

初中毕业后，我就回到了家。当时村里好多有钱人都在做塑料的生意。南来北往的人，不少。

爸买了地磅，过磅的事儿，就由我来管了。

有一阵，我总是看到一个妇女，带着头巾，遮着半边脸，走到地磅旁边的窗口，我在窗户边记账。看一会就走了，啥也不说。我总是感觉有点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在哪见过。

过磅的人很多，我也没特别在意。

后来听人说，那是你妈，把你生出来的你妈妈。

我没有告诉我的娘，我怕娘担心。

04

忽然有一天，那个别人跟我说是我妈妈的人，又来了。

翠儿，你回去看看你家里爸爸吧。他也想你。姐姐们也想你了，孩子。那人回头用手抹了一把脸，回来看了看我。

是我的妈妈吗？那张脸，比我的娘还苍老。我的娘当时还不到50岁。

我关上窗户，哭着回了另外一个房间，爸爸给我准备的中午休息的地方。

窗外，那个妇女对着窗户看了一会。走了。

后来，听别人说。我的妈妈的对象，也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不久以后就得病去世了。

我没有告诉我的娘，我怕他们担心。

05

小儿子睡着了。甜甜的，还能看到他做梦时美美的笑。

大儿子在旁边静静地玩着玩具。时不时把手放在嘴边，冲我嘘一下，然后指指熟睡的弟弟。

院子里面，热闹的狗狗也懒得叫唤了。

夏天来了。

孩儿们，我是你们的妈妈，也是你们的娘。

门被推开了，娘悄声说到：孩儿睡着了，快出来吃饺子吧，你喜欢的韭菜馅儿。

本文结。